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阳道:“陆姑娘,从前君子堂欠你一份人情,两年前护送你去麒麟山脉摘得麒麟草,惨死了两位弟兄。我自自认为,我君子堂两位弟兄的命,比你的这份人情重。”
海少清冷笑:
“守灵、头七和葬礼,陆姑娘你身体抱恙,昏迷不醒,无法前来送我堂内兄弟。有些话,我们不说,并不意味着我们都是没脑子的蠢货。
陆姑娘你不来葬礼,是你无能前来,还是觉得身份之卑贱恐辱你圣洁,世人不得而知,自有举头三尺之神明看得见,姑娘你也心中有数,自不必再拿来人情之事作为枷锁来奴役我等。
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由你提线的木偶,望姑娘切记。”
“想动叶姑娘?可以,从我们的尸首上踏过去。只要你,踏得过去。”
“………”
陆佳人虚眯起眼睛,对人群之后的叶楚月,来了一些兴趣。
君子堂的这群人,只效忠于她那个弟弟。
她私下帮忙组建君子堂,是希望有朝一日为自己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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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君子堂的人虽然对她礼待有加,却从来没有像对待叶楚月那样真心过。
季阳、海少清等人的身后,传出了楚月的声音。
“陆小姐,我本无意,但若执意要我付出代价,我是愿意的。”
这话,让许予和段清欢之人面面相觑,颇为不解。
在他们的印象里,楚月从来不会这样做。
季阳回头看去。
楚月分开人群走出。
无数道眼神落在她身。
“咔嚓。”
她面无表情地折断了脊背魔羽上的一块焦黑骨头。
“这样,可好?”
此举,足以见得她的诚心。
魔骨断裂之处,鲜血往下流。
“叶姑娘!”
海少清低吼。
季阳眼睛通红,“罗羽伤猛兄在先,凭什么是你付出代价?”他怒向陆佳人,“佳人小姐,纵然猛兄这段时间惹你不快,但他对你,对陆家主,对陆靑,对你们陆家,是问心无愧。他赤子之心,一片坦诚,弟兄们才愿意跟着他。你何故咄咄相逼?”
“做错事,就得受罚,无规矩不成方圆。”陆佳人异常的平静。
只有在看到楚月手中焦黑流血的魔羽骨时,便浮现了些许讶异的微澜。
几个北寒之地的纱帽修行者蓦地愣住。
他们都是从肆虐的血雨腥风里闯荡出来的,但头一回见到如此之狠的人。
罗羽被敷上了药,止住了裂骨的疼痛,混混沌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翠绿的眸,扫向了楚月。
楚月问:“要吗?”
“要。”
罗羽回道。
“我要,你所有的,翼骨。”
“好,我多给你些。”
两人看似寻常普通的对话,却让围聚在周边的修行者顿时感到凉风搜搜寒气侵体,瞬间就涌到了天灵盖,引起一阵堪称是激荡的头皮发麻。
罗羽虚眯起了眼睛。
他要把叶楚月的翼骨都收起来,送给佳人姐姐。
周遭的修行者,心思各异。
云都云子君,耳边传来了同伴的声音,“子君姐,这叶楚月,该不是给陆佳人服软吧?”
临渊叶羡鱼两手环胸,眉头轻皱,不理解地望着抽搐翼骨的楚月。
明眼人都看得出,罗羽那一脚并非无意,只是多数人明哲保身,不愿惹一身腥罢了。
心中知晓就行,绝不会道明所见,怕得就是个祸从口出。
那侧,钱燿舵说:“这,真是贵人?”不是祸害?
后半段的话,钱燿舵望着面露心疼之色的妹妹强忍着冲动没忍心说出来。
“陆佳人在五湖四海都有朋友,欣赏手段利落实力高强之人,叶楚月该不会是以此来吸引她的注意力吧?”
钱燿舵说得苦口婆心,旁敲侧击阻断钱玉瑶颇为疯狂的想法:
“玉瑶,钱府和陆家在大炎城乃是平起平坐的身份,陆家的优越无非是出了个有机会去翠微山的陆佳人,但钱家也不至于跟着你这位贵人去给姓陆的当走狗吧?”
“阿兄……你看……”钱玉瑶微微睁大了眼睛。
钱燿舵看向楚月。
这会儿,楚月走到了罗羽的身边,抬手去触及魔羽翼骨,还想掰断一根骨头。
钱燿舵满眼的鼻翼。
此人,空有虚名,却是一点儿的气节都没有。
还要拿出自己的翼骨去谈降。
传出去也不怕惹人笑话。
这样的贵人,钱家宁愿去大炎城的街上乞讨,都不要!
钱燿舵扯着唇角,嗤之以鼻地冷哼了声,眉眼里满是贵家公子对山野的不屑之色。
倏地,他的眼睛像是变戏法般陡然睁大。
楚月高抬起的手摘断了翼骨,而后,直接插进了罗羽的左瞳。
她恰好在半侧头看向陆佳人。
鲜血飙到了楚月的半张脸上。
睫翼染着血珠,顺着金眸往下流。
她盯着有些愣的陆佳人,一字,一字道:“他想害陆猛的命,我要他一只眼睛,不过分吧?”
咔嚓,她把翼骨拔出。
鲜血飞溅在她的脖颈。
栩栩如生的绯色莲花,像是在汲取鲜血般。
陆猛泪眼婆娑地看来,脑袋嗡鸣作响险些空白。
只晓得。
同父异母的阿姐,视他为器,若是无用便弃之不顾。
相识不足一月的朋友,为了给他挽回尊严和出一口气,承热浪之痛,断翼骨,斩罗羽!!
犹若黄豆大小的泪珠,顺着陆猛的眼眶,滚滚地往下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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