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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发.0138 娴德妃偶提家中事, 诡帝王陡谋宫外力
西太后身边伺候的渐柔一路送皇上出了乾元宫, 出了宫门,皇上的面色才彻底冷下来。文字谷 www.wenzigu.com他转头问渐柔:“近些时候母后都见过谁?”
渐柔方才并未在屋里伺候,并不曾听见西太后都说了什么。不防皇上有此一问,立时回道:“西太后不理后宫诸事,寻常都不见宫妃。远的李容衣曾过来与西太后请安, 近的便是昨儿,穆昭仪来过一回。”
西太后平日里深居简出, 寻常也不召见宫妃。那李容衣过来请安,是因着她胆大蠢笨,入宫时日短浅,不知里头底细。那穆昭仪来求见, 却是因着她是东安郡王嫡亲的妹子, 原先逢年过节也是能进宫来的,因与西太后娘家有些沾亲带故, 还要叫西太后一声姨母。西太后待她便略好一些,也不过多说两句话。
只是能与西太后说上话, 现如今也已能算得不凡了。
那穆昭仪想必是因着入了宫却久无宠幸的缘故, 才来求见西太后。西太后听闻是侄女,便命传进去, 说了些话不算,还赐了些东西。
皇上只问了这一句,便不再多言,径自往外去了。
张华显见他一径往前走, 心下暗暗叫苦。皇上是真龙天子,是万民之敬仰,更是他张华显的主子。主子有什么不好了,第一个受罪的就是奴才。
本皇上要往衍庆宫里去用午膳的,因着周娱灵有孕,平素又与几个小太监如鱼得水,皇上已许多天不往衍庆宫去了。旁人都说,这是娴德妃的荣宠到头了,指不定也是一个左太贵人。他们不知内里,张华显心里却清楚,只消皇上一日对林家那嫡子有情思,这娴德妃就一日不会倒。
娴德妃可是那位的表姐,便是不说这个,阖宫上下眉目间与林玦那般相似的,除了林玦嫡亲的妹子,福寿县主外,这娴德妃可是独一份的。
只是这些话,也只有自个儿心里知道罢了,说给旁人听,这却是万万不能的。
便是说到那周娱灵,能被皇上看中,也不过因着她原先服侍了林玦一次,林玦又夸过她细致,这才被皇上瞧上了。另又名中嵌着一个景字,正巧同林玦表字里那个景字撞上了,才叫皇上格外费心。只是她自个儿运道也好,皇上宠娴德妃,也有一段时日常幸李容衣,怎么不见他们有身孕。偏是周娱灵,不过两三次,就有了。
张华显在心中周转许多,见皇上走得越发急了,只是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当下壮着胆子上前道:“皇上,时候不早了,该是用午膳的时候。皇上是会回养光宫去,还是仍往衍庆宫去瞧娴德妃娘娘?”
这一日见了西太后,倒叫皇上的心起了许多波澜。谋算出了查多,本该回养光宫去,好好地想一想对策,这才是正理。只是他心烦意乱,倒很想见见林玦。只消见着他,他便能渐渐静下来。只是林玦往苏州去了,万里路途,现下绝不能见。无奈折中之下,同他眉眼相似的贾元春倒也能聊以慰藉了。
当下皇上道:“去衍庆宫。”
皇上驾至衍庆宫时才刚过巳时,贾元春因得了小太监传过来的话,便没等着,到了时候就命传膳。
才坐到桌前,菜不曾尽数上桌,便听人道:“娘娘,皇上来了。”
她忙起身恭候,须臾间皇上便迈步进了殿门,她见了一回礼,皇上伸手将她虚扶起来,细细打量她一回,只觉郁气渐平,不由笑道:“近些时候忙得很,竟不得空来看你。今日陡然一看,倒觉着你瘦了些。”
二人在桌前坐了,贾元春闻言,不由抬首抚颊。她常揽镜自照的,并不觉着自己瘦了许多。宫里周娱灵才有孕,皇上常去看她是寻常,贾元春委实不曾放在心上。只是若是自个儿在这时候瘦了,这种话传出去,少不得要多出许多传言来。
她因笑道:“还不是因着我家中那弟弟的缘故,真真是愁死我了。”
皇上也曾听过,贾元春出身荣国府,她母亲先前养过一个儿子,读书虽成器,命却不长,娶了妻生了儿子,竟很早死了。后她母亲又养了一个,听闻是落胎就口中含玉的,天资聪慧、姿容过人、形貌昳丽。便是平日里说话言语也是另一番模样,同常人不同。
此人乃是林玦表弟,贾元春身为姑娘,已同林玦有几分相似,却不知这个表弟,能像的如何。
皇上当下起了兴致,一面吃菜,一面问道:“听闻你那弟弟与众不同,真是这样?”
贾元春叹息道:“皇上不知这里头的缘故。他打小是我祖母带着,母亲养他的时候年岁大了,我也长他许多,因着老太太、太太宠他的缘故,他在家中简直是个混世魔王,轻易没人敢惹他。便是我父亲,要教训他,也得先过了老太太那关,方才是的。他是丫头堆里养大的,不知怎么,竟然多出许多奇巧心思来。说什么‘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奇奇怪怪的,听了这话,真不知道该叫人是笑好,还是哭好。”
“你方才说他叫你发愁,这是什么缘故?”
“前些时候母亲进宫来见我,随意与我说了些话。原来我这弟弟打小就有痴症的。福寿县主原先在荣府住过些时候,宝玉疼惜妹妹,两人情分不同常人。偏福寿县主后来回家去了,这倒也罢了。前些时候更是得了太皇太后的厚爱,封了福寿县主。宝玉长不见福寿县主,已十分郁郁了。偏他院子里有个丫头嚼舌根,说福寿县主如今得了太皇太后的喜欢,日日都要往宫里来,本不得空往荣府去。待来日长成了,太皇太后必然要给福寿县主指婚的,那便更没去玩的时候了。旁的好话宝玉听不进,偏是这一句,他倒听得很实在”
当下便发了痴症,口歪眼斜、津|液滴落地,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回话了。只一径地喊着,说什么:“妹妹好狠的心,竟然看都不肯来看看我我不成了”
自然,这些话,却不能与皇上说了。
贾元春果然十分担忧,蹙着眉又叹了一回气。福寿县主林黛玉虽是七窍玲珑心,到底病弱了些,身子不好也罢了,那性子委实古怪,又格外爱哭些。虽品貌才情都属一等,到底不为贾元春所喜。
现如今又因着旁人一句话里牵扯到她,就惹得宝玉犯了痴症。纵然二人年岁尚小,贾元春|心下也不由打了个突。现下尚且能说是兄妹之情,若是年岁再增上去,又该是怎么个说法?
她因想得多了,才越发犯愁。她在宫中早已无指望了,唯有这个弟弟,是她放在心上的人,来日还指望着她赡养父母,为母亲挣诰命。现下就不中用了,这却又怎么好?
皇上也不曾听过有这种怪病的,不过旁人一句话,便引得他这样了,倒很出奇。只是见贾元春郁郁伤神,不忍见其伤怀,便道:“他念着福寿县主,请福寿县主过去瞧一眼就是了。左右是兄妹,不必拘束很多。姑舅亲是真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表兄病了,做妹妹的不去瞧一眼,也实在说不过去。”
贾元春便道:“因林府里林夫人才养了小的,太皇太后怜福寿县主在家中百无聊赖又无人照料,索性将她传入寿康宫,日日都在宫里住着。要请福寿县主出去,还得问了太皇太后才能决断。偏前两日太皇太后又领着福寿县主在礼佛,不见外人。待明儿事了了,我再往寿康宫去求见。”
正是一颗心犹如在火上被灼烧,这其中的焦急苦痛,不能言表。
皇上宽慰道:“你弟弟这病原不是身子上的病症,想必是一时气血上涌便气昏了头,待明儿请福寿县主走一趟,想必就清明了。”
“皇上金口玉言,定当如此。”贾元春露了笑,到底眉间还染着愁绪。林黛玉过去瞧贾宝玉,想必他是能好的。只是她这个做姐姐的,弟弟病了,却不能去看,实在心痛。
说来做这宫妃哪里好,见不着人不说,父母兄弟见了都要叩首,亲情尽数淡薄了。便是皇上这泼天的宠爱,也极虚无缥缈,指不定哪一日就消散了。
皇上见她仍有郁色,心中忖度一番,不知想到什么,目色陡然一亮,旋即道:“你入宫也有半年了,虽你母亲偶或来看你,到底不能解思亲之苦。前两日周娱灵也曾说过几句,说是很想家中亲眷。朕想着,宫妃入宫不见家眷,委实有些不近人情。不如现下传旨下去,准你们回去省亲。待省亲的园子造起来,想必周娱灵的身子也大好了”
他本不是很近人情的君王,如今说这一番话,也是因着贾元春思念家中弟弟,才叫他有此一想。须知这宫里,捏住了一个后宫,许多时候也算是捏住了后妃背后那一的荣辱。
他们要凭着皇帝挣荣辱,皇帝未必不仰仗着他们讨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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