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走了,艾德莱得还是在宫殿里游荡,渐渐地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感消了下去,和它的出现一样没了踪影,她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忽然就有些恍惚。
她感觉自己就是一枚鸡蛋,还是一枚已经被掏空了里面的蛋液,剩下光滑的蛋壳的鸡蛋,鸡蛋的表面覆盖着美丽的花纹,也遮盖了它顶上的那块伤疤,所以大家都觉得没有比这更加完美的鸡蛋了,但其实她已经算不上一枚完整的鸡蛋,这件事她知道,但不知道如何说,也不想让那些坚信她是一枚好蛋的蛋失望,就变成了现在这副虚张声势的模样。
“陛下,”换好了衣服的柏宜斯依旧笑如春风,走近了独自站在走廊上的艾德莱得,“抱歉,我好像太慢了一些。”
“超级慢,”艾德莱得看了他一眼,补充道,“像乌龟一样慢的精灵,还是第一次看到。”
他这是被嘲讽了对吧?是被嘲讽了对吧?
虽然陛下连眉毛梢都没动一下,但他确实是被嘲讽了对吧?
柏宜斯忽然有了危机意识,自从那些人类来了之后陛下就有些变化了,比如说从来都不会失礼的陛下竟然直接称呼人类王为人类,比如说从来都是公事公办不喜欢多说话的陛下竟然对着他开启了嘲讽模式。
古精灵在上,这绝对有问题!
“……陛下您在生气?”柏宜斯说。
“说话要拿出证据来,柏宜斯。”这一句话倒是正常了很多,满满的艾德莱得风格。
柏宜斯看着艾德莱得依旧笔挺纤细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忘记了的东西即使留下了痕迹,忘记了的人却不可能顺着那条痕迹找回忘记了的东西。
因为忘记了就是忘记了。
更何况这和忘记相比也不一样。
到了晚上,艾德莱得睡下,克莱尔醒来。
和昼夜交替一般的自然,克莱尔醒来后还是一片昏暗的卧室,她的昼夜和一般的精灵是颠倒的,醒来的时候身边就是一片和黑暗融为一体的死寂,大家都睡了,没有早起的鸟啼声,只有黑暗中的喁喁私语。
克莱尔其实还挺喜欢黑暗的——方便她做坏事。
穿得还是那一身睡袍,被柏宜斯洗涤一新,穿在身上还有阳光暖融融的味道,她下床后转了个身,裙摆像花苞一般陡然绽放开来。她站定,把手背在身后,天蓝色的眸子笼罩着一层雾气,让那双眸子看着更加清澈了些,她突然弯起了眼角,那层雾气便化了开来,融在眼睛里。
艾德莱得喜欢的东西她会更加喜欢,同理,艾德莱得讨厌的东西她会加倍讨厌。
卧室的门被轻巧地关上,她在黑暗的走廊里蹑手蹑脚,身姿轻盈,火红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半空中像是被风吹动的蒲草,毫无拘束。她来到了阿尔文的房前,趴在门上仔细地听了听,没有呼噜声,只能听到像是回音一般的声响,那是门自己的声音,像是声波在耳边来回旋转,很快她就有些迷糊了。
她不知道阿尔文睡了没有,毕竟她的活动时间只有晚上,也没考虑过对方可能是睡着了这个因素,因为第一次相遇是晚上,她便理所当然地觉得晚上就可以见到阿尔文。
她试探地敲了几下门,指关节和厚实的木门相触发出清脆厚实的声响,这声音在黑漆漆的走廊里回荡着,她等了一会,终是忍不住又趴回了门上,做贼一样把耳朵贴在门上。
突然,门从里面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阿尔文,克莱尔险些中心失衡扑上去,她赶紧调整姿势站好。
眼前的阿尔文显然精神不错,完全没有诅咒缠身所应该有的苍白虚弱感,反而很有精神地样子,看见克莱尔便是了然。
“天一黑你就过来了?”阿尔文看着眼前的人一副期待的样子,不由得好笑地一把揉上她的脑袋,把那一头顺滑的长发揉得乱糟糟的,“今晚又有什么鬼点子了?”
“才不是鬼点子!”克莱尔摇摇手指,“这是精灵想出来的点子,怎么说也是精灵点子才对。”
“嗨嗨……那你又有什么精灵点子了?”
“恩……让我想想……”
“原来还没想好啊。”
“没办法啊,我的思维活动时间也只有晚上而已,”克莱尔跺跺脚,有些纠结地在阿尔文面前转圈,“啊!有了!你是不是还没有看过整个宫殿的构造?”
“恩,是的……”
“那我带你去吧!”克莱尔抓起阿尔文的手就往一个方向跑,“我知道一个很有趣的地方。”
他们跑到的地方恰恰是今天使用过的会客室,当然克莱恩不知道今天阿尔文的亲信们来过这里,不过他本人没来过就是了,“这里有一些很有意思的游戏,”克莱尔来到放置着一些棋盘游戏的架子旁,从上面各式各样的棋盘游戏中挑选最适合他们玩的。
在克莱尔寻找游戏的时候,阿尔文就在旁边观察着这里,非常大的房间,有会晤用的长方桌,在他们的后方那一角落是露天的,夜晚的凉风吹进来,把克莱尔的白裙掀起一小片浪花。
“不觉得冷吗?”阿尔文说。
“有点,”克莱尔点点头,“可是你没有外套吧?”
这倒还真是……
阿尔文发现自己的经验果然还太少,就连晚上要带一件外套备用也没做到,下回要记住了。
他也开始在架子上搜索着,和克莱尔不同,他只是单纯地在看哪个东西他最感兴趣,不过这些东西他都看不懂就是了。
比如看起来像是国际象棋的东西,拿下来的时候却发现它的棋盘竟然不是均匀划分成正方形的方块的,而是一个不规则的图案,上面还各自有着梅花二、方块九等的图案,完全不明所以。
都说因为精灵和人类的寿命相差太大,所以人类玩不来精灵的游戏,因为他们的游戏规则复杂且并不适合人类来玩,直到身临其境阿尔文才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跨越种族的代沟还真是吓人……
“找到了!”克莱尔突然从上面抽出了一个老旧的棋盘,尘土在上面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她轻轻一吹,却被扬起的灰尘呛到,“这个的话我们都可以玩。”
棋盘被放置在地上,地上铺着毛茸茸的动物毛皮,两个人盘膝而坐,看起来十分自在,克莱尔兴冲冲地打开棋盘,没想到棋盘的中央除了一本书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诶?”克莱尔失望地将棋盘倒过来,那本书掉在地上,发出厚实的声响,“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怎么这样……”
“是有人的恶作剧吗?”阿尔文将那本书拾起,打开之后才发现这不是一本书,“这不是日记吗?”
听到阿尔文的疑问,克莱尔立刻靠拢了过去,和阿尔文分享着一本书。
这本书的包装很破旧了,但是里面却还是很干净,字迹也十分清晰,全是阿尔文看不懂的精灵文字,一笔一划整整齐齐,最后一笔微微上翘。
阿尔文翻开了第一页,那里写的日期已经距今差不多两百年了,这本本子的年龄和古董差不多。
然后他再往下翻,里面的记录的东西按照时间划分着先后,主人公语气平淡自然地描述着他所遭遇的一切,他和克莱尔看了一会,克莱尔只看了两页就不看了,阿尔文也逐渐失去了兴趣。
“你以前都没有发现这本本子吗?”阿尔文合上本子,将它放回棋盘,那棋盘看起来就像是为它而设的,大小都正好。
“怎么可能会发现呢?”克莱尔大声反驳,“以前我都是一个人,棋盘游戏至少需要两个人,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玩棋盘游戏,虽然没有完成……”
一个人?
阿尔文愣了愣,“难道在我来之前,你都是一个人?”
开玩笑吧,不是还有其他精灵吗?还有那个看起来对她忠心耿耿的柏宜斯,而她却总是一个人度过吗?
“大家都已经睡了,”克莱尔晃晃脑袋,“宫殿也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而且毕竟我和艾德莱得不同,我不想做出一些让艾德莱得困扰的事情,所以晚上的时候我都会一个人待在宫殿里。”
“……已经多久了?”阿尔文沉了脸色。
“忘了,”克莱尔摇摇头,“我一睁开眼睛就这样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一直都这样还是一下子变成这种样子。”
“艾德莱得就没有考虑过这点吗?”
“大概是没有吧。”
克莱尔把棋盘放了回去,“那么还玩吗?”
“克莱尔,”阿尔文看着克莱尔的背影忽然出声,“如果……有个人曾经背叛了你,那当你再次遇到那个人之后,你会原谅他吗?”
“不会。”克莱尔干脆的回答让阿尔文吃惊了一下。
“你讨厌背叛吗?”
“我没有经历过不知道那种感受,”克莱尔摇摇头,“只是如果说可以称之为背叛的话,那一定是我曾经非常信任的人,如果他辜负了我的信任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吧?”
“更何况像是我这样的存在的话,”她耸耸肩,“恐怕一生也就只能交到一两个朋友吧?就这样都被背叛的话也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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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困死了……都不知道在码什么,明天更新的时候可能会将这一篇修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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