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问剑 第68章：鲛族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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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六，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物化成种，播洒在这繁华人世万千过客的沧海心田，让人们在扑面而来的暖和阳光之中，以愉悦舒畅的心情开始了新的一天。

    万花谷的杂役弟子们一大早就在准备着今天炼丹大会的一些琐碎杂事，一个个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今天果然是个好天气，特别适合开炉炼丹呢。

    只是这个让人心身愉悦的大好天气，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在下一瞬间，广袤的珍珠沼泽上空突然出现了一团团黑云，正慢慢的聚拢堆积，黑压压的乌云遮天蔽日，似乎连四周的清新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沉沉的压在头顶之上，让人连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来参加万花谷丹会的各门各派之人也都早早起来了，正一个个抬头看着天上的诡谲异象，心中不无担忧。

    众所周知，开炉炼丹的成功与否，除了炼丹师本身的水平要过硬之外，天时和地利也十分重要。

    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往往会让炼丹师们心有感应、福至心灵。在超乎平常的发挥之下，这无疑也就会大大提高了炼丹成功的可能性。

    很明显，天空中这个诡异的变化，不太适合炼丹。

    慢慢聚集的乌云将整座万花谷笼罩得如同漫漫长夜，一片昏暗之中，万花谷不得不点亮了灯火。

    好在离丹会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只希望这个异象不要持续太久。

    这时的珍珠沼泽，除了万花谷有点点灯火，其余完全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在广袤沼泽的某处上空，黑压压的乌云似乎被一只大手搅动了一下，蓦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漩涡，并在缓缓的旋转着。

    四周的乌云都被这个漩涡带动，一起跟着旋转，然后漩涡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高，似乎是从沼泽里升腾而起，一直旋转着到了九天之上。

    天空中倾洒下来一道道耀眼的光芒，穿透了那些沉重的黑云，一直照耀而下，最终洒落在珍珠沼泽里的一个大水洼中。

    那个大水洼有着一池湛蓝湛蓝的湖水，水洼里整整齐齐的聚集了数千位鲛人，中心的位置是一条一动也不动的巨大鲛姬，它漆黑的表皮偶然闪烁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暗淡金光，撕裂至耳的大嘴竟似带着一丝安详的笑意，它仅剩的一只眼睛已经紧紧闭着，看起来已是生机全无了。

    它被另外四头体型巨大的鲛姬以肩膀拖起，静静浮在水面上，这头死而不僵的金芒巨鲛，它便是绎泽。

    在鲛姬湖中，为了族人们能顺利的撤退，绎泽撞翻了两艘追击族人的覆甲战船，并以血肉之躯挡住了所有射向族人的弩箭，还有一支凌厉无匹的长枪。

    在她被偷袭之时，身负重伤的绎泽，毅然替她拦住了所有的伤害，直到她安然无恙的离开战场，绎泽才缓缓垂闭那仅剩的一只眼睛。

    苦苦守候了一百年的爱意，在这一刻说出口，也在这一刻终结。

    幸福就是喜欢一个人，即使两个人不能在一起，也不管对方知不知道，只要是她能快乐，我便快乐，只要能让她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即便是需要我拿性命来换取，也会义无反顾……

    这便是幸福。

    最终，娇小的鲛人少女，抱着体型大她十数倍的巨鲛。

    他的眼角有泪，嘴角有笑。

    湛蓝的水洼中有一块突出水面的光洁石头，背对着大家的鲛人女王就绰约立于这块光洁的石头之上，她一头深蓝色的秀发微微卷起覆在身后，柔美的碧绿色鱼尾绕成半圈弧度，平稳支撑起比人类女子更柔美的上半身。

    她垂下一双的洁白手臂，悠扬的笛声也随之而止。

    她缓缓转过身来，深碧色的大眼睛中不喜不悲，环视了一圈水洼中的数千族人，她那微微上翘的鲤鱼小嘴微启，以鲛族特有的语言平静说道：“族人们，浩然天下施加给我们鲛族的大道压胜，已经解除了……”

    “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她的手中握着一支七彩的短笛，用它吹奏起那首古老的曲子，就能解除鲛族几千年来的大道压胜，让世世代代被困于浩然天下的族人们可以顺利的游回洪荒天下，游回阔别……已几千年的故乡。

    而这支七彩短笛，是一位位前赴后继的族人，用生命换回来的……

    数千鲛人一脸肃穆，几千年了，总算可以回家了么？

    尽管如此，却没有一个人欢呼，因为他们知道，让他们能安全返回故土的代价，是多么的大。

    雩看向一位丰腴的鲛人女子，对她轻轻说道：“香婓，就由你负责带着大家，游回故土吧……”

    浩然天下的大道压胜一旦被解除，鲛族们被压制了几千年的所有的能力都得到释放，一路游回千万里之遥的故土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香婓摇了摇头，幽幽的说道：“我不走，我要与您一起……”

    此地离洪荒天下的故土相隔千万里，一旦回去，不知此生能否再次踏足这片土地，能否再次见到……杨公子了……

    雩俯身抱起妹妹甯，在她耳边亲昵的说了一些悄悄话后，就将小女孩交给了葭娘。

    眼睛眯成月牙状的小鲛女强忍着不让泪珠流下来，与姐姐挥手告别。

    姐姐，你答应了甯儿的，一定会回来的……

    一定要回来啊！

    那四头托起绎泽的鲛姬，将它的尸体交给其他的族人，让他们带着绎泽的尸体返回故乡。

    他们自己却扭头转身留了下来，眼神坚毅的望着女王。

    雩看着这四位抱负必死之心的战士，她摇了摇脑袋，在这片大地上，我鲛族流的血已经够多了……你们就一起返回故乡吧！

    四头巨大的鲛姬平静的看着这位娇小的少女，这位几千年来唯一一位替鲛族做到了解除压胜的女王，这位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女王。

    他们的眼神一致坚定，对女王摇了摇脑袋。

    “对不起了，女王，请原谅我们这一次的违命……”

    四位巨鲛最后对女王恭敬的匍匐行了一礼，这也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礼敬他们的女王。

    他们都深深的记得，绎泽曾经与他们说过，在这方天地间，我们鲛族的性命固然如草芥一般不堪，只能任由人类肆意的践踏，但是，我们鲛族的尊严，从来就不能被践踏……

    既然绎泽已先行了一步，那么我们鲛族失去的东西，就由我们亲手去拿回来……

    鲛人女王不再劝阻，她只是对着四位战士，还以匍匐一礼。

    那一刻，四头巨鲛漆黑的表皮上，有金色光芒闪动……

    雩转身看了看一下子就空落落的珍珠沼泽，除了留在此地还要完成一个任务的寥寥几位，所有的鲛人都已经安全远去，一路向北绕过双子洲，再折回向西，游经浮空山，穿过海之归墟，游回洪荒天下，游回阔别几千年的故土。

    她稍稍抬头，因为吹奏那只七彩短笛引来的天地异象，此时已经开始慢慢消散，一缕缕红艳艳的阳光穿过乌云照耀下来，柔柔的洒在身上，让她雪白的美丽脸庞上多出了一份娇艳的红润。

    她伸起一双雪白的手臂，缓缓捧起一掌心的阳光，美艳无双的脸上绽露出了一个嫣然的笑容。

    这一刻，瘴气弥漫的沼泽里，云雾散尽，阳光普照。

    从此以后，珍珠沼泽再无珍珠。

    浩然天下也再无受难的鲛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