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格林沁直接拿出圣旨道:「惠亲王,我手中是有圣旨的。」
说罢,僧格林沁直接拿出之前的那份让苏曳退兵的圣旨。
「先帝说得清清楚楚,任何圣旨都有三部分构成。顾命大臣拟旨,两宫太后用印。我这份圣旨三部分齐全,是真正权威圣旨。惠亲王你的那一份呢?没有顾命大臣拟定,只有母后皇太后的御赏之印,如何比得上我的这份?」
惠亲王道:「圣旨有先后之分,在同一件事情上,后面的圣旨往往覆盖前面的圣旨,这点僧王不懂吗?」
僧格林沁寒声道:「谁又知道,母后皇太后和皇上,是不是已经落入苏曳的控制之中,这份圣旨就是被逼写出来的。」
惠亲王怒道:「僧格林沁,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僧格林沁道:「惠亲王,难道你要和苏曳这个董卓同流合污吗?你不怕遗臭万年吗?」
惠亲王气极反笑道:「行,行,行!」
「僧格林沁,圣旨我已经给念过了,有胆你就抗旨吧。」
「太后和皇上就在京城,就在皇宫之内,你就率军继续南下,直接攻打京城吧。」
「告辞!」
然后,惠亲王绵愉直接转身离开。
僧格林沁站在原地,挣扎了好一会儿。
「原地扎营,驻守!」
「立刻派遣使者,前往承德!」
接下来,僧格林沁的近两万骑兵,就在距离京城三十里的地方扎营下来。
既不前进,也不后退。
次日,承德行宫内。
九个顾命大臣,还有慈禧太后在议事。
「传遍天下,苏曳掳走太后和皇上,形同谋反!」
「苏曳即董卓!」
「当年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现在我们立刻号令天下,诸省军队进京勤王,拯救太后,拯救皇上!」杜翰高呼。
恭亲王奕道:「现在关键出头的是惠亲王,而不是苏曳,他完全躲在后面。」
伯彦讷谟祜道:「那也改变不了他掳走太后和皇上的事实。他想要证明自己不是董卓,很简单,直接退兵,再把京城完整交给我们。」
僧王暂时不在,伯彦作为世子,就代替其父发言。
杜翰道:「苏曳把惠亲王推在前面,就完全了掩饰了自己是董卓的事实。所以我们必须让惠亲王住口,不能让他代表京城,更加不能让他成为苏曳的喉舌,只要苏曳自己出来张目,那他这个董卓的真面目就遮不住了。」
「现在皇上和太后被苏曳囚禁,所以京城就失去了号令天下的权威。」
「必须告诉天下人,诸省督抚,现在承德才是朝廷的中枢。」
「三管齐下,第一,传诏天下,苏曳掳掠太后和皇上,董卓之罪,已成事实,京城的任何旨意,都是太后被苏曳逼迫写下来的,完全失去了权威。」
「第二,让京城的官员站队,至少所有人闭嘴,谁敢说话,谁就是和董卓一党。派使者前往各个行省督抚,让他们站队,是效忠苏曳这个董卓,还是效忠承德中枢。号召天下行省,进京勤王,十八路诸侯讨伐苏曳。」
「第三,让各国公使,前来承德递交国书,承认承德中枢才是大清合法政府。」
「另外,最最重要的是。大行皇帝的棺柩依旧在承德,请太后和皇上返回承德扶灵。」
「诸省督抚,也立刻进京为大行皇帝送葬!」
这话一出,所有人顿时望向杜翰。
厉害啊!
苏
曳那边掌握了太后和皇上,杜翰立刻就提出更高的大义,已死的大行皇帝。
果然,有些时候死人,比活人有用啊。
九个顾命大臣定下来之后,立刻派遣使者,朝着天下各个行省进发。
整整几十路使者。
「要不要传言,苏曳秽乱宫廷,引起天下民愤?」伯彦讷谟祜忽然道:「如此一来,更加坐实了他是董卓事实。」
「不可,万万不可。」杜翰道:「母后皇太后的声名,不能遭到玷污。」
顿时间,所有人都明白了。
现在慈安太后确实是在苏曳手中,但是未来大家还是需要这位太后的。
因为九个顾命大臣中,整整有六个和慈禧太后不是一伙的,只是现在形势所逼,必须站在慈禧太后身边。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啊。
很快,整个天下引发了轩然大波。
当然了,在整个天下人眼中,苏曳当然不是董卓。
真正让所有人骇然的是,大清是要分裂了吗?
要出现两个中枢了吗?
整个舆论,完全愈演愈烈。
致使整个京城,都风声鹤唳。
匡源再一次进入了惠亲王府。
「惠亲王,天大的好消息啊。」匡源道:「承德行宫觉得您劳苦功高,德高望重,有意册封您为议政王!」
听到这话,惠亲王绵愉微微一颤。
这么舍得下本钱吗?
这边册封了军机大臣,御前大臣,那边就要册封议政王?
惠亲王绵愉道:「条件呢?」
匡源道:「苏曳强行掳走太后和皇上,并且非法囚禁太后和皇上于京城,完全就是董卓,您作为皇叔祖,为了列祖列宗的江山,要站出来指责他的罪名啊。」
「您作德高望重,只要您站出来说话,天下立刻云而从之。」
惠亲王绵愉听完之后,道:「太后和皇上留在京中,本就是正常的,何谈囚禁?」
匡源道:「大行皇帝的棺柩还在承德,难道皇上和太后,就不该去扶灵回京吗?」
听到这话,惠亲王绵愉微微一愕。
对啊!
这,也是大义。
承德方面,也确实厉害,一下子就找到反击要害。
足足好一会儿,惠亲王绵愉道:「你们这个议政王,我当不起。我年纪大了,想要在府中好好休养。」
匡源道:「惠亲王?您德高望重,这个议政王,您完全名正言顺啊。」
惠亲王绵愉大声道:「送客!」
匡源道:「惠亲王,下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您。」
绵愉道:「说。」
匡源道:「承德行宫已经传诏天下,说苏曳董卓行径,囚禁太后和皇上,下令天下诸侯进京勤王,拯救太后和皇上。」
惠亲王绵愉面孔颤栗道:「你们疯了吗?你们难道不知道,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是天下大乱的开始吗?」
匡源道:「对,这样动荡确实太大了。但是让各省督抚前往承德拜见大行皇帝呢?」
绵愉立刻知道承德行宫的打算了。
用大行皇帝的尸体作为最高名义,让各省督抚强行站队,站在承德一边。
这是谁的主意?确实厉害啊。
匡源道:「惠亲王作为皇叔祖,德高望重,既然主持了皇上的祭天大典,那主持大行皇帝的大葬,也是理所应当吧。」
惠亲王陷入了沉默。
匡源道:「下官告辞。」
离开之后,匡源微微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匡源走了之后,惠亲王绵愉立刻将王府大门,紧紧关闭。
他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这样做了。
天下督抚中,很快就有人做出了响应。
奉天,吉林,黑龙江三个将军区,立刻答应奉诏,前往承德。
直隶总督,山东巡抚,四川巡抚,山西巡抚,陕西巡抚,答应奉诏,前往承德。
江西巡抚,闽浙总督,浙江巡抚表示完全服从京城的旨意,母后皇太后和皇上让他们去,他们就去。
然后天下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一个人身上。
曾国藩!
此时的湘军,已经掌握湖南,湖北,江苏,安徽,还有大半的江西。
俨然间,整个天下,湘军竟然掌握了四分之一人口。
而此时,安庆之战已经打了一年多了。
不过,当皇帝南巡之后,湘军立刻减轻了攻打安庆的力度。
这架势很简单,不愿意损耗手中的兵力,而是要旁观天下了。
承德行宫的使者来到扬州。
来的是老熟人翁同龢,这个状元郎如今也已经飞快崛起了。
「总督大人,苏曳囚禁皇太后和皇上,形同董卓,曾大帅乃是天下第一督抚,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当振臂高呼,号令群雄,拯救太后和皇上于水火之中啊?」
曾国藩此时正在掏耳朵,侧过头道:「什么?叔平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翁同龢沉默了一会儿道:「承德行宫诏书,大行皇帝棺柩依旧停放在承德行宫,请曾大人前往承德,瞻仰大行皇帝遗容,并且一起扶灵回京,让大行皇帝下葬东陵,入土为安。」
这下子,曾国藩不能装作没有听见了。
足足好一会儿道:「此事,确实应当。但是我这边和发逆大战,需要安顿一二。」
翁同酥道:「当然。」
翁同酥离开之后,李鸿章走了进来。
「老师,大争之世要来了吗?」李鸿章声音颤抖道:「大清是要分裂成为两个朝廷中枢吗?」
他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
如果大清真的分裂成为两个中枢的话,那湘军的机会就彻底来了啊。
占据四五省的湘军,至少能够三分天下吧?
曾国藩道:「母后皇太后,温柔慈善,不忍心赶走苏曳。可是一旦大清要走向分裂,她是不会坐视旁观的。」
「承德行宫的这群人,就是在逼迫母后皇太后。如果他支持苏曳到底的话,那大清就真的要分裂了。」
「而且承德行宫已经下诏让天下督抚去承德行宫瞻仰先帝遗容,这个圣旨,谁能拒绝?就是要制造天下督抚都承认承德中枢,而不承认京城中枢的事实。」
「这个时候京城的慈安太后怎么办,他难道还能下旨让天下督抚不要去承德瞻仰大行皇帝吗?」
李鸿章道:「所以,为了让大清不走向分裂,慈安太后只能放弃对苏曳的支持?而且原本她的支持,也并不坚定。」
曾国藩道:「对,京城的这位母后皇太后,性子是很柔软的。」
李鸿章沉默了一会儿道:「老师,我们掌握五省。唯独九江在苏曳手中,简直如鲠在喉啊。」
曾国藩摆了摆手道:「关键不在九江,在苏曳这个人。没有了苏曳,九江就是任人宰割的肥肉。」
李鸿章道:「那接下来,我们如何走?如何站队?」
曾国藩道:「不站队,我们就
在长江边上,那就看着滔滔江水,推波助澜吧。」
他当然不会把话说死。
但是意思却表露得很清楚了,坐收渔利,关键时刻隐晦地推波助澜,甚至让清廷的假分裂,走向真分裂。
接下来,曾国藩下令,湘军进入休整。
于是乎,原本就打打停停的安庆之战,彻底停止了。
与此同时,在上海的几个公使,也见到了承德行宫的使者。
希望几国公使都去承德行宫递交国书,如此一来,就代表着列强也承认承德中枢是合法政权。
而几国列强,为首的就是大英帝国。
英国驻清国参赞巴厦礼,尤根子爵,正在和英国公使卜鲁斯坐着对立。
卜鲁斯爵士道:「两位爵士,你们应该站在大英帝国的利益上。清国一旦陷入了分裂,对我们大英帝国有巨大的利益。」
巴厦礼道:「不,恰恰相反。九江经济试验区的成功,恰恰证明了统一的清国,才能更好地释放出生产力和市场潜力,才能带来更大的利益。一旦清国分裂,陷入内战,九江经济试验区的收益会下降四成以上,大英帝国对华贸易,也会暴跌。」
「卜鲁斯爵士,请你弄清楚一点,我们大英帝国已经拥有太多的土地了,我们对清国的土地是没有太多需求的,我们需要的仅仅只是开放市场,允许我们的商人前来经商。」
「美国人已经看出了九江经济试验区的潜力,也看出了大英帝国和中国合作之后,对美国工业的巨大威胁,所以在这一点上,它的利益和我们是完全相反的,所以他们会迫不及待地破坏九江经济实验区,他们更加不愿意见到苏曳进入清廷中枢,执掌权力。」
「另外,对清国拥有领土要求,最想要分裂清国土地就是俄国。一旦清廷分裂,那沙俄的大军就会从清国的东北,西北狂涌而入,抢走大片的土地。」
「所以,我们不但不应该前往承德递交国书,反而应该压制其他诸国,不能去承德递交国书。」
英国公使卜鲁斯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应该向京城递交国书?」
「不!」巴厦礼爵士道:「先不递交国书,什么时候苏曳真正进入中枢,什么时候清廷局面稳定后,再递交国书。现在往京城递交国书,也只会继续推动清廷的分裂。」
卜鲁斯爵士陷入了沉默。
巴厦礼爵士道:「别忘记了,您是上了我们这艘船的,九江经济试验区在伦敦的经销渠道,您也有股份的。」
公使卜鲁斯点头道:「我觉得,我的股份应该再高一些,您觉得呢?」
巴厦礼爵士面孔微微一阵抽搐,他就知道眼前这个卜鲁斯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个时候世子大张口。
顿时,巴厦礼点头道:「我觉得这非常合理,我会去向董事会申请,您在伦敦的经销渠道股份,上涨到百分之九!」
公使卜鲁斯爵士义正言辞道:「我深深觉得,大清不应该分裂,我这就去见其他国家公使。」
卜鲁斯爵士离开后,尤根子爵冷笑道:「这就是帝国的贵族吗?如此厚颜无耻?」
尤根子爵从海盗上岸,成为大英帝国的贵族上校后,就尤其讲究贵族风范。
巴厦礼爵士道:「他们已经腐朽了,已经完全失去了原则,所以才需要您这样的新鲜血脉,洗涤大英帝国的贵族血统。」
这话顿时让尤根子爵心花怒放,仿佛得到了最大的肯定。
「阿尔伯特亲王,才是我们的贵族典范。」尤根子爵道。
尤根子爵对阿尔伯特的崇拜之心,完全无语言表。
不仅仅是对方
册封他为贵族,而是因为巴厦礼带着他去求见阿尔伯特亲王,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亲王没有任何讨价还价,也没有任何居高临下,直接就答应了,事后也没有任何挟恩的姿态,仿佛一切理所应当。
甚至,没有做出礼贤下士的样子,就如同对待一个正常贵族的态度对待尤根。
「巴厦礼爵士,面对现在的局面,我们需要帮助苏曳做些什么吗?」尤根子爵道。
巴厦礼道:「不需要,这一场声势浩大的讨伐之举,惊世骇俗的清廷分裂大戏,注定只是一个茶杯中的风暴。」
尤根子爵道:「为何这么说?」
巴厦礼道:「你不了解苏曳,对于他而言,事情是否危急有两个指标。第一个指标,他有没有派人来向我们求助。第二个指标,他有没有派人去和曾国藩谈判。」
「但是现在这两件事情都没有发生,就证明对于他而言,这个局面并不危急。」
尤根子爵道:「还不危急吗?我作为旁观者,都觉得有种仿佛要天崩地裂的感觉。」
而在另外的办公室内,英国公使卜鲁斯爵士正在和西方诸国公使交谈。
态度非常坚决,不许任何国家前往承德递交国书。
但是,仅仅只是态度非常坚决。
用的都是我认为,我需要你们如何如何。
而不是说什么,大英帝国要求你们如何如何。
法国公使葛罗,是非常希望前往承德行宫递交国书,促进清廷分裂的。
但是,卜鲁斯爵士道:「不行,在关键议题上,你们法国和我们英国必须步调一致,否则就是巨大的政治事故。」
法国公使葛罗道:「卜鲁斯爵士,您的兄长额尔金伯爵可是苏曳的政敌,您难道如此坚决站在他一边吗?」
卜鲁斯爵士道:「不是我要站在他这边,而是我们两国必须步调一致。否则在欧洲,会被夸大十倍,一百倍解读的。」
这段时间法国确实对英国亦步亦趋。
于是,最终的结果。
英国和法国拒绝了承德行宫的使者,不去递交国书。
但是美俄两国,还是去了承德行宫,递交国书。
顿时间!
承德行宫弹冠相庆,视为巨大的外交胜利。
而且,吉林,黑龙江,盛京的三个封疆大吏,已经赶往承德行宫。
蒙古的乌里雅苏台将军,绥远将军,也已经在路上了。
相当部分的蒙古王宫,也已经开始前往承德。
瞻仰大行皇帝遗容这个旨意,确实让人无法拒绝。
而此时京城,很多绯闻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什么苏曳夜宿龙床,秽乱宫廷之类的言语,说得绘声绘色。
甚至到了市井,已经连动作,画面都描绘得清清楚楚了。
「苏曳那玩意八九寸啊,这一捣下去,谁受得了啊,太后娘娘直接哇哇大哭啊。」
「捣完太后,捣宫女,一天晚上睡十个。」
许多市井无赖听得垂涎三尺,某个地方也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去了青楼。
「苏曳真是有艳福啊,太后才二十四岁啊,长得可美可嫩了。」
匡源在京中听到这些流言顿时有些惊诧。
承德行宫那边不是说过了嘛,不许玷污母后皇太后的名声嘛?
怎么还有这样的流言啊,而且愈演愈烈。
不过只要能败坏苏曳名声,也就无所谓了,这样更加坐实了苏曳是董卓的事实。
于是,这个流言不断飘入到皇宫之中。
甚至很多宫女都私底下打笑。
「苏曳大人那玩意,真的有八九寸吗?我不相信,那不是要搞死人吗?」
「晴晴格格我见过,个子虽然高,但是也比较纤弱的,哪里受得住啊?」
「瘦不见得浅啊,我看你就挺深,你藏的那根木棍,也有好长一截如同浸了油一样,只怕也有好几寸吧。」
「你再瞎说,我撕了你的嘴。」
但是嬉笑之后,有一个宫女道:「太后娘娘和苏曳大人太冤了,我们都知道,两人完全是清白的。」
「好啦,别说了,仔细被打板子。」
皇宫一年多时间没有了主人,里面的人确实放纵了,而且慈安太后不爱管事,心慈手软,所以下面的宫女太监也就放肆了不少。
此时,慈安太后一直在抹眼泪。
二十四岁的她,直接被气哭了好几次。
原本的她是非常慌乱的,因为匡源来求见过她好几次,把天下的形势放大了好几倍,告诉慈安太后。
您再这样支持苏曳的话,只怕大清真的要分裂了。
现在外国公使已经去承德递交国书了,多省督抚已经前往承德了。
等到所有督抚全部到齐,正式瞻仰大行皇帝遗容的时候,就会正式宣布承德行宫是唯一合法中枢了。
真到那个时候,只怕大清就要真的分裂了。
想要不分裂也简单,母后皇太后不再支持苏曳就行了。
承德行宫就是欺负慈安太后胆小。
而这个年轻美丽的太后,也真的被吓住了,如果大清真的分裂,那她就成为罪人了。
尤其是惠亲王绵愉躲在王府里面不出来,她更是不安。
但是紧接着,她和苏曳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后,她的情绪又变了。
好啊!
你们太欺负人了。
我和苏曳明明清清白白的,结果到你们口中,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且流言越来越不堪,什么苏曳秽乱宫廷。什么太后和宫女,共侍苏曳一人。
顿时间,把慈安太后激得逆反了。
承德行宫这群人,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哀家的吗?
真当哀家这般好欺负吗?
而这段时间,苏曳仿佛更加避嫌一般,根本就不进宫。
因为时间过去了蛮久,她臀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不久之前女军医过来帮她拆线。
苏曳亲自调配了药膏,让人送了进来,抹在臀上的伤痕上,果然有效。
眼看着这一线疤痕已经越来越浅了。
不过联想到有些流言,慈安每次把这药膏抹在臀上的时候,总觉得怪怪的。
接着,外面传来声音。
「太后娘娘,匡源求见。」
慈安太后皱眉,不是说苏曳囚禁了哀家吗?他压根就没有进宫几次,反而你匡源却三番两次进宫。
不见!
慈安太后几乎本能要呼出。
但犹豫片刻后道:「见吧。」
片刻后,隔着一扇屏风,慈安太后召见了军机大臣,兼顾命大臣匡源。
「臣参见母后皇太后,太后主子万寿金安。」
慈安太后冷道:「不敢当。」
接着,她声音稍稍柔和道:「什么事?」
匡源道:「承德行宫那边,让臣来请太后娘娘和皇上前往承德。」
太后道:「已经回京了,这么折腾做什么?」
匡源道:「大行皇帝的棺柩依旧在承德冰窖之内,请太后和皇上去承德扶灵南下回京,让大行皇
帝入土为安。」
听到这话,慈安太后脸色微微一变。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旨意。
但是她内心有很愤怒,皇上都驾崩多久了?好几个月了。
现在才想着要扶灵南下,葬于东陵?
大行皇帝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会气得跳出来。
于是,慈安太后顿时想起了一个典故,齐桓公的停尸不顾,束甲相攻。
见到慈安太后没有反应,匡源道:「太后娘娘,可是担心苏曳会露出真面目,囚禁太后和皇上于宫室,不让您离京去承德吗?您放心,明天朝会臣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正式说出太后和皇上要离京去承德扶灵南下,苏曳若是敢阻拦,若是敢囚禁太后和皇上,那臣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护太后周全。苏曳若是敢阻拦,那他董卓的真面目就暴露在天下人面前。」
「好了!」慈安太后道:「你先退下吧。」
匡源道:「太后娘娘,因为苏曳占领京城,致使大行皇帝的棺柩已经停放几个月了,如果再拖延,不让先帝下葬,只怕真的泉下难安啊。皇上作为大清之主,作为先帝长子,务必要亲自去扶灵南下啊。」
慈安太后道:「行了,我知道了,明日给你回复。」
匡源叩首道:「微臣告退。」
等到匡源退出去后,慈安太后道:「来人,立刻去召苏曳大人进宫。」
之前为了避嫌,慈安太后几乎不召苏曳进宫,现在这个关键时刻,也等不了了。
半个时辰后,苏曳进宫。
「臣参见太后。」
慈安道:「现在,外面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吗?」
苏曳道:「我知道,有人大肆宣扬我是董卓,囚禁了太后和皇上。甚至以瞻仰大行皇帝遗容的名义,召天下督抚前往承德,颇有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的意思。」
慈安道:「听说,俄国和美国公使,已经去承德那边递交了国书?」
苏曳道:「是的。」
慈安太后道:「承德行宫那边说,让哀家和皇上离京前往承德,为先帝扶灵南下,前往东陵入土为安,这问题是不是很严重?」
苏曳道:「还好。」
慈安太后道:「如果哀家不去,会是什么后果?」
苏曳道:「太后和皇上当然不可能不去,这是大义所驱。所以一旦真的没去,那就向天下证明,臣确实囚禁了太后和皇上,所以才没能去承德扶灵。而那个时候,天下督抚都在承德行宫,蒙古诸王也在,承德行宫就会说,您和皇上已经被我囚禁,您的意志被我所控。所以您的圣旨就作废了,承德行宫才是合法的朝廷中枢,我苏曳就正式成为董卓了。」
慈安太后道:「那样的话,大清就分裂了,就成为两个中枢了是吗?」
苏曳道:「是的。」
慈安太后道:「哀家不愿意见到大清分裂,哀家不能做这个罪人。」
苏曳道:「太后娘娘放心,大清不会分裂,您也不会成为罪人。」
慈安太后道:「什么意思?」
苏曳道:「您要去,皇上也要去承德。」
慈安太后颤抖道:「本宫一旦离开京城,进入承德,那那你就失去政治名分了啊。」
承德行宫,荣禄正在和慈禧太后密谈。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足足好一会儿,慈禧太后道:「荣禄,不能这样下去了。」
荣禄道:「是的,不能这样下去,斗争已经结束了,看似气势冲天,其实怎么都赢不了了。」
「太后娘娘这个时候出场,也最是体面,给
人感觉像是一举定乾坤,声明大义。」
慈禧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先帝的那份密旨,本宫不想这样遵守的。」
荣禄道:「奴才知道。」
慈禧道:「那你呢?」
荣禄道:「奴才没有自己的意志,太后的意志,就是奴才的意志。」
「而且太后这个时候出场,能够拥有最大的主动。」
慈禧道:「你派人用最快的速度去通知苏曳,本宫要和他谈判。」
「不,不是谈判,是谈话,见面!」
荣禄道:「是,太后。奴才这就安排。」
慈禧道:「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荣禄道:「是。」
接着,荣禄道:「接下来,大概会死人。」
慈禧道:「那就死吧!」
荣禄道:「母后皇太后性情柔弱,镇不住场子,太后您和苏曳大人,才是势均力敌的伙伴。」
慈禧道:「那未来呢?」
荣禄道:「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
慈禧道:「是啊,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非常聪明的,能够从气势震天之中,看清楚本质,看清楚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荣禄道:「那奴才去办事了。」
慈禧道:「去吧。」
次日。
在大朝会之前,文武百官就已经议论纷纷了,都知道今天要议的什么事情。
但终究有一个巨大的悬念。
太后娘娘和皇上,最终能否离京,前往承德行宫。
如果不去,不管任何理由,那后果都不堪设想。
要知道,已经有很多督抚将军,蒙古王公已经在承德行宫了。
现在看来,承德行宫那边占据了巨大的优势。
气势惊天。
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看穿,如果局势演变下去,最后的结局会如何。
但是,苏曳又怎么可能放太后和皇上离京?
那样的话,他的政治护身符就没有了啊。
他更加不能让母后皇太后和皇上重新落到承德行宫的手中。
片刻之后,九门提督苏曳进入殿内。
留京的官员,纷纷望向他。
而苏曳就静静地站在属于他的位置上,仿佛淹没于人群之中,排名不知道第几去了。
翁心存、匡源等大臣,都比他前面得好多。
「太后、皇上驾到!」
片刻后,美丽动人的慈安太后牵着小皇帝的手从后门走进了大殿之内。
皇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蹦蹦跳跳地沿着台阶爬上了龙椅。
也就是在慈安太后面前他才敢这样活泼,在亲生母亲慈禧面前,他就如同鹌鹑一样。
太后娘娘轻轻扶着皇帝,端坐在龙椅上。
「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道:「众卿平身。」
大太监增禄道:「有本奏来。」
军机大臣匡源出列道:「回禀太后,皇上,臣有本。」
来了,来了!
所有人本能地望向了苏曳。
很难想象啊,你这个董卓做得那么不合格啊,你怕坏了名声,所以不能对百官动手,但是你起码可以囚禁匡源,让他闭嘴的啊。
这个承德行宫的顾命大臣堂而皇之在京城到处游说,而且进宫得比你还要勤。
苏曳你这般,哪里像是董卓啊。
太后道:「奏来。」
匡源泣声道:「回禀太后娘娘,大行皇帝驾崩已经有四个月,因为种种缘由」
说到这里,匡源朝着苏曳望来一眼。
这意思明显很清楚,就是因为苏曳出兵占领了京城,使得大行皇帝的棺柩不能回京,这个乱臣贼子。
「因为种种缘由,大行皇帝始终停尸于承德行宫,不能回京,不能下葬东陵,臣等一想此事,不由得五脏俱焚。」
「此事重大,万万不能再拖了,再过一个月,辛酉年就要过去了。大行皇帝的灵柩总不能再承德行宫过年吧,再不下葬,真就是大逆不道了。」
整个大殿上,都是军机大臣匡源的哭声。
所有人都静寂无声。
心惊胆战地等着剧变的到来。
而与此同时,在承德行宫。
冷艳的慈禧太后,望着外面的湖水发呆。
微风吹过,已经有些刺骨了,蛙声早已经没了,唯有一群鹅在湖水中嬉戏,也不怕冷。
轻轻搓了搓手,慈禧拿起毛笔,想了很久,在白纸上写下了名字。
之前她就和荣禄说过,要死人的。
那就想想,死谁吧。
轻轻呼一口气,慈禧太后第一个就写下了匡源。
皇宫大殿之内,匡源依旧在表演。
跪着哭泣道:「太后娘娘,臣等恳请太后和皇上前往承德,扶灵南下,将大行皇帝送去东陵下葬吧。」
「娘娘啊皇上」
太后无言。
苏曳一系官员,全部无言。
匡源颤声道:「太后,莫非有什么不便,无法前往承德扶灵吗?莫非您受到了什么威胁吗?您大胆地说出来,文武百官在这里,臣也在这里,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保护太后和皇上安全。」
太后依旧没有说话。
群臣颤抖。
果然不去吗?
匡源继续道:「太后娘娘,您如果有什么不变,那就派遣一个王公大臣,带着皇上北上承德。皇上肯定是要去扶灵的啊,否则天下臣民如何看啊?否则列祖列宗如何看啊?」
大清以孝治国,皇上作为长子,作为帝国继承人,怎么可能不去扶灵大行皇帝?
慈安太后安静了好一会儿,淡淡道:「本宫当然要去,皇上也要去。」
「但是有一件事,本宫要说出来。当日为了让皇上及时回京祭天,苏曳奉旨派人去把本宫和皇上从承德接出来。」
「承德行宫中,有人为了阻止本宫和皇上回京,竟然朝着本宫和皇上开枪。」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彻底哗然。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难怪有传闻,说寿安公主中弹,还说她命硬,区区一个女子,竟然两次中弹。
还有传闻,说太后也伤到了一点。
只不过,宫中一直没有证实这件事情,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一出。
不过,太后娘娘您给出这个理由,就是为了不去承德吗?
那也用处不大啊。
慈安太后道:「当然,这也不是本宫和皇上不去承德的理由,为先帝扶灵是重中之重,任何事情都不能耽搁。」
「但是皇上年幼,他的安危,也不能不顾。」
「苏曳!」
苏曳出列,躬身道:「臣在!」
慈安太后道:「本宫命你率军一同北上,前往承德,保护皇上安危。」
苏曳道:「臣遵旨!」
太后的声音很平淡,苏曳的声音也很平淡。
但是在百官耳朵中,就如同雷霆一般,所有人心中战栗。
这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娘娘,您下这道旨意,难道不怕大清内战吗?
这可比中枢分裂,还要可怕啊。
匡源脸色顿时剧变道:「太后娘娘三思啊!」
慈安太后道:「怎么?莫非皇上的安危不重要吗?」
匡源道:「皇上安危当然重要,但是僧王大军就在京城五十里之外,完全可以让僧王率军护送太后和皇上北上承德。」
慈安太后淡淡道:「那天晚上天很黑,承德行宫开枪之人,本宫没有看清楚,他们也没有说话出声。」
这话里的意思非常清楚了,承德有人向本宫开枪。
你还想要让承德行宫的军队护送哀家和皇上?
匡源本能地想要反驳,说僧王忠心耿耿,太后怎么可以相疑。
但是太后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啊。
慈安太后道:「怎么?本宫连选择谁做护卫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匡源颤抖道:「臣,不敢!」
慈安太后道:「那就这么定了,苏曳你立刻去集结军队,我们明日便离开京城,北上承德!」
苏曳道:「臣遵旨!」
「臣告退!」
然后,苏曳直接转身离开皇宫,真的就去集结军队了。
宫殿之内,慈安太后道:「匡源,既然你在,就不劳烦别人了,你立刻出发去承德行宫,说本宫明日便带着皇上北上,让他们做好接驾准备。」
匡源浑身颤抖,汗如雨下。
他很想大声高呼,太后娘娘,苏曳究竟给你吃了什么***啊?
您难道不知这样可能会导致大清内战吗?
您要看到祖宗的江山天崩地裂吗?
南方湘军,南方发逆军队,捻匪只怕会笑死啊。
慈安太后又加了一句道:「既然要北上承德,那就索性把事情彻查清楚,本宫倒是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朝皇上开枪。」
全场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太后道:「匡源,你还不快去?」
匡源颤抖道:「臣,遵旨!」
「退朝!」
随着一声高呼,慈安太后牵着小皇帝的手离开了大殿。
等离开了人群,小皇帝才低声道:「母后您的手好凉!」
何止是凉,离开人前之后,慈安太后的手在发抖,整个娇躯都在发抖。
小皇帝道:「母后,您在害怕吗?」
慈安太后没有说话,她此时何止是害怕。
但是苏曳答应过她的,不然不会让皇上和太后失去权威,也不会让大清分裂。
苏曳答应过的事情,至今都没有食言过。
而与此同时!
极北的北方,这里已经大雪纷飞。
沙俄帝国的骑兵,此时如同潮水一般涌下。
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这支大军,直接越过了中俄边境,直接涌入了中国境内。
黑龙江的守将颤抖道:「这里是大清的国土,你们不得擅入!」
沙俄的将领用不流利的话,大声高呼道:「听说你们清国内部起了纠纷,听说你们的皇帝被叛贼囚禁了,所谓北方友邦,我们愿意出兵帮助你们拯救皇帝。」
然后,这个沙俄的将领再也不理会清廷的守将,大声高呼道:「前进!」
沙俄大军,继续狂涌而入。
注:终于写完了,苏曳胜利终于要来临了。想不出求月票之语了,不知道如何表达内心迫切。
拜托诸公了,助我一臂之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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