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赭说是半个小时。
其实忙了一整夜。
盛颜喝完那杯长岛冰茶,趴在桌子上睡了许久,才隐约听到有人叫她。
她抬起头,眼睛半眯,睡意还未完全消散。
“我,我,下班,不,不好,意思,临时,加,加班。”
许赭红着脸解释。
盛颜没在意。
看一眼玻璃窗外彻底黑掉的夜色。
站起身。
披在肩头的一件黑色西装外套掉在地上。
只穿着短袖的手臂,顿时裹上一层寒意。
盛颜捡起外套,看向韩越他们。
他们还在和那位贵气的姐姐喝酒、聊天。
两个大男人已经喝得脸颊通红,醉意朦胧。
姐姐却越喝越有精神。
眼睛亮得像夜晚里的猫,幽幽泛光。
盛颜注意到,韩起没穿外套。
黑色衬衣解开两颗扣子,脖子上的肌肤同样通红。
盛颜走过去,脚步有些不稳,许赭扶了一把,没敢看盛颜。
“姐姐,我先走了。”
盛颜跟那位姐姐打招呼,顺手把外套挂在韩起身后的椅背上。
“妹子,你怎么走这么快?要不和姐姐一起喝一杯?”
姐姐容光焕发举起酒杯。
“不了,姐姐,我不胜酒力,要回家了。”
盛颜笑着拒绝。
姐姐不强求,拉着韩越继续喝酒。
韩起身子坐直了些。
预备起身。
盛颜手按在他的肩膀,弯腰道:“明天见。”
韩起抿了嘴角,没有说话。
盛颜挽着许赭的手臂出了酒吧。
凌晨三点的夜晚,即使有路灯,光线都十分暗淡。
两人走在远离闹市的小路上。
沉默了许久。
许赭才开口:“谢谢。”
没有结巴的一句谢谢,听上去特别动听。
盛颜杏眸扬了一下:“只是谢谢?”
许赭低下头:“我,我,我”
“我”了半天,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谢谢”。
盛颜问他:“还记得我吗?”
“记,记得。”许赭声音怯怯地回答:“上,上次,你帮,帮,帮了我,找,找眼镜。”
“对了,你今天怎么没戴眼镜?”
许赭这么一提,盛颜才注意到他瘦得脱相的脸上,没有戴眼镜。
盛颜很喜欢戴眼镜的男生。
一直好奇,许赭戴眼镜是什么样子。
那天他跑的太快,根本没看到。
许赭:“坏,坏了,要,修。”
“怪不得。”
盛颜点头。
两人又走了一段距离。
许赭说:“我,我,送你,回,回家。”
家?
盛颜眼睛动了一下:“我没家,不如你带我回家吧?”
“啊!”
许赭吓了一下,抽出被盛颜挽着的手臂,退后了两步。
他这一下的力气有点大。
原本盛颜就有醉意,身子倚着他走。
突然抽离,盛颜重心不稳,踉跄两下,摔到地上。
“对,对不,起。”
许赭赶紧过去看。
盛颜躺在地上,没,没反应了。
“你,你,”
你叫什么名字?家里住哪里?
许赭不知所措。
在原地愣了很久。
咬咬牙,扶起盛颜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手穿过她的腰身,将她从地上扶起,背在背上。
盛颜的脑袋垂在许赭的肩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转头,呼吸朝向他的脖颈,小声问道:“是要带我回家吗?”
许赭浑身一震。
脖子和脸同时红得滴血。
盛颜是真的醉了。
在许赭把她放到沙发上的时候,她已经沉沉睡去。
呼吸很均匀。
只有被眼皮覆盖住的眼珠,在不停转动,睫毛颤了又颤,似乎在发抖。
许赭蹲在沙发边,看到她的手臂有几处擦伤。
应该是刚才摔在地上造成的。
他去卫生间打了一盆热水,打湿毛巾,拧干后,把伤口轻轻擦拭一遍。
再拿出药箱,用棉签沾着碘酒,涂在伤口。
动作已经尽量放轻。
盛颜却还是在睡梦中,拢了一下眉心。
伤口全部涂完药。
已经是凌晨四点。
许赭将毯子盖在盛颜身上,捻好四个角。
关上客厅的灯,坐在客厅一角,抱起另外一条薄毯,身子倚在墙边,睡觉。
盛颜感觉自己被人打了一顿。
浑身骨头疼得厉害。
鼻尖时不时传来一点羽毛抚鼻的呵痒,用手抚开也没有用。
那呵痒的感觉,频繁传来。
“阿欠!”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整个人坐了起来。
眼神放空看着前方。
前方是个仅容一个人站立的厨房。
排风扇开着,白色的光线随着风扇转动,忽明忽暗朝她投过来。
“姐姐,姐姐醒了。”
耳边传来憨傻的声音。
盛颜愣了愣神,转头去看。
是个块头很大的胖子,拿着一根孔雀羽毛,坐在地上说话。
他年纪大概二十五岁左右,满脸憨厚,说话的时候,露出缺了门牙的牙齿,看上去又傻又呆。
“姐姐,姐姐。”
他看着盛颜,又喊了两声。
“哥!”
许赭从屋外回来,手里提着豆浆油条,看到胖子的瞬间,眼神闪过些许慌乱。
他把早点放在桌上,伸手去扶坐在地上的哥哥。
“对,对,不起,吓,吓到,你了。”
边扶哥哥,边向盛颜道歉。
他把哥哥扶到椅子上坐好。
豆浆插上吸管,油条用塑料袋包裹好手拿的地方,递到哥哥手里。
哥哥双手接过,却没有吃,跑到盛颜面前。
全部递给盛颜。
“姐姐。”
他眼睛闪闪发光。
“哥!”
许赭着急地叫了一声。
转过头向盛颜解释:“我哥,有,有些笨,不,不好,意思,他,他没有,恶,恶意。”
“没关系。”
盛颜接过豆浆油条。
“姐姐吃,好吃。”
许赭哥哥做了个吃东西的动作,满眼期待地看着盛颜。
“哟,都在啊?还多了个女娃。”
盛颜没有不刷牙就吃东西的习惯。
左右为难之际,门外多了一道声音。
抬头去看,是个穿着旗袍,满眼尖酸刻薄的女人站在门外。
她看了一眼盛颜,踩着高跟鞋进来:“许赭,这个季度的房租该交了,你已经拖了三天了。”
“是,房东,太太。”
许赭赶紧跑进房间,把存有房租的盒子拿出来。
厚厚一叠百元大钞,足足四千五百块,全数交到房东手里。
房东沾着口水点了点:“不够,房租上个季度就涨了,两千一个月,还差一千五。”
许赭面色一僵:“您,您,没,没说啊。”
“我说了。”房东看向许赭哥哥:“我跟许赫说了。”她走向许赫,摸了摸他的头:“许赫,是不是?”
许赫点点头,大声答道:“是。”
房东满意一笑:“所以你还欠我一千五,要么现在给我,要么今天走人。”
“房东,您,不,不好,意思,我,我哥没,没告诉,我。”
“麻,麻烦您,再通,通融,几天。”
许赫急得目光无措。
这是他在沪城大学附近,找到的最便宜的房子。
十分钟就能到家。
上下学方便,哥哥有事能第一时间回来。
要是搬走了,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这么方便的房子。
离哥哥太远,他上课都不安心。
“不行。”
房东表情很冷,完全不给商量的余地。
“房,房东,太,太”
房东横了许赭一眼,厉声喝道:“我是房东太太!不是慈善家!没有钱,立刻卷铺盖走人,你看你们把我家弄得多乱,押金我不退了,请人收拾还要钱呢。”
“房,房东,太太,不,不行!”
许赭更急了,押金有一千。
是他和哥哥一个月的生活费。
“不行也得行!”
房东态度强硬地瞪着许赭。
许赭很想辩驳,奈何他说话结巴,哪怕心里有无数应对对方的话,到了嘴边,全都残缺不全。
他很急。
急得心脏狂跳,浑身颤抖。
只能看着房东太太的眼睛。
强撑着一口硬气。
“好了。”
盛颜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站在许赭和房东的中间,朝房东温婉和煦的笑了一下:“房东太太,我们马上就走。”
房东细长的眉毛挑了挑:“还是女娃娃懂事。”
盛颜推着许赭去收拾东西。
许赭不肯。
盛颜说:“放心,钱会拿回来的。”
许赭看向盛颜的眼睛。
盛颜眼睛大又圆,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力量,直冲他的眼底。
许赭惶恐不安的心,竟慢慢平复下来。
他认命般地点了下头,进入房间收拾行李。
小小的一室一厅,能带走的东西很少。
哥哥的药,他的画板,然后是几件老旧的衣服,和一床被子,两张薄毯。
短短十分钟不到,全部收拾好了。
许赭把钥匙递给房东,拿回自己存了三个月的四千五百块钱。
盛颜笑眯眯地和房东打了声招呼:“那我们走了,房东太太。”
房东欣赏盛颜的识趣,回应了一声:“走吧。”
盛颜笑得更开心,顺嘴问了一句:“对了,房东太太,您租房子,有合约吗?”
房东一愣。
还没有回答。
那三个人影,已经消失在楼梯间。
房东没在意,踩着高跟鞋在每个房间看了一遍,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与刚才的不近人情相比,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满面春风:“您,您好,是的,沈总,人已经赶走了,您看你什么时候来看房子。”
“好,没问题,沈总,我马上过去签合约,谢谢沈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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