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殿下对这些工场,确实是期冀甚多。”
王猛闭着眼睛,想象着清江与武安渠两岸,工场环绕,船舶拥挤的情景。
如若那些墨家器具,真能达到殿下的预期。那么武阳郡的布帛与皮靴,定可行销天下。那个时候,只一两家工场,三五百艘船舶,却是远不够用。
可他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仍是那句,王某尽力而为。是否能够如殿下愿想,终究还得看那些匠师的本事如何。”
“机器不行,那就继续改善便是。这些匠师,既然连墨甲都能造出来,没可能被这些机械难住。问题是事成之后,那贺州与凉州的棉花,还有草原的皮革,该如何以更低廉的价格运抵武阳。”
郭嘉说到此处,又话题一转:“这是能使万民得益之事,也算是为小殿下积福吧。王妃她产期临近,近日殿下性情尤其仁善,见不得人受苦。”
“积福之说,出自于佛门!你郭嘉怎能信那些妖僧之言?”
王猛一声嗤笑,满含不屑,不过他眼眸里,却是闪闪发亮:“可已确证了,王妃肚子里的是男丁?”
他是六月之时,知晓王妃叶凌雪有孕的。算算时间,估计最多还有一个月,就是王妃殿下生产之时。
这可是武安王府,甚至整个北方宗党的大喜事。意味着王府将后继有人,所有臣僚的前程事业,也都有了寄托。
安国嬴氏嫡脉人丁淡薄,只余殿下一根独苗。而自武阳嬴覆灭之后,族内余下的,基本都是嬴氏远支。日后殿下哪怕是从族中收纳养子,也未必就能继承得了那件,已被改造为半步神元阶的神甲摘星。
还有一个安西伯嬴定,偏爱两个次孙。一旦殿下有恙,说不定这王府传承,又会落入赢宫嬴非之手。
可以说如今王府内的大事,无过于那位武安王殿下的子嗣传承。而此时北地,更有无数人期盼着王妃肚子里的那个孩儿降生。
便是他王猛,亦不例外。哪怕那是一个女孩都好
“王妃自可内视,早数月就已确定是男丁。此外虞仙子,也在八月为王妃诊断过了。是为防万一,这才秘而不宣。直至近日,有一混入王府的光明教妖女,走漏了消息,”
郭嘉眯起了眼:“不久之前,玄光道人遣人示警,道是王子降生时,当有一劫数。”
王猛的神情,瞬时转为青冷。他知这个世间,有多少人期待着王妃的生产,就有多少人,不愿见到那位小王子降生于世。
不过还未等他问询,郭嘉就又给他吃了一个定心丸:“放心,玄光道人占卜的卦象,是有惊无险,殿下他也早有准备了。今时今日,除非是夫差与太学主亲临,否则谁都难伤王妃分毫。如真有欲阴图不轨之辈,我武安王府会让他们后悔今生。”
王猛不由微觉奇怪,心想殿下他到底哪来的这等信心?
此时王府虽是多了诸多强者,可铺开的摊子也大,各处都需人手镇压。一旦生变,未必就能保证万全。
不过既然他这师兄,也是一副成竹在握的模样,那么想必殿下他手中,真是有着一些不得了的后手。
郭嘉却似不愿说更多了,这位转过头看远处那几个冻得快要僵住的属吏,随后就又一笑:“还是回去吧,如今冀宛各处万里冰封,也没什么看头。再呆下去,你这些部属怕是撑不住。师弟你自己无妨,却也需怜惜下属。”
王猛眉头微蹙,有些不满郭嘉的指手画脚。往年每到年关,他都会亲自到王府辖下七县封地,以及各处田庄,都巡视一次,风雨不改。而今日这谢城县,才只走到一半,还有一些地方,未能仔细查看呢。
可当望见那几个部属的情形之后,王猛还是改了念头:“罢了,今日就这样吧,年后还得抽时间再过来看看。人心惫惰,一不注意,就可能有人偷奸耍滑,不看着点不行。”
郭嘉笑而不言,并未反驳。他这师弟素来性喜较真,行事待人都极其严苛。可也正因这性情,才能使他们武安王府草创之基业得以腾飞,并且维持着蒸蒸日上之势。
一路往谢县县城方向回归,两师兄弟又开始了闲谈。王猛久在地方,对近日咸阳城那边的事情,是颇为好奇。如今逮住了郭嘉,自是要问个详尽。
“殿下他还在城里面胡作非为么?大自在功可已突破了?”
“这事早得很呢!至少需得三五年才可恢复正常。不过说他现在胡作非为,那可就错了。因小殿下快要降生之故,他如今在咸阳城里面,可是见人就发红包,洒碎银。且日日与人为善,哪怕被当面叱骂,也很少生气。如今咸阳城内,已经给殿下换了个称呼。以前都叫血狐,可现在人人称他多闻天王”
“多闻天王”
王猛微一愣神后,才反应了过来。多闻天王是佛门的财神,据说是掌管着天下财宝。在身毒颇受敬崇,其名号也随佛教传到了中原地域。
“见人就发红包?殿下他是嫌我们这些下面的人赚钱太容易了?”
“我也这么劝过,可殿下他现在就是如此任性。我与谢安商量过,殿下他发钱总比两年前,他每日没事去殴打大臣要好些。那年我们王府便是赔出的汤药费与罚金,就高达四百万金。且还有王妃看着,没让殿下他带太多钱在身上。”
郭嘉神情颇是无奈,心想正常人岂能与一位脑子进水了的家伙讲道理?
见王猛依旧一脸的愤愤不平,他又心神微动,语气怪异的取笑:“你既是如此气愤,自己上书直谏不就得了?话说回来,这个月来都没看到你王猛的辞呈。可是心意已定,打算留下来了?”
大约一年之前,王猛就已从武安王府中赚满了六十万金,之后这位,就连续上书请辞。不过嬴冲与叶凌雪并未准许,对王猛的的辞书,都一概视如不见。
而他这师弟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虽是辞书不断,频率高的时候可达每十日一封,可却一直都未付诸于行动。
到了最近几个月,更是干脆连辞书也不送了。
“那辞书送了也会被殿下丢入火炉,再送何益?”
王猛一声轻哼,似乎很是不满。心里却在想,如今武安王府形势一片大好,只需渡过陛下驾崩后的那场兵灾,殿下就有可能问鼎秦皇。
这个时候,傻子才走呢?自己为武安王府耗了这么多心力,岂非白废?正确的做法,是尽一切可能将这姓郭的挤走才是
他脑子里转着一些龌蹉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还有那朝中,到底形势如何了?我闻说形势不佳,叶宏博与裴矩有可能入政事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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