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蒿微微眯着眼睛,举起长棍怒喝道:“都让开!”
土黄长袍蒙面人们不为所动,一个个阴沉冷漠的注视着鲁蒿及梁安等人。
看着这一幕,梁安心中一寒。在璃宫的时候,他和宇文贺也面对了无数谷信丰围堵,再加上璃宫中还有剧毒,场面比现在只会更加危险。但是那时候他还敢拼一把,毕竟谷信丰们都没有兵器,只靠拳脚,不会瞬间致人性命,发挥得当还不至于立刻出事。可是对面这些蒙面人手里都拿着兵器,随便划一下,身上就是一道口子,若是被戳中,当场丧命也是等闲!
别说什么轻功躲避,快马疾驰而过,这些蒙面人有七八十个,分三排十列,所持兵器不仅有江湖上常见的刀剑,还有长枪马叉,有几分军伍的味道,一冲过去,迎面而来的必定就是几十把兵器,三头六臂都不可能防得住!
甚至梁安还眼尖的发现那些人背后都配着几根短矛,明显是准备用于投射。
咬了咬嘴唇,梁安沉声道:“尔等真要拦我们?”
冲不出去也得冲,此刻不走,等西边那些骑兵围过来,他们还怎么走?
蒙面人们没有回答,只是用看待死人般的冷漠目光注视着。
“哼!”
冷哼一声,梁安沉声道:“冲!”
他再次驱赶马车,往蒙面人们疾驰而去,在蒙面人列阵准备攻击的时候,突然俯身在马车下方拖出一个木盒一抖。
木盒被抖开后,飞出一堆陶瓷药瓶,以扇形向蒙面人落去!
“闭气!运功护身!不可沾染!”梁安一边喊着,一边用力挥动马鞭驱赶拉车的马匹。
瓷瓶落地,炸出各色雾气粉尘。
蒙面人们虽然因为遮住面容看不出面色变化,但是他们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的惶恐和愤怒。
五颜六色的雾气粉尘,怎么看都是毒药之类的东西!
他们也想过梁安等人都是高手,会用奇强的武功突围,故而准备了几十人搭配不同的兵器进行克制围堵,却不想梁安直接扔出一大团毒!
“卑鄙!”
伴随着怒斥,蒙面人一个个闭气屏息,仓皇躲开各色毒雾,生怕一不小心中了不知名的毒白白丢了性命,但这也让出了一条让马车能够强行突破的路线……
“投矛!”
蒙面人中立刻有人想到了应对之法,大声招呼其他人一块抽出背后短矛。
然而不等他们扔出短矛,梁安蓦然扬天长啸……
“嗷呜!”
虎威刀,虎啸生风!
若困虎咆哮,声震四野,强烈的声波以一种怪异的频率震撼人心,教蒙面人们顿时头昏眼花,心惊胆战,气息也变得有些不通畅,一时用不出力气来。纵使那么几个人强忍不适扔出了投矛,也少了准头和力道,早有准备的梁安看准短矛路线俯身躲避,也就躲了过去,还让马车顺利冲出包围!
紧接着,鲁蒿和赵录也策马紧跟马车,以为护盾冲出包围!
“驾!驾驾!”
梁安疯狂挥舞马鞭,抽得马匹屁股上满是血痕,只求让马跑得再快些。
他非常庆幸这些反应过来投矛的人将目标放在他身上,而不是马身上。若是他们射马,他说什么也没办法带着马车冲出包围。
“虎啸生风不可能影响他们多久,我得趁着他们被虎啸生风干扰的这点时间尽快跑出最远的距离,让他们追不上……”
心中暗想着,梁安发现马车的速度太慢了,比不得单纯骑马,更别说和擅长轻功的江湖客短距离内拼速度。
咬了咬嘴唇,他回身对马车内的柳鲤道:“把毋瑟瑟拉出来,我们骑马走……对了,马车左角那个箱子也帮我拿着!”
柳鲤冷静的点了点头,随手扯下马车窗帘将毋瑟瑟裹住,又找出木箱一同拉出马车,迅速爬到马背上。
见她坐好,毋瑟瑟和木箱也都在,粱安也上了另一匹拉车马的背上,抽出长刀将系在马身上的马车部件斩落。
果然,没了马车的拖累,两匹马的速度顿时快了一截。
只是……还不够!
围堵的蒙面人中,已经有几个施展轻功追上来了!
施展轻功需要耗费内力,如果是长时间长距离你追我赶自然是比不得奔马,可短时间内的爆发力并不会比任何良驹逊色,甚至犹有过之。而粱安他们现在所骑的马已经赶了一整天路不说,还只是拉车的驮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蒙面人们越追越近。
“这速度……顶多十几秒!”
略微估算了蒙面人们和胯下马匹的速度差,粱安开始感知自己的内力还剩下多少,看看是否还够用一次虎啸生风。
“不用管他们!”
忽的,柳鲤的声音传到粱安耳中。
紧接着,他看到柳鲤扭过头,张开嘴的对着蒙面人述说了什么,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嘭嘭……”
连续沉闷的声音响起,粱安错愕回头,竟看到那些追赶的蒙面人像是受到重创般一个接一个扑倒在地。再之后的蒙面人见状,似乎也出于畏惧不敢继续追击,脚步慢了下去。
“柳姑娘好手段……你怎么了?”
粱安立刻欣喜回头,毫不吝啬的表达自己的赞叹,却发现柳鲤的面色变得异常苍白,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被抽走了一样,虚弱无比。
“只是耗费有些大了。”柳鲤摆了摆手,“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刚才那招秘法我用不了第二次。”
粱安闻言,眉头微微一皱,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远处的蒙面人似乎牵来了马匹打算追击他们,面色顿时阴沉下去。
“驾!”
……
“都说了别往这边走,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被人撵得和狗似的……”
一处干枯的树梢上,第二刀祖穿着黄褐色袍服,眺望着远处接应赵志集胡尔立的宇文鹤等人,嘴里啧啧念叨着。
好一会儿后,他似乎是看够了,也似乎是找到了契机,跳下树梢就往宇文鹤的方向走去。
只是没走几步,他突然停下脚步。
“有趣,居然能摸到我身边。”
“老头,你为何要蹚入这滩浑水?”
稚气中带着疑惑的声音响起,没有回头的第二刀祖只能听出那似乎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只是一个小男孩又有什么能耐能够不声不响的摸到他的身边?而且他还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威胁,似乎只要自己回头就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第二刀祖轻笑一声,“什么叫我要蹚进浑水?是这世间本就是汪洋般的浑水,我是没游出去罢了。倒是你,听声音挺年轻的……嗯,还有些陈国人的腔调,你来这作甚?”
“来杀你。”小男孩的声音中带上了阴冷的杀意。
“杀我?那为何不直接动手呢?”第二刀祖抬起手揉了揉,“是不敢,还是不行?又或者说,是等个机会?”
“当然是在等机会。你敢不让我等吗?”小男孩的语气中带着怡然自得的悠闲。
“嘿!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第二刀祖摇了摇头,目光陡然一凝,“混天换血都找不到你的位置,看来是个高人啊。只可惜……你还是太年轻!”
“轰!”
地面龟裂,沙尘冲天飞扬。
“第一刀,血河!”
霸烈凶邪的刀气自沙尘中飞出,顷刻间横扫一圈,覆盖十余丈方圆!
“嗤!”
刀气像是割到了什么,发出轻微的异响。
“刀山地狱!”
第二刀祖的身形一闪,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异响的位置,浑身散发出更加霸烈凶邪的刀气,如花绽放,切割周围的一切!
只是刀气维持片刻后,就缓缓散去。
“跑了?”
微皱着眉头,第二刀祖看着满是刀痕的地上一缕同样支离破碎的丝绸布片,“哦?看来是根本没来过,只是用了傀儡术之类的巫觋手段。啧!居然被这种手段唬住了。”
抬起头,他四处看了一圈,面色阴沉无比,“有点意思。能唬住我,也该是大巫了,但是听声音又很年轻不似作假……灵山寄魂还是开明药童?啧啧,眼下这滩浑水真是越来越浑了。”
……
约莫策马全力跑了五六分钟,梁安发现柳鲤胯下的马匹有些不对劲,脚步越来越慢,任凭柳鲤怎么用鞭子抽打也无济于事,心里一突,不禁生出一丝不好的联想。
也就在此时,那匹马前脚一软,一头栽倒。
早就感觉不妙的粱安立刻双脚在马镫上发力一撑,整个人飞扑出去,抓住没来得及防备的柳鲤和木箱,一个鹞子翻身如猫科动物般稳稳落地。
再回头,他就见柳鲤和自己的马都摔在一旁,嘴里吐着血沫,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眼见是不活了。而他来不及抓住的毋瑟瑟则是以一个脸朝下,屁股朝上的怪异姿势栽在地上,脖子扭着,一副要断了的模样!
不会摔死了吧?
梁安急忙放下柳鲤和木箱上前检查了一下,发现还有气,只是裸露在外的脸在沙地上磨破了皮,立刻松了口气。
虽然毋瑟瑟如今一直不醒,但其还有用处,不小心弄死了有些不好和宇文贺交代。
旋即,他回头望去,看到几缕代表追兵的烟尘迅速靠近,顿时头疼不已。
柳鲤的马突然出问题,很明显是这几天连续拉车已经累到强弩之末,又驮着两个人和木箱被催着疾驰,受不住,活生生的累死。而他的马只驮了他一个人,理论上应该会好些。可惜那匹马同样也是强弩之末,刚才他为了救柳鲤和木箱,发力蹬在马镫上,相当于瞬间给马加了数倍的重量,疲惫的马自然是受不住了,也跟着一块摔了。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呢喃着,眼见远处骑马的蒙面人越来越近,粱安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换我的马先走。”鲁蒿突然策马过来,直接跳下马,“你带柳小姐和毋瑟瑟先走。”
“你呢?”梁安略带愕然的看着鲁蒿。
没马,就算鲁蒿轻功了得,但也不可能一直施展,在这空旷的平野上不可能逃过追兵。
“我和老鲁一块,你只管一路向北,先去穗萍县。”赵录也策马回来,“一炷香后我们会追上你们。”
默默注视两人片刻,梁安解下腰带将毋瑟瑟捆在马后,拉着柳鲤跳上鲁蒿的马背。
“一言为定!别让我回头!”
丢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策马向北。
现在不是煽情拖拉的时候,再耽搁下去,追兵一来他们都别想走了,还不如果断点。
“还回头……”看着策马远去的粱安,鲁蒿摇了摇头,又看向赵录,“老赵,怎么说?”
“我还有四颗霹雳弹。”
“四颗……追来的有二十来个呢,你还是先留着吧。”
“留着?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压箱底的?”
“嘿,怎么可能没有?干咱们这一行的,没点手段留着,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鲁蒿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各处掏出了一柄又一柄飞刀,最后又拿出了两枚瓷瓶,将其中一瓶递给赵录,“造孽啊!走得急,老朱给的药没拿上,不然我这药怎么能用在这……别愣着,帮我涂药。”
“怎么涂?”
“刀尖上一些就行了……小心点别弄手上,这药老朱都解不了!”
“这么厉害?待会儿给我几支!”
“行,给你五支。不过你那扔飞刀的手段也别瞅着人扔了,扔马就行。”
“我本就是这么打算……来了!”
追兵的马蹄声隆隆而来。
……
一路狂奔,跑了三四分钟后,多次回头的粱安发现后面没人追上来,知道鲁蒿他们确实是拖住了追兵。
“果然是老江湖,这么多人也能拦下来,只是那么多人……”
咬了咬嘴唇,粱安巡视一圈,蓦然双眼一亮,一抽缰绳,“吁!”
勒停奔马,粱安提着满脸不解的柳鲤和木箱下马,又将毋瑟瑟解下。
“马已经很累了,继续驮着我们也跑不了多远。趁现在没人追上来,我们要和马分开。正巧边上就是林子,我们在里面躲一躲。”
听了粱安的解释,柳鲤一脸恍然,乖巧的点了点头,“还是公子想得周全。只是这马……”
“马让它继续跑。”粱安一边说着,一边附身从靴子里掏出一柄匕首,狠狠的扎进马屁股。
吃痛之下,马立刻向着远处飞奔,激起烟尘滚滚。
“走!进林子!脚步尽量轻些,用裙摆把脚印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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