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不愿下去也无关痛痒,现在国库紧张,此举还为朝廷节约了一笔不小开支。
你想,下去之后在封地要为他建造赵王宫殿,这何苦来哉。
赵王站立起来恭敬地回答道:
“太子乃国之储君,臣弟理应敬畏有加,除此之外,殿下又是臣弟大兄,臣弟也应该爱戴于您,往日种种,多是臣弟有错在先,不遵祖训,不守宫廷礼数,太子殿下教训臣弟,也是为了臣弟好,臣弟感激涕零,不敢忘怀。”
元智闻言眉梢上挑。
喔靠,赵王背后有高人指点过了,否则,他怎么就能说出这种得体言语来呢。
元洛是什么德行,元智再清楚不过。
长安京师有名的纨绔皇子。
放荡不羁,欺弱凌强,有时还表现出懦弱一面。
这样的人最怕事怕压力,也最容易在心底里,滋生出仇恨的情绪。
压力越大,就越是容易心理扭曲,愤世嫉俗。
之前有过一次接触,赵王在他面前的表现,可以用不堪来形容。
可眼下这一两句对话,却着实有几分水准。
这背后教他说的,不知道是宁王,还是宗人府那几个元氏皇族的长辈,老王爷们。
“你既知孤的苦心一片,那么就最好不过,说吧,今日你和晋王一起过来东宫,是为何事?”太子淡然道。
没想到赵王不慌不忙,他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纸,应该是什么清单之类的吧。
他郎声道:
“臣弟幸得皇后娘娘器重,宗人府族老们的委托,让臣弟代表皇族出面组织,年底和正月间的皇家庆典等系列活动,臣弟思前想后,不敢怠慢,故此琢磨了一份详细清单,请殿下过目,若有不足之处,臣弟必当虚心求教。”
“呈上来。”
接过赵王呈递上来的清单,元智仔细阅读,推断。
这份活动清单行文老练,某月某日及时辰,地点,邀请人员及规格,所需经费等一应俱全。
一看就知道出自礼部之手,用词简练而流畅,并无过多修饰,以免引起歧义。
光这份清单行文的水准,没在礼部梳理过十年以上刀笔,不可能完成得完美。
最让太子爷在意的,每套方案中还有配套应急预案,有着丰富的组织活动的能力与经验。
可以说,这是一份实际可行的计划书,预算清单。
“这上面写,需要户部出资五十万两雪花银,还需要工部派遣人手,搭建临时活动棚屋等。”
元智放下计划书与清单,抬头看向赵王,微微蹙眉道:
“宫城以外,属于普通民众参与的,皇室可与京兆尹府合作办理,只冠名不具体管理,既省下这笔钱,又给皇室颜面上贴金。”
“至于宫内几场活动,用不着如此奢靡,除了以皇家皇室举办的大型宴会,比武大会,皇家马球赛,或歌舞戏曲,诗词等活动之外,其它各宫自办的小型活动,一律由宫里主子们的小金库拨付,户部概不负责。”
赵王听闻当场一个怔愣。
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晋王,也傻眼了。
他从小在深宫长大,虽说是勤奋好学,对数字哪里有什么概念。
五十万两银子这意味着什么,能办多大事,他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些计划书是赵王奉宗人府老王爷委托,找母后审阅批复。
然后母后鼓励他参与这次筹备工作,这才有他陪同赵王走进东宫。
虽说这次以赵王为主,因为他是成年皇子,已经开府,可他是嫡系亲王,奉母后懿旨,力主助赵王办成此事。
毕竟他未满十岁,远没到独立开府办差的法定年龄,所以没有开口说话。
可让他没想的是,太子是如此的冷淡。
见到赵王的反应,元智就知道他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的,遂开口凛冽训斥道:
“如今帝国寻常百姓,即便是长安京城里最为繁华之地,一户按照五口人计算,一年收入不过二百两雪花银,其他偏远之地,除江南富庶和京城差不多之外,全国平均下来,大约也就六七十两银子。”
“百姓大多都有存钱习惯,一年下来的吃穿用度,大抵在四五十两左右,除掉五口人,平均每一口人一年下来,有八两银子便能活下去,而这五十万两银子,足以让六七万余人吃穿上一年,你现在还觉得这个数字很正常吗?”
赵王哆嗦了一下嘴唇,眼神慌乱的他本相毕露,想了半天,他支支吾吾地说道:
“可这是皇家宗室,该有的排场还是要讲的,这点银子,也…不算太离谱吧!”
“不算离谱?”
元智气得笑了起来。
“你是皇族里有名的纨绔,数月前,孤曾下令削减你的俸银,可还是足够你锦衣玉食吧,只是出入风月场所,赌场的次数少了,赌坊也不再允许你挂帐,对吗?”
赵王被训得无地自容,低下头嗫嚅道:“臣弟以前不争气,从今往后痛改前非,关心民间疾苦,为皇室争气争得颜面,请太子监察。”
“还算你尚有廉耻之心,没有白读书。”元知冷哼一声,说道:
“实话告诉你吧,下半年朝廷经历过洪涝灾害,又在边境上跟突厥人开战,国库紧张,今年咱们从俭过节,不需要讲究的地方,就节省下来吧,把钱用在刀刃上,到了明后年,待国家财力恢复些,咱们再讲究也不迟。”
话说完,元智提笔在预算清单上,将所需金额改为十万两,让高进呈递给赵王。
“拿着孤的朱批,赶紧到户部领银子去,抓紧去办差,要精打细算。”
眼见自己要五十万两,结果只被批了十万两,赵王失望之余,心里颇有怨气。
他第一次被皇后娘娘,和宗人府那几个老王爷们的器重,终算出来独立办差,结果是在太子这里碰壁。
想到这,赵王咬牙道:
“请太子殿下开恩吧,至少给批一半,三十万两吧,否则臣弟回去,无法向宗人府老王爷们交代,当然还有皇后娘娘。”
说着,赵王瞥了晋王一眼,意思是你也开口帮着三哥说句话吧。
晋王元玄当然读懂赵王的意图。
他并不想当面顶撞太子,但作为这次活动的副使,又是母后亲自安排的,尚若这次年间活动办得寒碜,母后和皇室的颜面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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