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客栈天刚刚亮,大街上忙碌的是起早贪黑的小贩。
远处河畔也传来了早起的渔民的清唱,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
二人至东城已半个时辰之后。顾九作别寡月后,坐车回平安村,林叔家的只跑清晨和傍晚,这一趟顾九赶上的是去邻近洲路的官车。
出长安的官车必经平安村,顾九也是经寡月提及才知道的,平安村过去的官路直通最近的洲路。
官车上人很多,位置不好挤,顾九算是贴门而坐,经车上的人提起,这官车是去咸阳的。
顾九快回到平安村的时候,寡月已走回了西郊学府。
一天的药丸带身上的不多,此刻已有些力不从心。
远远的幺儿看见了他,同他招手示意。
“幺儿,什么事?”寡月小跑上去,边以袖拭脸,边问道。
“月哥哥,我爹到了,礼部来了人,在谈会试的事儿,你快些跟上去!”幺儿急声道,拽着寡月的袖子就往学堂的方向去。
寡月脸微红,袖子掩着唇微微咳嗽几声。
幺儿收回手,边走边问了一句:“月哥哥,你……你没事吧,吃药了没有?”
寡月回他一个“不碍事”的浅笑,复拽着幺儿的手往学府前堂而去。
他没有想到,礼部派来的竟是礼部侍郎。西郊学府这是自打建学府以来,头一回有礼部侍郎到访。
这才足以解释他方才在学府外见到的御赐四轮车……
学府大堂内,一派肃穆,学子们都在认真听着孟光的承辞。
幺儿打开后门,阴寡月无声无息的走了进去,最后一排果然坐着柳汀,柳汀瞧见寡月给他使了个眼色,指着自己身旁的空位。
寡月感激的望了他一眼,悄无声息的坐了上去。
那方严觥他们也开始躁动起来。
“喂,药罐子回来了,昨夜准是和他家小娘子出去住了……”
“那昨天这赌,到底算谁赢了?”昨日参赌的几个纨绔公子急忙道。
闻言,柳汀冷目一扫过去那群人都适时住嘴,他是西郊学府今科学工有责任管教今科学子言行,甚至可以上报学府影响他们的参考。
耳边聒噪的议论声渐小,寡月抬眼看了一眼正做在台上高椅上说辞的孟夫子。
他的余光自然不会落下台下一旁虎皮座椅上正襟危坐的白衣儒衫男子,礼部侍郎萧桢,大雍朝自高祖建国以来最年轻的侍郎。
有学生给萧桢送上茶,萧桢笑着接下,微颔首回礼。
萧桢温柔的目不经意间一扫在座的学子,似乎是在搜寻什么,又似乎不是,目光在瞥向阴寡月的时候,微滞了片刻。
原是九月中旬的会试经圣上之意提前至九月初,礼部特来人告示了。
阴寡月听到这里,秀眉微拧,会试之期突然提前,这种事情岂能如儿戏般说改就改?就没有人觉得蹊跷吗?寡月偏头一瞥身旁柳汀,见他只是些许疑惑后就恢复了淡然神色,毕竟庙堂之事他们现今无一官半职不好多言。
孟光承辞完毕后,朝萧桢深作一揖,萧桢放下杯盏朝孟光浅揖回礼。
本孟光虽是翰林院人,也不过区区七品,而当朝侍郎为正三品,三品以下官员萧桢本不必回礼,这也足见萧桢其人温顺谦和有礼。
朝中有言大雍萧家乃今朝唯一的“纯臣”,所谓“纯臣”即不属于任何一派,也不偏颇任何一方,他们效忠的是皇上,心向的是黎民。是以当今圣上命萧时为太傅,同时教导其三位皇子。
礼部会试又称春闱,本应该在三月里举行,只是自夜帝登基后改为九月。
科举之制打破了士族门阀对政治权利的垄断,甚至成了庶民走向官途的唯一出路。长安所有学府中属西郊学府今科庶民学生多,得礼部重视,派萧桢前来巡视。
萧桢微颔首似是同孟光与学府院长说了些什么,就见大堂侧门外进来几个黑色锦衣带刀卫于萧桢耳畔耳语一阵。
萧桢神色稍改,作别离去。
这时学堂里的学子都站起身作别那侍郎大人。人一走,堂前就炸开了锅。
“十五岁赐进士出身,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一面色菜青的学生叹了一句。
“梅干菜,若是此次落入三甲就是‘同进士’终生不得再考,与进士无缘了!”一黑瘦的学生拍桌子叹道。
“什么‘同进士’就是怕落地的才子闹事,扯的幌子而已!同进士同进士,就是‘不同’!”面色菜青的学生说道,“所以黑子,你是想好今年考,还是隔三年后一举高中进士及第。”
“没生个好命,就只得认命。”严觥嗑瓜子笑道,“有本事你娘也把你生作太傅的种啊,生做女儿还能做大雍第一的女进士呢!”
严某人话音刚落一个学生大拍桌子,吼了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夹着书出去了。
西郊学府过三月乡试的有二十名,过乡试便是举人了,只不过西郊学府的学生几乎都是庶民。至于“同进士”那是学子们最不敢想象的,会试无法进“二甲”之前,就只能做‘同进士’不得再参考,终生名份已定。就像高官家的做小的女人一样,“同进士”就是翰林院的“小”,虽一切大致与进士看着相同,月例银奉所差无几,却在身份上尴尬得受人轻视。因此西郊学府三月中举的人有不少筹备着等温习到有把握,三年后再考下一届。
前朝,如若有人有心将某人打入三甲,让他终生“同进士”的名分直至寿终正寝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至夜帝登基,所有会试学子之考卷,全采取以纸条粘浆糊封名的方式。这也是阴寡月苦心练习多种字体的原因,他参加县考府考的字体,与参加乡试的字体是不一样的。有心人若是要查也只能查到他乡试的问卷,因为唯有乡试的问卷才是有可能送到礼部或者将来当今圣上面前。
阴寡月没空听他们拌嘴,便没有多做停留,步间生风似的回了房。会试莫名提前一事甚有蹊跷,令他隐隐有些不安。
------题外话------
注:萧桢与简介里的礼部侍郎不是同一个人
明清两朝的科举制度最为完善,文里以明清两朝的科举制度做样板理解(ps:文不是架到明清,瓦喜欢宋朝的服饰)
参加会试的只有举人。
科举会试之后,录取人数自一百至四百余名不等,分为三甲。第一名至第六十名都是称为进士,为一甲。头甲有三人,即状元、榜眼和探花,赐进士及第;第六十一至第一百二十名为二甲,二甲诸人赐进士出身;第一百二十一名到最后一名为三甲,三甲人数最多,赐同进士出身。放榜最先放三甲榜,再是二甲榜,再就是一甲榜,最后是头甲。
头甲三人在殿试,就是皇上亲自召见后会有变动,说不定探花郎就变成状元爷了。最终能披霞游街的只有头甲三人。
【另:瓦已是a签文文今天起可以送花花钻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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