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老江|湖,很会说话,然而再会说话,很多事情也没法改变了。夏金桂看着孙大爷:“从我来的地方,流行一句话,很多人在二十五岁时候就死了,到八十岁的时候再把自己埋了。不过短短九年,蹉跎了又如何?”
孙大爷是真没想到夏金桂会这样机敏,孙大爷看着夏金桂,还想再说话,夏金桂已经深吸一口气:“孙大爷,多谢你的好意了,只是我……”
夏金桂说着微微顿了顿,孙大爷竖起耳朵想听听夏金桂要说什么。风吹过来,把梅花从枝头吹落,夏金桂伸出手,接着那朵花,这样脆弱美丽的花朵。夏金桂继续说下去:“我会去请大姑奶奶帮忙,替我物色一个好女子,等我过门时候一起带过去,到时候就让她服侍你,再给你生儿育女,主持家务,我只求小屋一间,自己在里面吃斋念佛。”
“不许!”孙大爷已经恼怒了,伸手抓住夏金桂的手腕:“你难道不晓得……”
“你瞧,孙大爷,方才你还问我想不想试一试,可是这会儿,你又对不愿意接受你主意的人横眉怒目。孙大爷,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就算你说的再好听,都不一样,我明白,你也明白。你也不用再和我纠缠,我认命,我嫁给你,我给你寻一房美妾,难道还不成吗?”
“这不是你心中想说的话。”孙大爷并没放过手,夏金桂再次冷笑:“那又如何?孙大爷,你要的,不就是这样吗?夏太太要的,不就是这些吗?你又何必觉得受了莫大的侮辱。孙大爷,我晓得,你不过觉得我和她们都不一样,所以才想娶我,可等到我和她们都一样了,你也就厌了。孙大爷,这个地方,对女人本就不公,更不是你脑中所想的。”
夏太太见孙大爷抓住夏金桂的胳膊,急忙带着小舍儿从廊上走过来,将到面前时候,孙大爷这才把抓紧夏金桂的手松开。夏太太看一眼女儿,对夏金桂叹气:“哎,金桂,有话好好说,你又何必对姑爷这样?姑爷他,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我晓得他很不错,所以我会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夏金桂一得到自由,就往外走去,嘴里并没忘记说话。
贤良淑德的妻子?那样贤良淑德的妻子,自己并不想要,孙大爷看着夏金桂的背影,很想大声喊出,但夏金桂走的越来越急,夏太太又追在夏金桂身后,很快就看不到她们的影子。孙大爷口中又苦又涩,一拳打在梅花树上,树上的梅花花朵纷纷掉落,孙大爷身上肩上落的一身梅花。孙大爷并不觉得这梅花落下来有多好看,只是重重叹气,到底自己的这颗心,她怎样才会看到?
夏太太追到夏金桂,伸手扳住她的肩,见夏金桂并没在那哭,夏太太这才松了口气,对夏金桂道:“金桂,我晓得这姑爷只怕是比不上你的心上人的,但这也算是缘分,我和你既有一段母女缘,也就望着你好。这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女人总归是要成亲的。金桂,你听我一句。”
“我晓得,所以从此之后,我要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夏金桂的话并没让夏太太放心,反而又叹气:“金桂,你这是赌气的说话,我听的出来,难道姑爷就听不出来,他一个大男人,这样柔声下气地哄你,这样对待你,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去。金桂,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你也别犟了。好好地收心过日子。”
“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那要是有一天,有人说,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那……”夏金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太太打断了:“这说哪里的话?自古以来乾坤定了,天地阴阳划分,男为天女为地,这天比地高,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什么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除非有一天啊,这天地合上了。”
夏金桂的嘴巴张了张,把后面的话给咽下去,就算是二十一世纪,这套男女天生尊卑不同的话,还有无数人当做正理,怎么能说服一个生活在几百年前世界的人?然而,终究是不甘心,不愿意,可笑自己,连寻死的勇气都没有。毕竟不知道这一回死了,是不是就能回到现代,而不是真的死去,归在阎王面前,重入轮回?
孙大爷送夏金桂母女回去的时候,夏金桂能瞧出他的神色并没好多少,但对夏太太还是一样有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夏金桂不在乎也不想在乎,一路回到夏家。魏娘子和夏三接出来,孙大爷婉拒了他们要留自己在这用晚饭的要求,也就径自回家。
孙大爷离开夏家,任由马自己走,经过一条巷子拐角处,有乘小轿从拐角处出来,孙大爷的马差点撞到那轿子上。轿夫急忙回避,孙大爷也把马勒住避让到一边。
轿边跟着的丫鬟啊了一声,先向轿子内问去:“奶奶您可还好?”
轿内传出一个柔美声音:“我还好呢。”跟着的丫鬟这才怒气冲冲地看向孙大爷:“你这人怎么骑马的,都撞到我家奶奶轿子上了。”
孙大爷瞧出这轿子不但是女轿,跟着的丫鬟打扮也很华丽。孙大爷急忙下马对那丫鬟道:“不知可惊动了你家奶奶。我姓孙,若有什么就请到我家去。”
说着孙大爷就往后面叫刘管家,刘管家早等在那里,上前对丫鬟拱手:“您瞧,我们……”
那轿子的帘子已经被掀起,露出一张芙蓉面来,瞧见孙大爷,那美人笑了笑:“原来是熟人,孙大爷,您这是从哪儿来?怎么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前儿不是才听说,您和夏家那位姑奶奶定了亲,喜日子就在这年底,怎么今儿倒这幅模样,难道说孙大爷还有什么丢不开的心上人?”
孙大爷听这声音熟悉,抬头仔细一瞧,认出这是自己家姐夫送给戴权的美人,急忙对这美人拱手:“原来是戴奶奶,您这是往哪里去?”
那美人用帕子掩口一笑:“什么戴奶奶,不过是哄人玩儿的。您那位夫人我倒见过,性子有些不好呢,只怕孙大爷您,过门之后就要多听听狮子吼了。”
春雨见孙大爷和美人认识,当然不敢再去和刘管家说长道短,已经退到一边。
孙大爷的眉微微挑起:“我倒忘了,那天她去你家,倒被泼了一盆洗脚水。我还想着,等什么时候,寻你问个究竟呢。”
美人掩口笑的更为娇媚:“哎呀呀,人家那天只是和她开个玩笑罢了,没想到令夫人如此有性气,竟不容我开玩笑呢。我瞧着这路,似乎是从夏家来的,您这又是在那里受了什么气?”
孙大爷自然不会合盘托出,只对美人笑一笑:“这天不早了,想来戴内相要从宫中出来了,我也不敢耽误您,您先请,我在后面走。”
美人一双美目往孙大爷脸上又打量了一番,又噗嗤笑了一声,也就把帘子放下,轿夫重新抬起轿子,春雨跟在轿边离去。
美人斜靠在轿子内,对轿边的春雨吩咐:“你去打听打听,这孙大爷到底在夏家吃了什么瘪了,满脸不快。”
春雨应是之后才又道:“奶奶,这事,也没什么要紧。”
“是没什么要紧,可我这不是,闲着就闲着,难道我还不能寻点别的乐子?”美人淡淡地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春雨再次应是,瞧了瞧天色就对美人道:“奶奶,要催着轿子些,这会儿,只怕老爷回来了。”
美人的唇微微一抿,脸上的厌恶神色更深,这些不把女人当人,只当玩物的男人们好生可恶,偏生自己命苦,又要应付他们。想着那天见过的夏金桂,美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能觉察的狰狞,这世上怎么会有命这么好的人?生在富家,嫁在富家,头一个男人不高兴,就不要了,还能再嫁一个,也是富家。
要能晓得孙大爷在夏家到底遇到什么事,说不定,还能通过孙大姑奶奶把这事给搅黄了,这样的大小姐,就该吃点苦头。美人想着,唇边露出一抹笑,这人生,实在寂寞无趣,也要寻点有趣的事儿做做。
春雨可比孙家的小厮有用的多,很快就打听出来孙大爷那天送夏家母女去了庙里,在庙里还和夏金桂说了好长时候的话。美人听着春雨的回报,脑中就在转着,要怎样才能把这些话告诉孙大姑奶奶。
小丫鬟就跑进来:“奶奶,吴太太来了。”
美人微微直起身:“快请。”就已经听到孙大姑奶奶的笑声:“我家里新来了一个厨子,做的点心还不错,特地带来给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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