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贾政在病榻上咳嗽的模样,像极了当初的珍老爷。
“二老爷,您好些了吗?”贾蓉上前,面带忧心的慰问道。
“咳咳,是蓉哥儿啊。”贾政虽然奄奄一息,却还是满脸的怒气:“我没事,都是宝玉那不孝的畜牲气的我,他要是有你一半的懂事,我何至于此咳咳咳”
贾蓉忙笑着劝道:“宝二叔年纪还小,爱玩一些也是有的,等再大一些懂事了,就知道读书了。”
贾政虚弱的摇了摇头:“蓉哥儿你不用安慰我了,俗话说‘三岁看老’,我看的明白,宝玉八成是废了。”
贾蓉很想说一句,岂止是八成,已经废了十成,但他不忍心继续打击贾政,正色道:“二老爷莫要如此说宝二叔,宝二叔还是很有前途的,尤其是作诗上面,很有天赋。”
贾政心里更苦了。
“作诗有什么用?能考功名么?”
当然,不能!
看得出,贾政虽然嘴里骂的狠,心中依然对大宝玉报有期望。
贾蓉提醒道:“听闻兰哥儿已经入学功书,且十分刻苦,几位老先生也多次夸赞,二老爷何不把心思多用在兰哥儿身上?”
“哦!”
颓废的贾政眼睛一亮。
儿子废了不是还有孙子么。
当年敬大哥的儿子珍哥儿也是个不中用的,后来干脆弃了,专心教导蓉哥儿,方有了今日的成绩。
想通关键之处,贾政豁然开朗,哈哈笑道:“是极是极,来人,把兰哥儿叫过来。”
宝玉,哼!
今后自己要学习敬大哥,直接往死里打儿子!
反正也没用了。
荣国府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李纨正专心致志看着儿子写字。
此时贾兰刚刚六岁,已经入族学读书一年,启蒙的“三百千”大约都已经熟读,字也能写百十个了。
虽然二房这一年来遭到连续的打压,地位大不如前,但李纨并不在意这些,她的一颗心只在培养儿子身上。
满心憧憬着贾兰将来及第登科,给她挣来凤冠霞帔。
“兰儿,你可一定要好好读书,母亲将来就只依靠你了。”
六岁的贾兰并不明白母亲话里的深意,只知道要听母亲的话,点着头答应道:“母亲放心,儿子一定好好读书。”
“兰哥儿真乖。”
李纨揉了揉贾兰脑袋,忽然又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
她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呀。
人生几乎能一眼望到头了。
正在李纨叹息之际,忽然有小丫头急急的跑来,喘着气道:“大奶奶,老爷叫兰哥儿过去一趟。”
李纨心里一惊。
原来自从贾珠死后,不论是老爷,亦或者太太都很少关心她们母子,也就是老太太有时候怜惜她们母子俩,偶尔叫过去说两句话。
“可说什么事?”李纨问了一句。
丫头摇了摇头:“老爷没说。”
李纨想了想道:“兰哥儿你过去吧,记得要先给老爷行礼请安。”
贾兰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了母亲。”
不一会儿,贾兰又跑了回来。
李纨还在院子里等着,忙上前拉着贾兰问道:“冒冒失失的跑这么快也不怕摔了,老爷说什么了?”
贾兰喜道:“母亲,老爷说今后下了学就过去他的院子里,教我写文章。”
“真的!”
李纨惊喜不已。
虽然她觉得贾兰现在写文章有些早,但是能被老爷重视肯定是一件好事情。
不过,老爷一门心思都在宝玉身上,怎么会忽然在意起贾兰来了呢?
难道有人说情了?
李纨百思不得其解。
且说贾蓉,从二老爷院子里出来之后见邢岫烟还在门口等着,因笑道:“邢姑娘今儿不忙么?”
邢岫烟一笑:“不忙呢,上面有太太管着,还有二奶奶帮衬,我可有可无的。”
“偷懒说的正大光明。”
贾蓉毫不留情的戳破。
“呵呵,蓉哥儿看出来了?古人还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呢,我偷了半日闲工夫出来转转不行么?”
贾蓉微笑道:“行,谁让你是邢姑娘呢?你不行谁行?”
邢岫烟脸上一红,跺了下脚。
“蓉哥儿不正经!”
说完,跑开了。
贾蓉有些疑惑,自言自语。
“我哪里不正经了呢?”
“还有比我正经的么?”
“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黛玉院子里,此时林黛玉正在喂廊下挂着的鹦鹉。
那鹦鹉见了贾蓉,忽然跳了一下,张嘴道:“蓉哥儿,不正经!”
贾蓉:“”
“这谁教的?!”
“噗嗤!”
林黛玉捂着嘴笑弯了腰,好半晌才缓过来,敲着笼子微笑:“说得好,今儿多赏你点米吃。”
鹦鹉:“蓉哥儿来了。”
贾蓉:“嗯,我来了,我找姑姑。”
鹦鹉:“蓉哥儿来了。”
“蓉哥儿,不正经。”
“蓉哥儿找姑姑不正经。”
林黛玉脸上一红,咬牙道:“别胡说!”
鹦鹉跳的更欢快了:“别胡说,蓉哥儿不正经找姑姑。”
“啊!”
林黛玉崩溃,瞪着贾蓉:“都是你教的混话,赶紧给我改过来!”
“好好好,我改”贾蓉看向鹦鹉,正色道:“容哥哥英俊潇洒。”
这鹦鹉果然聪慧,跟着道:“蓉哥儿英俊潇洒。”
“哈哈,好鸟!”
贾蓉拍手赞道。
“好你个鬼!”
林黛玉收起盛着小米的瓷盘,冷声道:“饿着吧你,今天没饭吃了。”
鹦鹉急了:“姑姑,姑姑。”
“蓉哥儿英俊潇洒。”
贾蓉非常满意,敲了敲鸟笼子道:“我帮你喂养两天怎么样?”
林黛玉道:“不用,你养两天,还不知道教出什么好话来呢!”
贾蓉进屋里,笑道:“咱们换着养如何?我也把我们家的吉祥兔给你养两天。”
林黛玉先前就听说贾蓉收养了一只活泼可爱的吉祥兔,非常漂亮,一直想去看看,只因为前几天贾蓉说什么大婚以后,弄得她害羞不已,因此不敢随便去了。
“那你先拿着吉祥兔来我看看,再做决定。”林黛玉坐在了窗前的椅子上,声音淡淡的说道。
“好说。”
贾蓉叫过门口守着的紫鹃,道:“去找晴雯,把吉祥兔拿到这里来。”
紫鹃早听说吉祥兔如何如何美丽可爱,只恨无缘一见,如今得了空能不卖力?不一会儿就领着晴雯,抱着吉祥兔回来了。
最近几天吉祥兔胖了一大圈,看上去更加名副其实的吉祥了。
“姑娘,你看她好乖巧呀,也不乱跑。”紫鹃抱着吉祥兔笑嘻嘻说道。
林黛玉看着雪白的吉祥兔也很想抱一下,又怕被贾蓉拿捏住了,因此暂且忍住,摆手道:“既然你喜欢,鹦哥就暂时跟你两天,不过你要是敢胡言乱语的教她,我可不依。”
贾蓉一笑。
“放心。”
“晴雯,快把鹦哥带回家。”
晴雯对紫鹃眨着眼微笑道:“听到了么?你姑娘要你跟我们两天,还不准备着伺候?”
“呸!”
紫鹃啐了一口,追着晴雯要打。
“咯咯。”
“你追我做什么,是你主子说的呢。”
“你还说,看我怎么治你!”
外面二人闹了起来。
里面。
林黛玉抱着吉祥兔,低声道:“好了,你该回去了,没事别总往这边跑,让人看见了怪不好意思的。”
贾蓉根本不听,坐在黛玉身边,摆手道:“在乎那些虚礼做什么?”
林黛玉轻轻摇首道:“我要是在乎,就不跟你见面了,门你都进不来。”
贾蓉微笑:“那不就是了?只有那些迂腐的酸儒之家才会遵守那个呢,咱们家从来不这么死板。”
“哼哼。”
林黛玉打开贾蓉的手,小声道:“虽说不用太在乎虚礼,但也不能太放肆了,你愿意来就来,只是离我远点,更不能随便欺负人。”
贾蓉:“我从来不欺负人。”
黛玉:“你说,我信么?”
贾蓉揽过林黛玉的肩,微笑道:“好香。”
林黛玉伸手狠狠拧了一下某坏人的腰间。
“香个鬼,走开!”
贾蓉忙松开黛玉,揉着腰。
“哎呦,哎呦,疼。”
林黛天嗤笑:“活该!”
“看你还欺负人吗!”
一面说着,却是心疼起来,暗暗责怪自己刚刚下手太重了,轻轻的伸手在贾蓉腰间揉了几下,问道:“还疼么?”
感受着黛玉的柔情,贾蓉得意非凡,按住黛玉的手道:“再揉几下就好。”
林黛玉:“几下?说清楚。”
贾蓉:“就十下吧。”
林黛玉抽回手,道:“想的美,今儿本姑娘累了,下次吧。下次我再控制不住拧的你疼了,给你补上。”
贾蓉:“”
这已经想着下次拧我了!
岂有此理!
贾蓉准备散发王霸之气以振夫纲,忽然香菱从外面跑进来:“我又得了一首,林姑娘快给我看看,这个可成了吧?”
林黛玉笑道:“还用给我看了?你们爷在这呢呢!”
“啊!”
香菱呆了一下,看向旁边:“爷,您也来了?我”
“没事。”贾蓉摆了摆手,笑道:“我看看你写的诗。”
香菱不好意思的递给贾蓉,不好意思道:“我写的不好。”
贾蓉看了看,顿时赞不绝口。
“好!好诗!好诗!”
“真的?”
原本忐忑的香菱眸子亮晶晶了起来。
他们爷都说好,那必是好的!
林黛玉道:“拿来我也看看。”
贾蓉递给了黛玉。
林黛玉看了,虽然感觉不太好,不过贾蓉都说好了,也只能跟着道:“这首还行的,比以前好多了。”
“呵呵呵。”
香菱抱着诗,开心的傻笑。
贾蓉站起身道:“这就算可以了,剩下的就是日积月累,我诗词方面不太行,你常来跟林姑娘讨教,不出一两年,不说七步成诗,也不会差她们太多的。”
“嗯!”
香菱重重的点头。
贾蓉笑道:“走,咱们回家去了。”
“好。”
香菱乖巧的站在了贾蓉后面。
林黛玉想着她送出去倒是像是依依惜别,被人看见了怪不好意思的,于是道:“我不送你们了,琥珀代我送送。”
琥珀忙答应着:“嗳!”
带着香菱往家走,一路上香菱都在止不住的傻笑,又领着贾蓉的手,凑近道:“爷真好,林姑娘也好,咱们今后会一直在一起吗?”
贾蓉摸了摸香菱脑袋,看向远处的青山,微笑道:“肯定会的!”
不远处跟着的琥珀嘀咕了一句:“不害臊,哼!”
皇宫。
一场大雪外加冰冻三尺的严寒导致登仙阁建造被迫停止。
太上皇虽然有着天下间至高无上的权利,也不的不屈从于大自然的天威。
“到底什么时候能开工!难道那些泥腿子工匠还怕冻不成?”太上皇声音冷冷的说了一句。
下面跪着的戴权忙道:“回圣皇,泥腿子自然是不怕冻的,只是工部的人说天太冷盖的宫殿不牢靠,为了圣皇安危,只能明年开春再动工。”
太上皇脸上顿时不太好看了。
“明年开春?哼!”
“给朕把温庭宣来!朕倒要问问他,他这个工部尚书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诺。”
戴权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赶紧下去了。
此时温庭还在家里的暖阁中欣赏着舞姬们妙曼的身姿,手中把玩着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杯子里盛着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
兴致正浓。
“老爷!”
老管家忽然急匆匆进门。
温庭脸上露出一丝不悦,随即又化为凝重。
他知道老管家是个极懂规矩的,若不是大事情,段然不会这么没有礼数的闯进来去。
温庭先对着翩翩起舞的歌姬们挥了挥手,待歌姬们弯着腰身行礼退下,这才看向老管家道:“何事?”
老管家只敢用眼角余光瞄着舞姬们退下时的纤细腰肢,目不斜视道:“老内相戴公公来了,说有太上皇口谕。”
温庭“呼”的一下站了起来,道:“现在哪里?快带我过去。”
老管家忙道:“在正堂那边。”
“走!”
一会儿,温庭快步到了正堂。
“戴公公!”
温庭拱了拱手。
戴权也不废话,板着脸,尖着嗓子道:“太上皇请温大人即可进宫,不得有误。”
“臣,遵旨。”
温庭行了一礼,又上前一步:“戴公公,敢问”
“不知道!”戴权摆了摆手,走出正堂门口:“自己进宫就知道了。”
待戴权出了大门,温庭啐了一口。
“呸!”
“老阉狗一条,也敢对本官无礼!等着太上皇有你的好!”
“来人,备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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