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俄国远东海军全军覆灭后的第三天,俄国公使的密信就已经送到远征军统帅手中了。
信中写到,苏曳用不可思议的速度解决了南方湘军的问题,他的军队应该已经北上,请务必小心。
而远征军司令收到这封密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舰队和运兵船队已经派出去了,召不回来了。
甚至,就算能召回来,他也不打算召回。
他觉得就算只有两万大军登陆大连湾,偷袭盛京获得补给,进而偷袭山海关,威胁京城也是可以的。
苏曳剿灭湘军之后,兵力至多也只有三万多了。
两万多俄军,打三万多苏曳军队,完全有的打。
但是
久久之后,分兵出去的军队,就再也没有派来信使了,没有任何消息回来。
这实在是让人不安。
一直等到了二十几天后,俄国公使的才派人来信,告诉了这个天大的噩耗。
远东舰队,已经全军覆灭。
两万多南下分兵的军队,除了五千被俘,剩下也全部覆灭。
顿时间,远征军司令和东西伯利亚总督如同雷击一般,完全不敢置信这个消息。
这这简直是天大的打击啊。
丢掉了这两万陆军,也失去海军的保护,那接下来的战怎么打?
也就是在苏曳率军赶到黑龙江前线的时候,俄国军队的几千俘虏也被押送了战俘营。
以罗曼洛夫男爵为首的十几个军官,也被带到了京城,前去拜会两宫太后。
当然,他是完全受到礼遇的。
甚至进入京城之后,还受到了过高的待遇,因为他和沙皇同姓,在很多人眼中这就是皇室宗亲了。
就如同一开始很多英国人也把苏曳当成皇族一般,尽管他当时也仅仅只是一个三品官而已。
西太后亲自召见了这个所谓的沙俄的皇室宗亲。
很快,慈安太后也来了。
两个人隔着屏风与这位男爵聊天。
文祥作为总理外国事务大臣,在旁边陪同。
另外,总理衙门派来了两个翻译。
双方进行了一段所谓贵族的寒暄。
“爵士先生,请问在贵国皇帝眼中,我国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西太后问道。
男爵想了一会儿道:“是一个美丽,辽阔,拥有悠久历史的国家。但也是一个野蛮,腐朽,远离文明光芒的国家。”
顿时间,翻译微微惶恐地望向了文祥,这这也要翻译吗?
文祥点了点头,照常翻译。
如果换成历史上的文祥,百分之一千不会这样做,因为君主不喜欢听,甚至会迁怒于他。
但,现在执掌政权的苏曳,就是实事求是的风格。
什么的领导者,就有什么样的臣子。
于是,翻译照常翻译。
顿时,两宫太后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西太后道:“贵国已经打了败仗,却还如此无礼吗?我国几千年文明,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又岂是你们这些国家所能了解的?”
男爵道:“自认为模样,和外人看的模样,终究是有差别的。”
“有几种情形,自己认为很好,别人看了都觉得很差。”
“自己觉得很好,别人看的也很好。”
“自己觉得不够好,但别人却觉得很好。”
接下来,西太后又是一番辩驳,说得玄而又玄。
她在后宫中,已经算是有文化的了,但是和大儒比不了,这些内容都是提前做功课的。
男爵非常认真的听,然后道:“太后娘娘您说的话,每一句都充满了哲学和智慧,显然最开始说出这句话的人,是经过无数的思考和事实验证的。这也证明了你们确实是一个古老智慧的国家。”
西太后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但男爵道:“但是,您把这些话组合在一起,反而变得空洞无力了。而且并不贴切眼前的现实,所以我觉得贵国应该先去做事,去冒险,然后再去一遍一遍验证您口中那些充满智慧的哲语。用全新的政治、经济、军事实践,重新去验证古老的智慧,从而得到全新的领悟。”
在旁边的文祥,已经非常意外了。
眼前这个被俘的俄国贵族,不但聪明,而且还很真诚地交流,完全不像是那个讨厌的俄国公使,充满了面具,狡诈。
接下来,双方的交流越来越吃力。
因为,男爵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西太后了。
她说的那些话,都是表面上很好,引章据典,但实际上胡乱拼凑,言之无物。
认知着实不够,而且是那种他无从辩驳的那种。
说真的,他还很期待这一次见面了,因为前段时间,他和苏曳交流了很多很多次。
在他看来,真的就是智慧的碰撞。
苏曳明明是居高临下的,但是又站在平等的位置上,进行交流。
锐利,而又包容。
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对对方文明不一样而产生的宽容度。
很少说,应该,绝对,一定之类,刀锋一样的言语。
就是,双方交谈的位置可以很高,但是不会很狭窄,更不会如同刀锋一般,完全无法立足。
仿佛山顶上的路,虽然险峻,但却足够容纳两个人的脚步。
而两宫太后是事实上的君主,所以男爵觉得这更是一场高端交流。
结果
东太后还好,她不太懂,就不说话。
而西太后,不太懂,却强行懂,强行自说自话。
这一番交谈,让这位男爵心力憔悴。
因为他太认真的,哪怕对方说的话再幼稚,他都会很认真地回答,给一个不太深奥,足够真诚,又不至于太肤浅的回答。
整整半个多小时,西太后准备的功课终于全部用完了,交流终于结束了。
男爵甚至想要擦拭汗水。
慈安忽然问道:“爵士,你觉得现在北边的战场会是什么结果?”
男爵松了一口气。
这这才是正常问题呀,虽然很直白,但是也不装。
男爵道:“尊贵的皇太后,根据公开的数据和消息,现在双方的军力应该是势均力敌的,谁进攻,谁吃亏。”
慈安道:“我们兵力是伱们的两倍。”
男爵道:“是的,太后娘娘。但是我国的陆军是长时间在欧洲战场厮杀出来的,贵国的军队虽然经过了新式训练,虽然有最最优秀的军事领袖指导,拥有非常好的武器装备,拥有极其高的理论指导,但是战斗力和我们军队还是有差距的。你们军队太新了,经历太少了。”
慈安忽然道:“你,你说的最最优秀的军事领袖,是苏曳吗?”
男爵道:“是苏曳郡王殿下。”
慈安道:“你说最最优秀,是指在国内吗?”
男爵道:“不,是全世界最优秀的军事领袖,政治领袖。他的很多军事理论,被改编之后,也引入了欧洲一些高等院校的教材之中。”
慈安太后眼睛放光,我就聊这个,我就爱聊这个。
慈安道:“你怎么知道的?”
男爵道:“我曾经在伦敦读书几年,研究过苏曳郡王的许多理论和事迹。”
接下来,两个人竟然真的聊得深入起来了。
而且全部是围绕着苏曳的。
比如,伦敦人如何看待苏曳啊。
啊?英国女王也这样评价苏曳?
阿尔伯特亲王竟然和他关系这么好吗?
“那个自行车,有这么了不起吗?”慈安道:“他送给了本宫几辆,我也不大会骑。”
男爵道:“九江经济实验区生产的自行车,已经彻底风靡整个欧洲和美国。”
“那个留声机,有这么了不起吗?”
“那个飞艇,有这么了不起吗?”
“那个电灯,有这么了不起吗?”
男爵道:“这个电灯,会彻底改变世界。苏曳王爷撰写的电气化理论,被誉为新工业革命的指路明灯,他是一个伟大的科学领袖,未来整个世界的很多产业格局,都可能是在他的指导下进行的。我听闻他已经递交了很多内燃机的设计专利,未来甚至会颠覆现在的工业格局,可能会彻底摧毁蒸汽机时代。未来所有战舰,所有火车,都可能会被取代。”
慈安太后已经完全听不懂了。
但是,却听得兴致勃勃。
有些词句,她是听得懂的。
比如改变世界,伟大的科学领袖,引领整个世界的产业格局,颠覆工业格局等等。
多么高大上啊。
顿时间,她眼睛里面充满了星星。
我知道他很了不起。
但是,竟然这么了不起的吗?
好厉害啊。
不过聊着聊着,男爵发现不对劲了。
太后娘娘,我以为你是和我聊世界格局,聊工业格局,聊科技革命。
结果你只是在和我聊苏曳王爷啊?
这里面有爱情啊。
但是,男爵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很浪漫。
毕竟,叶卡捷琳娜女沙皇的情史可是闻名遐迩。
旁边的西太后,内心却充满了怀疑,这个俄国男爵是不是被苏曳收买了?
否则为何要这样说苏曳的好话?而且还用这么夸张的言语?
她生性就是对一切充满了质疑。
于是,她直接把话题拉了回来,严肃道:“所以根据爵士的观点,这一战虽然你们损失了两万人,但是我们也未必能赢?”
男爵道:“是的,你们想要获得胜利,非常非常困难。而且一旦入冬之后,我们的优势会更大。另外,因为之前战斗的失利,我国皇帝为了挽回尊严,也会源源不断增兵,战争会不断升级,最后甚至会演变成为倾国之战。我国会派遣三十万,甚至五十万大军前往远东作战。俄罗斯人,为了名誉,可以付出所有代价。哪怕是一场毫无性价比的胜利,也超过了充满利益的失败。”
接下来,双方会面结束。
男爵会被软禁。
因为他被传为皇室宗亲,而且对华非常友好,所以清廷的高层官员纷纷前去拜会,试图进行论道,折服这个传说中的俄国皇室名士。
整整半个月后,俄国公使向清廷申请和罗曼洛夫男爵会面。
“这个国家的腐朽,陈旧,真的远超我的想象之外。”男爵道:“在欧洲一直都在讥讽清国的腐朽野蛮和可笑,我还完全不认同,我觉得出了一个苏曳王爷的国度,怎么可能会如同传闻中这般腐朽不堪。但是这半个多月的交流之后,实在无法想象,他们竟然是如此的无知,而且自大。”
“不,准确说,是在某个领域的无知和自大。”
“在他们自己的领域,他们的文化思维还是非常强大的,渊博的,深邃的,并且有完整内核逻辑的。”
“但只要涉及到科学,工业,和世界格局,就完全是无知的。偏偏他们却觉得自己什么都懂,或者说他们觉得自己的文化理论,能够精通解释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
“不懂装懂,强行解释,彻底务虚,交流得太痛苦了。”
俄国公使道:“他们觉得就是有一套理论,可以解释一切,他们称之为放之四海而皆准。所以我早就发现了,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世界真正睁眼看世界的,只有一个人。”
“是他一个人,强行拖拽着这个落后的国家拼命狂奔。”
“他试图把大火烧起来,让整个国家到处都充满火种,但至少现在,只要将他消灭,这个国家就会彻底沉沦下去。“
“但是十年后,二十年后,就不一样了。他培养出来的体系,就真的可以发挥作用了,这个国家可能就真的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奔跑了,就算没有他,也能狂奔了。”
“所以,我需要你和我一起联名写信给我皇,一定要竭尽全力,扑灭东边的这股火焰。”
“增兵二十万,三十万,也要彻底将他消灭。”
“否则未来,我们在远东,将毫无希望,甚至整个东西伯利亚都会丢掉。”
苏曳这个真正的主帅到了黑龙江战场之后,也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但是僧格林沁,却长长松了一口气。
“苏相,您终于来了,您终于来了。”
苏曳道:“僧王,怎么头发白了这么许多?”
当初八里桥之战,他头发没有白。
之后率军去山东剿捻,进入了圈套,整个人陷入了绝望,但也没有这么心力憔悴。
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埋着头打就是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而这一次,真的是责任重于泰山。
这五万北伐军,是整个国家的精锐所在,千万千万不能折损在自己手中了。
就是靠着这个信念,他完全采取乌龟壳战术,不管对方怎么挑衅,我就是不出击,我就是依靠坚固的防线据守。
整整一年了,他主持北伐军,呆在这里整整一年了。
也就是靠着这个战术,强大的俄国军队,硬是没有办法,最后采取了分兵南下的策略,导致远东舰队葬送,导致两万陆军葬送。
所以从这点而言,僧格林沁是有功的。
“苏相,您来了之后,我们就有九万大军了,对方四万多。”僧格林沁道:“有得打吗?”
苏曳道:“僧王,这指挥室内就我们两人,那我就实话实话了。”
“很难打。”
“上一次在盛京附近,我们就打了一场硬仗,四万人包围七千人,消灭了对方五千,俘虏了两千,你可知道我们伤亡多少?”
僧格林沁道:“多少?”
“不比对方少。”
僧格林沁道:“竟然如此”
苏曳道:“现在的局面就是,我们的防线非常坚固,固若金汤。但是,俄国人的防线也修建了一年多,虽然不如我们。但现在的情形就是,他们主动攻击,他们吃亏。我们主动攻击,我们吃亏。”
僧格林沁道:“我虽然对世界格局了解不多,算是睁眼瞎。但是也看了很多陆军学院的书,发现俄国人很难缠的,越是艰难的战斗,他们越是难缠,越是有韧性。他们不谨慎,会经常犯错误,但是很难打。”
苏曳道:“对。”
僧格林沁道:“但是,这一战最好不要拖到冬天。”
一到冬天,这里的温度动辄零下三十几度,中国军队目前耐寒能力比俄国人还是要差。
而且,俄皇输不起。
之前战损的消息传到圣彼得堡后,他们不但不会退让,反而会不计一切代价拼命增兵。
僧王道:“这个阶段的战争,必须要有一个结束。哪怕接下来会有更大规模的战争,但这一战必须有一个结果。不能这一战还没有结束,后面的战争源源不断而来,直接打个好几年,没完没了。”
苏曳非常认同僧格林沁的话。
这一战,必须能结束。
胜利结束。
而不是不断缠绵下去,越大越打。
最后直接就成为倾国之战了。
那样接下来建设还搞不搞?
每年都需要几千万两军费。
僧王道:“王爷,如果要在冬天之前战斗结束,就是以黑龙江封冻作为标准的,大概只有四个月左右的时间了。”
苏曳道:“是啊,最多四个半月。”
“四个月内,要彻底击败这四万俄国大军,才能结束这一场战斗。至少换来两三年的和平期,很多大事才能开展。”
僧王道:“能做到吗?”
苏曳道:“有点难的。”
僧王道:“那如果让我们的海军进入黑龙江,在背后袭击俄国军队防线呢?”
苏曳道:“第一点,瑷珲城此时还在俄国人手中,黑龙江南北两岸,都是俄国人的堡垒,而且这个江面不够宽阔,我们的舰队进入之后,反而容易成为猎杀的目标,无法脱困。”
“第二点,我们覆盖对方阵地的火力是够的,但是没有用,对方的军队也大部分都在战壕之内,堡垒之内,我们火炮很难直接消灭。”
“第三点,俄国军队的单兵战斗素养,战斗意志,都不在我们之下,甚至战斗素养超过我们。当然,我们的连珠步枪比他们更多,但是他们的军队也大量购买了美国人的连珠步枪。”
僧王道:“根据我对王爷您的了解,虽然难,但还是能做到的对吗?”
苏曳点头道:“对,应该是的。”
僧王道:“靠什么?”
苏曳道:“我们江南制造局,从前年开始,就研制几款秘密武器。其中我最抱有巨大希望的一款秘密武器,现在都没有成型,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但是,另外一款秘密武器,却已经全面投产了,难度要低得多。不过”
僧王道:“不过什么?”
苏曳道:“第一,我们军队没有用过,需要学习时间。”
“第二,这种武器,还没有完全成熟,一旦没有发射出去,可能会直接引爆,造成巨大的自我伤亡。”
苏曳指的是迫击炮。
这是小号的战争之神。
因为特殊的弹道,加上移动方便,使得藏在战壕里面的敌人无处遁形,可以大规模杀伤,精确打击。
苏曳军队现在已经有了大量的火炮,可以进行火炮洗地了。
但就算一轮又一轮的轰炸,最多只能炸掉对方的部分防御工事,对战壕里面的敌人,实际上杀伤力不大。
二十世纪后的很多大型战争,火炮造成的伤亡占百分之八十。
而火炮类型,不计其数。
但迫击炮造成的人员伤亡,占了一大半以上。
历史上迫击炮进入战场,大概需要四十年以后。
之所以要到那个时候,不是说技术突破难,而是战争理念的问题。
当然,对于现在的江南制造局,迫击炮还是有难度的。
最关键的火药问题,已经解决了。
甚至,精密的迫击炮弹,各种引信,也不是那么难。
是很难,但是能克服。
只有一个问题,精密化,良率问题。
真的太难提升了。
苏曳用极高薪,聘请了超过上百名欧洲的武器工程师,加入秘密武器的开发。
加上本国培养的工匠,超过千人了。
但是,还是会有大量的问题炮弹,哑弹。
而且,因为基础工业的问题,良率上升到某个级别后,再进步就非常困难了。
最后苏曳定了方向,哑弹容忍度提高。
但是在炮膛自爆,或者射不远,在旁边自爆的容忍度,一定要降到最低。
宁可打出去的炮弹不炸,也一定要尽量减少因为炮弹问题,导致自身部队的伤亡。
也就是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下,制造局的工程师才大展手脚,花费巨大代价,制造出了大量的迫击炮弹。
僧王道:“这支炮兵部队,还在训练吗?”
苏曳点头道:“对啊,两千多名炮手,正在夜以继日地训练。而且江南制造局那边,还在拼命提升产能,我们需要时间,进行产能爬坡。”
听到这个数字,僧王吓了一大跳。
两千名炮手?这个数字,也真是恐怖。
其实,也就是几百门迫击炮而已,不算什么。
僧王道:“既然如此,那现在还要进攻吗?还是等到这支迫击炮战斗力成熟了,再进攻?”
苏曳道:“要打,不能什么都靠秘密武器。秘密武器一旦用过一两次,也就不秘密了。还是要靠自身战斗力,越难打,越要去打。”
“我们现在有九万多军队,也经得住伤亡了。“
几日之后!
北伐军,终于发动了第一次进攻。
不计其数的火炮,疯狂轰炸,惊天动地。
轰炸之后,步兵开始往前推。
然后
也很快撞得头破血流。
当时,俄国军队几次攻击,撞得头破血流,最后不得不悻然退下,进而决定了分兵南下。
俄军的防线建设,肯定是不如中国这边的。
但是对方的战斗力,太凶猛了。
战斗素养,也很高。
陈玉成,赖文光等人一开始还信心满满。
因为南方对湘军一战,打得太顺利,太容易了,使得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是绝顶高手了。
而且,眼前俄军的阵地防线看上去和湘军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所以,觉得自己能够复制安庆之战和武昌之战。
结果伤亡惨重。
接下来,发动了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进攻。
不能活毫无战果。
至少,战线确实推进了不少,也占领了一些阵地。
但是代价太大了,伤亡太大了。
陈玉成激愤之下,甚至自己带着军队往前冲了,结果中弹了。
幸好,是贯穿性伤口,一颗子弹直接射穿了他的左臂,运气绝佳,没有击中骨头。
陈玉成胡子拉碴,吸着烟道:“王爷,我们也打过洋人啊,没有那么难打啊。几千的洋人军队,我们打过好几次了,也都打赢了啊。”
他指的是洋枪队,雇佣兵。
苏曳道:“现在是军事大变革时期,欧洲一线的军队也都在这种进步和革新之中。那些洋枪队,雇佣兵,大部分是地痞流氓,就算是从欧洲军队退伍下来的,那也是过时的,好些年前的战术了。”
陈玉成道:“接下来的战,都是这么难打的吗?”
苏曳道:“差不多。”
陈玉成道:“按照这样打法,鬼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呵呵。
后世的俄军也是这么问的。
不管是马里乌波尔,还是巴赫穆特,都是绞肉机一般的战争。
一个不大的城市,不知道要投入多少兵力,需要付出多大代价,才能拿下来。
苏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进步已经很大了,换成之前是一触即溃的。而现在俄国人对我们的阵地防线也无可奈何,碰得头破血流。”
接下来,双方再次陷入了拉锯战。
有些时候,中国军队进攻。
有些时候,俄国军队进攻。
战线会有变化,尤其是中国军队,能够往前推进。
但是,推进得非常慢。
往前推动几十米,都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
真的从来没有打过这么难打的战。
这对战斗力,意志力,都是恐怖的考验。
其实这些内容,在教科书里面,在陆军学院的课堂讲过很多次了,却没有什么感触。
尤其是打湘军那么容易,啃瓜切菜一般,使得他们觉得那样才是新战争的常态。
现在,战场完美重现了教科书上的内容。
才知道战是何等之难打。
这还是双倍兵力,都打得如此艰难。
一个月时间过去了。
两个月时间过去了。
中国军队把战线往前推了一公里多。
而伤亡数字,足够让苏曳和僧格林沁颤抖的了。
一份份阵亡名单南下。
这个时代的国人情绪,还是比较两极化的。
要么极度昂扬,要么极度沮丧。
之前,大捷报传来的时候,整个京城都无比的兴奋,充满了自信。
苏曳王爷那么牛逼,这么快就灭掉俄国的远东海军,就消灭了两万人。
此时北边有九万多大军,是俄国人的两倍多。
那肯定很快就会彻底打赢了吧。
很快就能得到更大的捷报了。
结果打了那么久,还是没有赢。
从北边战场到京城的战报,其实从来没有停过,两宫太后一直都能收到完整,真实,详尽的战报。
这对于朝廷,对于民众,也是一场心态历练。
只不过,苏曳有些高估朝廷和民众。
面对这么大的伤亡,这么小的战果,朝廷和民众又陷入了极度的悲观之中。
“只怕是要输啊。”
“两倍多的兵力,还打成这个样子,俄国人那边不断增兵,重新增加到六万,八万,那我们岂不是必输无疑?”
“听说了吗?俄国人最擅长在冬天大战了,一旦进入寒冬,我们更是要输啊。“
“我就说嘛,上一场大战,完全就是侥幸了。都是海上打赢了才赢的,你们知道吗?海军根本不是我们自己的海军,大部分都是英国人扮演的,所以上一战根本不是我们自己打赢的,是靠英国人打赢的,才消灭了俄国人一万多人。”
“我就说,我就说,三四年前我们对洋人输得那么惨,短短几年时间,就变强了?哪有那么轻巧的美事啊?”
“苏曳王爷也真是不厚道啊,把英国人的战绩,算到自己头上去了。”
“所以赶紧谈吧,甭打了。等到俄国人增兵到七八万,十来万,那我们在北边的北伐军就全军覆灭了,到时候俄国大军再一次杀入京城,那就是天塌地陷之祸了。”
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北方,都是流言纷纷。
一会儿说北伐军全军覆灭了。
一会儿说北伐军全部溃逃了,战线已经退到盛京这边了。
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到大规模军队南下撤退了。
总之,渴望民众理智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这段时间,沈宝儿也已经北上了。
因为这里距离战报更近。
她的报纸,每一次都会详尽报道前方的战况。
在尽量真实的情形下,偏向乐观地报道。
没有太过于浮夸,还是讲究权威性的,就是希望能够锻炼民众和精英的神经,能够提高他们的认知和理性。
不知道该说是成功,还是失败。
恭亲王府内!
此时,打扮倜傥的恭亲王,拿着手中报纸,看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潇洒地坐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轻轻冷笑道:“报纸上都这样写了,不知道前方战场得惨成什么样子。”
惇亲王奕誴道:“老套路了,平局吹成大胜,小败吹成小胜,大败吹成平局。现在苏曳的报纸说是平局小胜,那真是战场是什么样子的?还用说吗?”
醇亲王奕譞道:“按按照五哥的说法,苏曳在前方其实是惨败,至少是中败了。”
恭亲王朝着宝鋆道:“你觉得呢?”
宝鋆道:“我也觉得差不离。”
接着,宝鋆道:“如此一来,六爷这边要准备好了。”
恭亲王道:“本王准备什么?现在这个富贵闲人,挺好。”
宝鋆道:“要准备好和俄国人谈判啊,否则等到战败那一天,俄国人真的杀入京城,就来不及了。俄国公使公开说了好几次,要增兵十五万到远东战场。”
“现在对方区区四万人,就打成这个样子了。真的增兵到十五万大军,那还有什么指望。”
“恭王可以向两宫太后,尤其是西太后吹吹风,准备筹建班子和俄国人谈判,就如同当年的抚局。”
奕譞忽然道:“如果这一战打输了,是不是证明苏曳那一套没什么了不起的,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做那么大的革新,不值啊。”
惇亲王奕誴道:“可不是吗?”
几个人散去之后不久,恭亲王福晋瓜尔佳氏返回了王府。
“又去懿郡王府了?”恭亲王淡淡问道。
瓜尔佳氏道:“是啊,跟着真真一起吃茶来着,还尝试了新点心,叫作巧克力,刚开始吃不习惯,现在还蛮好吃的。”
接着,她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奕道:“爷,您也尝尝。”
“不尝了。”奕皱眉道:“以后,懿郡王府那边,少去一些。”
瓜尔佳氏道:“王爷,当时是您让我去的呀。”
奕道:“此一时,彼一时。”
瓜尔佳氏道:“王爷,真真是一个纯良之人,我以心交心,用了这两个多月,好不容易捂暖了。若是不去了,甚至少去了,人家一下子就看透了,接下来可捂不暖了啊。”
奕道:“我堂堂亲王,首席议政王,还要这样去巴结一个外姓王,岂不是让天下人看了笑话。现在京城人都怎么说我的,怎么笑我的?这些旗人骂人多狠,你又不是不知道,说我要做载垣第二了,更是更不堪的都有,我的名声全毁了。”
瓜尔佳氏气得浑身发抖道:“王爷,我倒是想要听听,究竟是何等之不堪?”
奕道:“这些个污言秽语,计较什么?”
瓜尔佳氏道:“王爷都已经点出来了,我不听也不行了。”
奕道:“那些旗人说,我为了讨好苏曳。把把你送入虎口了。”
实际上,流言更加不堪了。
说奕和奕譞为了保命,为了避免绵愉的后尘,把自己的福晋送去给苏曳睡了。
妯娌两人一起侍候苏曳一个人。
而且说得有声有色的,血脉偾张。
关键是苏曳这段时间根本不在京中,但也不妨碍流言越来越不堪。
顿时间,瓜尔佳氏沙哑道:“王爷,你觉得我丢你名声了吗?我我这是为了谁?”
奕道:“反正,以后少去就是了。”
瓜尔佳氏道:“好,好,我以后少去。”
她如何都忘记不了,捷报传来,绵愉被杀的时候,奕是如何躲在被窝里面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的。
又是如何求她去向真真求情的。
眼皮子就这么浅吗?
瓜尔佳氏道:“王爷,我可以不去真真那儿。大不了王爷做一个富贵闲人,远离中枢就是了。但是我有一句话,请王爷还是要听,不管别人如何怂恿,千万不要带头出声,违背苏曳意志的事情更是不要做。”
奕道:“本王已经昏聩到需要你来警告了吗?”
瓜尔佳氏缓缓道:“我这是为了谁,王爷心中清楚。绵愉的福晋,还有几个阿哥,现在倒也安然无恙,富贵日子不变。”
她的话,就非常诛心了。
你要是忍不住寂寞,忍不住别人的讥讽,现在露头的话。
那未来,被杀的也只是你一个人而已。
苏曳也不会祸及家人,我过去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奕吗?
然后,她直接愤然离去。
殊不知,奕就是这样的人,正常时候表现得睿智淡定,但只要局面大变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会跟着变形。
尽管奕和奕譞,已经不让福晋去懿郡王府讨好真真了。
但流言还是没有结束。
众人对这两个王爷的讥讽也没有结束。
旗人无赖,骂起人来,怎么难听,怎么脏怎么骂的。
奕譞虽然结巴,但性子稳,充耳不闻。
奕却有些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身败名裂了啊?
但是,让他出面和苏曳作对,他又是万万不敢的。
于是,他私下去求见了两宫太后,询问是不是要组建一个班子,和俄国公使进行谈判事宜。
一边打,一边谈嘛。
在他看来,这是很正常的啊,也没有要和苏曳作对的意思。
但是又算是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表示自己没有去跪舔苏曳。
但是
你想低调,旗人们可不让。
果然,奕这边只是刚刚露头,无数旗人就把他架上去了。
纷纷上奏折给两宫皇太后,说当时英法联军打进京城,就是恭王成立了抚局和英法谈判的。
这一次,前线危在旦夕,俄国人不断增兵,眼看胜利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了。
所以,奏请两宫太后,让恭亲王和俄国公使进行停战谈判。
你奕不想和苏曳斗法。
我们就推着你上前去斗法。
京城发生的一切,苏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详尽的情报。
看完之后,也就是不屑一笑。
甚至,僧王都鄙夷不已。
“唉!”僧格林沁叹息道:“之前身在其中不知道,现在站得远了,才知道有多么不争气,多么可笑。”
接着,僧王道:“当时懿君王看我,也是这般腐朽可笑吧?”
苏曳道:“王爷至少光明磊落,骨子里面是一个英雄。认知可以提升,但性格不行,根骨不行,那就是彻底不行了。”
僧格林沁道:“这个奕,还真是让人失望。”
苏曳道:“轻浮之人嘛,也没什么。”
接着,两人立刻把京城的一切抛开。
僧格林沁道:“王爷,准备已久的大几百门迫击炮,明日就要投入战场了,属下今夜只怕是要睡不着了,不知道战果会如何?”
苏曳道:“老实讲,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觉得能够获得不错之战果。”
“就让明天的实战,告诉我们答案吧!”
次日!
北伐军发起了全面进攻。
开战以来,最猛烈之进攻。
几百门迫击炮,第一次投入战场。
然后
就彻底震惊了苏曳这边的北伐军。
也彻底惊到了俄国军队。
知道会很猛,但没有想到会这么猛。
这么疯狂的杀伤。
尤其是俄国军队对这种武器,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偏偏中国军队这边,也没有走任何弯路,直接就按照最正确,最犀利的迫击炮战术去打的。
甚至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因为就是这样训练的啊。
结果
比想象中还要好得多。
这一日对俄军的杀伤,超过了之两个月。
这一日推进的战线,也超过了之前两个月。
真正的大获全胜。
在正面战场上,中国军队对西方列强军队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胜。
注:近一万一送上,恩公月票给我好不?叩谢您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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