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兰还舟离开,但这件事情绝对没有结束。
当然,没结束的事带多得很,比如昭贵妃中毒之事。
云姑娘作为‘临时工’竟意外从伯虞那里获得允许出府的资格,云姑娘暗笑,直说拦不住她不就行了。
知道云姑娘小心思的伯虞但笑不语,如果伯虞侯府真的要特意拦云降雪,就凭云姑娘现在一瓶不满半瓶咣当的功力那还不是妥妥的,只是难得阴郁几日的云姑娘心情好些,伯虞奔着疼惜姑娘家的心思不与她争论。
送走柒灵龙后云姑娘闲不住,换了件普通棉衣从伯虞侯府后门出去,转过王府外围围墙才进入大街,怀着愧疚的心情摸索到那日夜晚被焚烧的街道,官府下达命令开始重建,新年摊上这事儿的确挺悲剧。
围观的百姓很多,大部分是幸存的百姓在招呼着建房子,云姑娘虽然依旧揣着笑脸,但只要与之相熟的人就会发现,云姑娘清澈的瞳孔的心虚和愧疚都要溢出来了。
刺杀的蒙面黑衣人在云姑娘一双精锐的眼睛下无所遁藏。
对年宴流程熟悉,对伯虞身体状况熟悉,下手狠辣不择手段,敢在皇帝脚下动手,其中有人还要射杀她......几乎毫不费力就判断出是邹相,云姑娘连微笑都感到吃力,八成是因为要为他女儿报仇,那么当晚目标有一半可能都是她,那些无辜的受难百姓因为她才死。
看来今年年末到天澜寺上香时要多加几柱香。
“嘿,姑娘要捐些银子吗?您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天神会保佑您的。”
一个半大小伙露着憨厚的笑脸抱着一个木匣子正好拦住一直注视新建房屋的云姑娘。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云姑娘豪迈的把手伸进口袋......
“对不起,我没钱。”
尴尬,尴尬,尴尬......云姑娘几乎无法直视一脸渴望的小伙儿,略显苍白的脸上红晕密布,何时因囊中羞涩如此憋屈,云姑娘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当云姑娘准备厚着脸皮道个歉时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掂量了一锭约莫十两的银子放进了小伙儿的木匣子。
“谢谢这位公子,公子您一看就是个有福之人,天神会保佑您的。”得了银子的小伙子嘴里抹蜜似的倒好话,然后欢天喜地离开,找下一个‘有福之人’了。
“谢......”云姑娘话音顿住了。
挂着面纱的男人眼神冷冷的看着云姑娘,一身白衣高冷严峻,一段白锦把他的长发松松散散束在身后,腰里别着一把细长软剑,细微的阳光下他的眸子黑中泛红,像是溅染上了血液洗不干净,而他的额角有红色诡异纹路,像一把利剑划破了他的皮肤。
他伸出手,手心里躺的是一个荷包:“银子。”
冷硬的声音就像他冷冰冰的眼神。
“云斐。”云姑娘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这个名字,笑眯眯的脸绷得死紧。
银子没有被接受,预料之中的结果。
云斐不动声色硬是把荷包塞到云降雪怀里,看到云降雪要把荷包丢掉,他依旧不变声调威胁:“我会让你收下。”
深知云斐能力的云降雪马上笑开了花:“收下收下,有银子不收我傻啊。”一边皮笑肉不笑的说着一边咬牙切齿把银子挂在腰带上,沉甸甸的荷包把腰带下拉好多,明晃晃的模样好像在呼喊:‘我好有钱,快来抢劫我啊啊啊。’
虽然知道云降雪不会那么乖乖配合,但是云斐不会操之过急,死人一样守在云姑娘身边,煞神一样走哪跟哪,把街道上的百姓吓的避着云姑娘走,而风清云淡的云姑娘好像全然没有感觉到,大咧咧往前走,摸摸这家的簪子,把玩把玩那家古玩,全把身后的‘死人’当空气。
不老实的云降雪正观赏一家摊户的琉璃制品,大眼一瞥身后看犯人一样的云斐,笑得一脸猫腻的云姑娘突然‘手滑’把琉璃猫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喂喂喂,你这姑娘怎么这样,赔钱赔钱。”摊户老板果断不乐意,死活拉着云姑娘衣袖不放。
“云斐,帮帮我啊。”云姑娘可怜兮兮的扭头看身后的男人,水汪汪的眼睛简直通杀。
小姑娘拙劣的把戏永远老一套,云斐顺着她的意给摊户老板道歉赔钱,解决事情后果然那个装可怜的小姑娘不见了,茫茫人海,云斐冷冷一笑,小心收琉璃猫碎片便迅速朝护城河方向跑去。
老早坐在护城河边上一家叫做‘无名’的酒肆里喝酒吃肉的云姑娘一副心安理得的缺德摸样。
云斐早晚会找来,云姑娘知道对方有一个狗鼻子。
拙劣的招数云姑娘一般不会用,但是对待云斐那样脑子奇葩的怪人,无论是费尽心机的逃窜还是这样无伤大雅饿玩笑,逃跑时间总是仅有一盏茶,于是云姑娘放弃了设计逃跑,结果都一样也没差了。
“小二,再一副碗筷。”
“好嘞!”
活力四射的店小二手脚麻利给云姑娘对面又放置了餐具:“姑娘可是要等朋友?”
“朋友?啊,是吧。”不是说敌人就是朋友吗?如果那样的话,云斐算得上是朋友吧,云姑娘肆意想着。
“那好啊,今晚是正月初十,凤鸣城花宴,姑娘可以个朋友结伴参加,如果有幸还能看到我们京城第一美女白溪的奉花舞,不过话说回来,姑娘你和那白溪姑娘......”店小二说的起劲,仔细打量云姑娘的容貌后觉得和那白溪姑娘好生相似,恐唐突了客人于是住了嘴。
“长得很像。”云姑娘倒着花雕酒,颇为漫不经心的帮店小二接了话。
“嘿嘿。”店小二挠挠脑勺,说人家一个清白姑娘和一个歌姬一样太失礼。
打发走不自在的店小二,云姑娘敛着眼睛往窗外瞥,波光粼粼的护城河还冒着寒烟,往来的船商已经开始劳作,摸样俊俏的小姑娘们拿着团扇戏水,引得对面念书的书院书生频频侧目。
一身白衣冒寒气的男人坐在云姑娘对面。
“真快。”云姑娘不去看她,只是扬着唇角喃喃道。
“云宫主很想你。”
“他是想诛心诀。”
云姑娘牙尖嘴利还嘴,口气尖锐像把刀刀见血的利刃。
云蔽天,她的父亲,在他心目中最重要的是宫主身份,其次是诛心诀,然后是云斐这个养子继承人,最后的最后才是她这个不成器的闺女。
说什么想她,还让云斐找她,八成是因为诛心诀被盗让他不安,所以想利用降雪楼的人脉找诛心诀。如果是三年前的云姑娘听到父亲想她,估计她能高兴几天睡不着觉,但现在......人呐,总是会长大。
然而云斐从来不是知难而退的人,知道云姑娘死穴的他从不会手软:“云宫主病了,他想见你。”
送往唇边的花雕酒倾洒出了些,零星的酒滴染湿了云姑娘的衣裙,一口闷掉杯中酒,目光渐渐朦胧:“你才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有你在就够了,这么多年我不在罗刹宫不是好好地吗?没有了我这个不省心的女儿,他不是该高兴吗?见我做什么,我又不是药。”
“雪儿,别耍小孩子脾气。”
“雪儿也是你叫的!”云姑娘怒目切齿,从未有过的难看脸色。
周围的几张桌子客人纷纷侧目,然后又识趣的回过头去,大概是被云降雪的怒气和云斐的阴冷摄住了。
父亲叫她雪儿,兰华风叫她雪儿,梦中出现的母亲叫她雪儿,其他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说她矫情也好,说她做作也好,但是那么亲昵的称呼,她就是不愿让一个抢夺她父爱的人叫喊。
“对不起。”云斐低头。
“你走吧,我不会回去,除非我找到我的母亲。”这个条件是三年前她向云蔽天赌气时说的,就是因为知道这辈子可能都找不到母亲才以此为条件,满悲哀不是吗。
云斐突然从怀中掏出两个木雕花牌:“今晚的花宴很重要,骨灰你不想拿回了吗?”
“你怎么知道骨灰被拿走了?”云姑娘瞬间捕捉到云斐话中的关键点。
“罗刹宫的耳目办事效率一向不错。”
“哦~”云姑娘挑挑眉:“昨晚发生的事,你今天就赶到我身边说你知道了,还知道今天我出府,云斐,你说我该不该好好打赏你所谓的耳目?”
“是该打赏。”云斐面不改色。
云姑娘冷哼,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不过她等着那一天。
“骨灰如果在白溪手里,今晚花宴是最好的机会。”
至于是什么机会,大家心知肚明。
突然,护城河对岸走过一群男人,打头的男人很面熟,因为相隔太远云姑娘看不清楚,但那身形确实极为熟悉的,云姑娘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眼神巴巴的看着那群男人直到再也看不到才收回目光。
“万俟家的少爷。懿王妃的母亲万俟淑晴是万俟少爷的姑姑,这八成是来支援懿王的。”
云斐仅仅是瞥了一眼便看出了对方身份。
听云斐那么一说云姑娘才想起来,那个打头的男人不正是洛城破庙里她认的那个万俟凜哥哥嘛!还多亏了万俟凜送的石头才能让他们在年宴那晚的刺杀围剿中得以逃脱,硬算的话,她云降雪还欠万俟凜一个大人情。
可是......
万俟凜是懿王那边的人,这事不好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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