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公公领着叶裳来到了慈安宫,太后出了内殿,和皇后亲自迎到了宫门口。
叶裳见太后看到他一脸喜色,高兴是由心里发出来的,可见这些日子她老人家在这宫里十分不好过,大皇子监国后,显然这京中所有人的日子都难混。他停住脚步,对太后和皇后微笑地见礼。
太后对他连连摆手,“叶世子快免礼,哀家听闻你和世子妃在江南出了事端,世子妃失踪,你受了重伤,如今伤势可好了?”
叶裳道,“劳太后挂心了,伤势好了大半了。”
太后立即问,“那世子妃呢?可寻到下落了?”
叶裳颔首,“寻到下落了,在东镜,无碍,一切都好。”
太后长舒了一口气,“世子妃聪明,哀家就知道她会没事儿。”话落,对叶裳问,“到底是什么贼人抓了她?可抓住了那人拿办了?”
叶裳道,“是暖儿师门的一位老祖宗,身怀绝世武功,要抓住她拿办,难的很,不过暖儿无碍就好了。”
太后一怔,“世子妃师门的人怎么会抓了她?”
叶裳不欲多说,道,“个人恩怨。”
太后想着苏风暖的脾性,有个人恩怨找到她也不奇怪,见叶裳不欲多说,便识趣地不再多问,对他道,“只要人没事儿就好,快进里面坐。”
叶裳颔首,随着太后和皇后进了内殿。
落座后,皇后忍不住对叶裳问,“叶世子,你可知道皇上的下落?”
叶裳看着皇后,摇头,“我也不知道皇上的下落,我与暖儿在西境大婚的第二日,听闻皇上失踪了的消息。”
皇后有些失望,“连你也不知道吗?那皇上哪里去了呢?”
太后顿时训斥,“云初不是与我们说了吗?丢弃了江山皇宫连老娘媳妇儿也不要了的东西,你还想着他做什么?”
皇后低下头,低声说,“可是即便如此,儿臣也想知道皇上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
太后闻言也不忍再训斥了,叹了口气,“他好不容易摆脱江山负担,脱离这皇宫,没有了诸事负累,自然是过得很好,很舒心,你就不必念着他了,你念着他,他也不见得念着我们。”
皇后不说话了。
叶裳看着二人,道,“我和暖儿未出京时,暖儿给皇上把脉,说皇上再被朝政负累下去的话,多不过再撑一二载,如今皇上卸掉江山负累,游历四方的话,没了朝政琐事劳心,兴许寿命会长些,这也是好事儿。皇上为南齐江山操劳一生,是也该歇歇,过几日自己想过的日子了。”
太后道,“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这江山如今一塌糊涂,他就这样丢下手不管,让大皇子监国,朝野上下,死气沉沉,他怎么对得起先皇交付到他手上的担子?就算要走,也该安排好了再走啊。”
叶裳琢磨了一下,如实道,“皇上不是没有安排,是有了安排之后才如此的。”
太后和皇后闻言立即看着叶裳。
叶裳道,“我和暖儿离京前,皇上召暖儿入宫,给了她一封遗诏。”
“遗诏?”太后腾地站了起来,“皇上竟然留了遗诏?”
皇后也惊异不已,立即问,“叶世子,皇上留的是什么遗诏?”
叶裳道,“传位遗诏。”
太后顿时紧张,“谁?”
皇后也紧张地看着叶裳,传位遗诏归属何人,关系到姑侄二人在后宫的生存,也关系到许家门庭是否能够再繁荣下去。
叶裳看着二人,淡淡道,“我。”
太后和皇后顿时一呆。
叶裳爆出这一个惊雷给二人后,不再说话,径自喝着宫女倒的清茶。
片刻后,太后当先反应过来,惊喜地说,“当真如此?”
叶裳颔首,“这件事情开不得玩笑,自是真的。”
太后顿时欢喜道,“是你就太好了,哀家曾经就想过,皇室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子孙的话,从宗室里找出一人来承继皇位,论才华本事,非你莫属,可是你半丝想要接过这个担子的意思都没有,皇上屡次对你提及,你都给推脱了,哀家想着,再还有谁?刘焱支撑不起来,那宗室也就没什么人了。这祖宗的江山真是岌岌可危了。如今是你最好。祖宗的江山可算有了指望了。”
叶裳淡淡地笑了笑,没接话。
皇后想到叶裳算是心善之人,以前行事虽然张扬,不按常理出牌,但秉公办理,也十分能让人信服,如今与许云初交好,许云初是许家支撑门庭之人,是许家这一代的指望,若是叶裳继位,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追问,“遗诏呢?既然有遗诏,你回京后为何不立即拿出来?还让大皇子继续嚣张下去做什么?再让他治理下去,南齐江山就岌岌可危了。”
叶裳道,“遗诏在暖儿手里,一直让她收着。”
皇后顿时一阵失望,急道,“世子妃失踪了,那遗诏岂不是也失踪了?没有遗诏,你可怎么对付大皇子啊?”
太后毕竟比皇后想得多,见叶裳面色平静坦然,对他问,“你和世子妃出京到如今回京,也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了,皇上在你们离京不久后就失踪了,这么长时间,你们为何没传出有遗诏?”
叶裳道,“那时,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接这封遗诏。”
太后一怔,看着叶裳,这话若是换做别人来说,她会觉得太虚,可是放在叶裳的身上,她却诚然地觉得,这天下怕是也只有他才能在皇位面前这样云淡风轻。
皇后不懂,立即问,“为什么没想好?莅临天下,九五之尊的位置,不好吗?”
叶裳道,“不是皇位不好,而是我心里只装得下一人,装不下天下。”
皇后想到叶裳对苏风暖可真是宠到了天上,一时有些羡慕,不说话了。
太后看着叶裳,“如今叶世子是想好了?”
叶裳颔首,“想好了。”
太后道,“叶世子是聪明人,你想好就对了,你要知道,皇上既然对你留有遗诏,连亲生子都不托付这江山,对你寄予厚望,就是相信,这南齐江山也只有你才能支撑得起来。你是刘家的子孙,不能辜负皇上的重托啊。”
叶裳点头,“太后说得是。”
太后又道,“另外,哀家再多说一句,世子妃不是寻常闺阁女儿家,以前是哀家眼拙,有眼不识金镶玉,后来,哀家算是明白了。世子妃大仁大义,不愧是出身将军府。巾帼不让须眉。以她的出身和她牵扯的燕北苏家和王大学士府,一旦南齐江山有危,她的家族躲不了,她便也躲不了。你是容安王府世子,是刘家子孙,也躲不开,所以,不如就联起手来,好好支撑起这南齐江山,还万民一个安定,你们也才能有安定的日子过。”
叶裳想着太后不愧是太后,几句言语间,便透彻了很多事儿,人虽老了,但心还没糊涂。以前他私下对她也是多有不敬,如今觉得自己那时还是太年少。太后就是太后,那么多年的盐不是白吃的。
他点点头,诚然地道,“太后所言甚是,我以前也是糊涂,想着给大皇子一个机会,也想着自己能懒则懒。如今方才后知后觉,南齐江山是我肩上的责任,万民安,天下安,国安,家才安。”
太后见叶裳这样说,顿时欣慰,连连笑着说,“好,好,你能这样想,哀家也就放心了。否则哀家若是不知晓你有这个遗诏和这个打算,哀家还会继续寝食难安。如今,哀家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话落,又道,“你既拿定主意,我和皇后便支持你,也相信你会不负皇上所望。”
皇后闻言也松了一口气,“我也有好些日子没睡安稳了,自从皇上离宫后,这皇宫显得十分冷寂,我每日夜里都会惊梦几次。”
太后看着皇后,“你是瘦了很多,眼底一片黑眼圈,怕什么呢?大皇子没工夫理会我们,奈何我们。”
皇后道,“也不是怕,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觉得,冷冷清清,十分苍凉,明明已经过了冬天,可是还如生活在冬天,冷得很。”
太后道,“这样吧,从今日起,你就搬来哀家的宫里与哀家一起住吧。”
皇后道,“母后,我们住在一个宫里,这……不合规矩吧?”
太后道,“还要什么规矩?先求个安稳觉吧。”
皇后点点头。
叶裳看着二人,想着皇上将南齐江山托付给他,不担心太后和皇后,是因为觉得她们有娘家,有许家是依靠,有什么事情,许云初不会不管她们的。又想到,今日他入宫,牵制大皇子救二皇子,那么,一旦许云初倾许家所有暗桩救出二皇子后,大皇子必定恼火,奈何不了许云初,会把火自然地发到太后和皇后身上。
那么,太后和皇后一个安稳觉也便求不得了。
太后年纪大了,皇后看起来十分憔悴。
他思忖片刻后道,“太后和皇后娘娘有没有出宫小住些时日的打算?”
太后和皇后齐齐一怔。
叶裳看着二人道,“国丈近来身子骨似乎不太好,您二人若是回国丈府省亲小住些日子,国丈精神好了,身子骨自然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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