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〇章绊祭
萨漪纳知道:冰塬大地的祭礼司仪,其实是从薰腥重浊的情味中脱落成的。
因为要经历和搓磨掉满含世俗无尽欲望的过程,所以,冰塬祭礼法相在婵薇的眼里,虽然不算高妙,但力量并不比她在风葭大地修炼的薄弱。
相反,那些祭礼超常的痛恸苦行,力量更加野蛮和粗浊。
而三境界的孛骛仑,正因为此,才源源不断地从冰塬大地族部的祭祀礼中,获取强盛满灌的能量的。
“因为憎恶而杀掉魔,势必会陷进因果的重链中。因为没有一刀可以永久砍断的魔。”萨漪纳对婵薇道。“尽管这是一把风葭的刀。”
婵薇叹然道:“可怜啊,空置一双正法的手。”
……
冰卢厝。
太阳神宫殿。
旺盛燃旺的香烛即便在白昼,依然格外明亮。
一对新矗的鹤颈烛盏,上挑鲜艳的红烛。缓缓酥落的蜡流,轻盈飘篆的烟丝。看着的希翼和嗅起来的熏香,原始光明如斯静哑地燃烧。
精谨祈祷的冰卢厝祭主堡珈珥,在蜿蜒吟哦古辞精选的章节上,标注了祭礼即时感悟的注解辞。
“游弋逡巡的、
冰卢厝的太阳神战车。
四喜明灯,
点亮的骏。
盛着力量与光芒。
从古纪传说的精工四代,
冰卢厝烈愿与志,
就是异力不可握的——
芒刺。”
堡嘉珥和众侍者伴随在堡嘉珥的身后,按照司仪,跟颂,唱和。并手执祭器伴礼。
修武静静地站立在堡嘉珥的身旁,威严审度的高瞻目光,游弋在堡嘉珥的脸上。模样更像一个伺机佐刀的监斩官。神情与姿态不相同伦。
恰卢利能够感受到:那种带刀目光的冷冽与强硬。
所以,恰卢利看似在堡嘉珥身旁谐走。实际上,更多的时候,执意遮挡修武投落在堡嘉珥身上的目光。
其实,这个微小的举止,已经让修武的一颗心变得怒不可遏。
直到祭礼司仪举行完毕,洪叠迩厝才呵着伤愈的右臂走出太阳神宫殿。
修武躬身施礼,殷勤地将饰尊洪叠迩厝送出大殿的门。
他一直站立在大殿的门口,带着惯有的护祭姿态守在门口。
脸色看上去非常黑暗。黯淡的目光看着堡嘉珥收拾完大殿的祭器,摁灭最后的烛火,和众侍者往殿外走。
就在堡嘉珥经过他面前的时候,他说道:“等一等。”
堡嘉珥早就看出修武发威的脸没有好事情,心里杠上了。
不过,堡嘉珥没有吱声。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好像祭礼完毕了,他就该这样平静地做。
只见身后突然一声猛烈掣动的声音。就见恰卢利被修武一把控在手里。剧烈摇晃的恰卢利的脖颈都快要折断了。
恰卢利被抓住领口,被紧蹙的大手勒的剧烈喘息起来。他反抗着,痛苦地掰力修武的手,可是无济于事。
“我呼唤的主音没有谁听得见,该不会是主音前面加的音缀把声音给噎死了?”修武逼仄着问。
恰卢利极度愤怒。举起拳头,想要砸击修武。
“好啊,你一个卑贱的侍者,将要责打一个冰卢厝的护祭吗?从此往后,你就是唯一责打冰卢厝护祭的第一个侍者了。”修武大声呵斥道。
恰卢利也不辩解,只是举起的拳头缓缓松开,沉落了。
堡嘉珥顿时忍无可忍。他猛烈回首,看着修武道:“冰卢厝的主祭回答你:冰卢厝的护,祭礼司仪结束了。请你回到你自己该站立的位子上去。”
“祭礼结束了吗?”修武看着堡嘉珥的目光道:“冰卢厝太阳神宫殿的石壁上锲刻着:祭祀的口舌要对准心口,道:‘祭,完成了。’你这样做过了吗?”
修武说罢,一把推开恰卢利。恰卢利脊背厚重地撞在石壁上——刻那行字句的地方。
“哗——”修武猛地豁开祭礼时才穿的兽皮裘衣,指着上面刀刻的字,“嘴巴上说祭完成了的人,不如心。”
堡嘉珥看着咄咄逼人的修武,终于控住心中的怒火,道:“任何时候,与冰卢厝祭祀有关的事,说道和听到都是无过的。冰卢厝的护祭者,我对自己刚才说出的话表达真心的忏悔。”
“是吗?”修武好笑地道:“可是,我为什么听到你说的这句——接近一半誓言的话儿,感到非常忧虑。”
“祭主啊,莫要听他说的话啊……”恰卢利不禁大声喊话。因为,他能够感觉到:修武正在一点点地迫使祭主堡嘉珥陷进无尽的被动控。
修武愤怒地侧头看了恰卢利一眼。转身走来,“看来,冰卢厝的护祭者,还是应该给一个侍者把话说完才成。”
修武满脸燃烧着喷薄的怒火,走向恰卢利。恰卢利忽然间感到恐怖极了。他悔恨自己不该怼言修武说话。
恰卢利仓促地垂下脑袋,退着,瑟瑟地靠在石壁上……他感到浑身冷极了。
只见修武猛地抡圆拳头……半弓身躯,猛一聚力,砸向恰卢利……
“啪!”地,只见堡嘉珥猛地抓中修武的手腕,恨不能一把揭翻。但是,他最终还是忍了口气,大声道:“我已经说过忏悔了!”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修武指着大地里的祭器道:“将冰卢厝的祭完整地做一遍,按照冰卢厝护者的要求。”
“你?!”堡嘉珥一颗心登时震怒。双手攒拳,但只是垂着。感觉里,僵硬的身躯仿佛带着整个大殿,快要摇晃起来。他感到:浑身不甘于屈从的骨肉,正在随着不协调的动作快要发生畸变。
堡嘉珥缓缓走到大殿,看着神圣的太阳树,点燃两旁细弯高矗的鹤盏。
修武不慌不忙做着惯有的护祭司仪。
修武大声唤来大殿门口侍立的双琴师,“歌帆,赤尼,你俩才配冰卢厝的侍者。此刻,你们就是祭礼最好的祭祀乐者。”
修武说着,就将双琴师安置在众侍者的前面去。
“致冰卢厝的护,古韵歌帆的司仪。”
“致冰卢厝的护,古调赤尼的司仪。”
恰卢利看着堡嘉珥略显僵硬的姿态,心里感到异常难过。他自责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神啊,恰卢利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总是在牵连冰卢厝的祭主啊……”
其他侍者默默地呵着恰卢利,他们默默地低垂脑袋,跟从在双琴师的身后,遂按着司仪开始行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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