忽必烈全家和朝中最重要的大臣都到了。因为进府的人要控制在三百人上下,宫中无数嫔妃都不能来,只能到宫中的高楼处向程越的驸马府方向张望。
前面开路的为五百宿卫,皆鲜衣怒马,到驸马府门前下马后就要往里闯。
程越眉头一皱,还没讲话,肖震伸手一拦,怒道:“不许擅闯!好大的胆子!驸马府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么?”
宿卫们都是一品官,平时横行霸道惯了,若是换作别处,早把肖震打倒冲进去搜查,但在程越面前,他们还真不敢。
带头的千户很客气地道:“左丞大人,大汗出行的规矩,照例是一定要搜查的,左丞大人勿怪。”
程越皱着眉问道:“内宅也要搜么?”
千户道:“大汗要进内宅,当然要一起搜,左丞大人放心,我们决不会碰坏一样东西,也不会惊了女眷。”他身为宿卫千户,这么低声下气地对一个汉人官员说话,对他来说是还是第一次,而且理由冠冕堂皇,心道程越该给面子了吧?
程越冷冷地摆了摆手,道:“不行,要查只能查外宅,东西不许弄坏,查完后立即出府,不许停留!”
众宿卫闻言大怒,忽必烈出行,除了到亲王府以外,都要这样搜一搜,才能确保安全。程越不但不让他们搜,还以这种命令的口吻跟他们说话,实在太嚣张了!
千户怒道:“左丞大人要想好了?待我等回报大汗,大汗转身回宫,大人可吃罪不起!”
程越淡淡地道:“你只管回报,看我吃不吃罪得起。”
千户无奈,恨恨地抱拳为礼,回马向忽必烈禀报。
忽必烈的车驾已望到程越的驸马府,却见前方的宿卫千户怒气冲冲地过来说有急事奏报。
忽必烈唤他过来,千户怒气冲冲地把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说完后本以为忽必烈会生气,不料忽必烈一反常态。哈哈大笑起来。
千户莫名其妙,更觉忐忑。
同在车上的察必道:“你真没规矩,程越是何许人?你真的只把他当中书左丞了?他贵为一方诸侯,又要做大汗的驸马。与亲王有什么两样?既便南宋的皇帝去他府上也不敢说要查他的府邸,让你查外宅已是天大的面子,你还不满意?程越若是想对大汗不利,现在就可动手,大汗能躲到哪里去?多此一举!”
千户被训得额头见汗。硬着头皮问道:“那……还查不查?”
察必气道:“还查?我说得不明白么?”
千户忙躬身道:“是,臣遵旨免查。”急忙退得远远的,免得再被察必骂。
车驾滚滚向前,很快就到驸马府门口。
程越与两位大人下跪迎接,忽必烈有心要替自己的宿卫讨回面子,故意迟迟不下车,让他多跪一会儿。
众宿卫大出一口恶气,心中得意,有人还哼起了小曲,存心要气一气程越。
程越心知肚明。很沉得住气,神色不变,一直跪得规规矩矩。
察必在忽必烈耳边道:“大汗,可以下车了,程越的脾气不太好,别惹急了他。两位大人病体初愈,也不宜久跪。”
忽必烈“哼”了一声,终于抬起屁股走下车,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对程越笑道:“程越,劳你久等。快快请起。”
程越恍若不觉,站起身笑道:“大汗驾临,等再久都是应该的,请大汗移驾。”
忽必烈点头微笑。对廉希宪与赛音谔德齐温言慰问几句,迈步向里就走。程越三人又向后面的察必、南必等皇后和真金及两位公主施礼,再迅速赶到前面为忽必烈引路。
驸马府的正堂很大,不过也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忽必烈与宫中嫔妃就有一百多,把正堂挤得满满当当。阿合马、安童、阿术等一干重臣只好在门外等候。好在程越早就考虑到了,为他们每人都准备好一椅一几。上面摆满时令水果和茶点,秋风送爽,四周景色迷人,群臣甚喜。
忽必烈吃过一道茶,急着道:“程越,热气球在哪儿?带朕去看!”
程越笑道:“大汗先莫心急,臣已下令开始充气,等到它竖起来臣再带大汗过去不迟。”
忽必烈哪里肯依,道:“还是现在去吧,充气时朕也想看一看。”
程越悠闲地笑道:“充气很麻烦,最少要半个时辰,臣可以陪大汗在此间叙一叙家常,臣还有些独家的茶点,大汗还未品尝呢。”
忽必烈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刚才他不急着下车,现在程越也不急着带他过去看热气球。要知道热气球的秘密,最好连充气的过程一起看,这是昨天郭守敬一再叮嘱他的,所以他才特地命朝中重臣随他这么早就来。结果急病遇上慢郎中,也不知程越是报复他刚才的举动还是故意想隐瞒些什么,又不好强迫他,真是急死个人。
南必笑道:“程越,大汗为了今天来看热气球,昨晚连觉都没睡好,早上起得又早,用过早膳后恨不得插翅就飞来,你快带大汗去看吧,我怕大汗要急出病来。”
程越这才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茶饮尽,又往口中塞了一块糖,费力地咽下去,起身施礼道:“大汗,对不住,臣早上忙于迎接大汗,没有吃饭,只好先将就些。大汗请起驾,臣为大汗引路。”
忽必烈气哼哼地站起身,心里早把程越从头到脚骂了个遍,有点后悔刚才故意整治程越,没想到程越的报复来得这样快,弄得自己浑身难受。
察必心中暗笑,对程越更加喜欢。忽必烈一言九鼎,谁敢给他气受?唯有程越让他吃了几次瘪,还不得不咽下去,说不定对他克制暴躁的脾气有些好处。
忽必烈走得飞快,一点不像六十一岁的老人。程越却悠然自得,胜负闲庭信步。忽必烈一再停下来等他,气得直想把他一脚踹翻。众嫔妃大臣见了,无不暗笑,真正领教了程越的胆大妄为。
驸马府甚大,程越故意带着忽必烈绕圈子,边走还边向忽必烈讲些轶闻趣事,比如大雁为什么南飞?为什么不会迷失方向?时不时地再发出些爽朗的笑声,显得很是热情。但走了半天,连一半路都没走到。
忽必烈被气得七窍生烟,又拿他没办法,只有回头向察必频频使眼色。
察必十分为难,只好装作没看到。她们之前的确来过,但当时只看了看里面的装饰是否舒适,谁会去到射箭场去一探究竟?她也不知道在哪儿。
忽必烈不由仰天长叹,没想到自己精心为程越准备的驸马府,居然被这个小子用来气自己,真是情何以堪!
程越带着忽必烈七拐八拐,路过池塘时就停下来喂鱼,路过奇花异草时就请忽必烈品鉴。
忽必烈气着气着,反而不气了。干脆绝了看热气球充气的念头,程越想气自己,怎能让他如愿?
正在此时,囊加真突然张大了嘴巴,又喊又跳地指着远处冉冉升起的一个巨大的球说不出话来。
忽必烈被程越气得头昏脑胀,被囊加真一指,才注意到有一个大球竖了起来,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想过它大,没想过这么大,难怪程越说给它充气得半个时辰。
这下知道了地方,忽必烈也不用程越带路,急吼吼地向热气球跑去,后面大批重臣也跟着跑起来。
程越微微一笑,并不急着跟上,上前扶住察必,慢慢向热气球走。
察必不跑,后宫嫔妃公主哪个敢动?再急都得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察必会心一笑,道:“你今天可把大汗气到了,怕不怕他将来找机会折腾你?”
程越笑道:“臣以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大汗万金之躯,怎可在不熟悉的地方胡乱奔跑?好在这里离热气球已经不远,臣也算尽到了职责。臣的一番苦心,大汗一定可以体谅。”
南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指着程越笑道:“你怎么这么狡猾?照你这样说来,大汗还要感激你么?”
程越一本正经地道:“感激就不必了,只要能护得大汗安全,臣于愿足矣。与此相比,臣被别人误会,受一点小小的委屈又算得上什么呢?”
这下连察必也笑了出来。两位公主隔得远,听不到程越在说什么,急得直向前探头探脑。
拐过两道弯,前面终于出现射箭场。大大的空地中间,一个庞大的热气球已经拔地而起,随着热气的不断涌入,越胀越大,越来越饱满。
热气球旁围了许多人。忽必烈与一干重臣都在兴奋地对它指指点点。在向热气球喷气的煤油炉旁,也站了一些大臣。其中一个看得格外仔细,顾不上热火焰灼人,努力地凑在煤油炉的喷嘴前,试图搞明白煤油炉到底怎样运作。
程越看到那名官员的背影,认出了他,面带深意地一笑,分开群臣,将察必大皇后和众嫔妃领到热气球旁。
忽必烈见察必也到了,高兴地指着热气球道:“你来看,这就是热气球,朕虽没见到它升空,也看得出它肯定是个宝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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