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枫非常佩服殷家实,他居然调查出江帆和丁一在锦安的亢州市,有过一段不齿的关系。 殷家实当然如获至宝,让蔡枫去办这事,蔡枫不想再当他的枪,因为他明白,江帆转正,是个严肃的纪律问题,如果他们做手脚让上级知道,恐怕乌纱帽就保不住了,当然,最后上边真的追查下来的时候,殷家实会将自己洗刷的一清二白的,而替罪羊肯定是他蔡枫无疑。这一点蔡枫深信不疑。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他就退缩了,没有出头做这事,最后殷家实怎么做得他也不想知道。
除去蔡枫,能为殷家实背后做点事情的恐怕就剩下朗法迁了,还有汪军,因为汪军是殷家实的学生,他们有过一段师生关系,朗法迁滑得像个泥鳅,估计也不会在江帆这个问题上被他当枪使,那么唯一的一个人就是汪军了,汪军也是殷家实力捧的对象,他们除去师生关系外,至于还有没有其他关系,蔡枫无从知晓,但可以肯定,汪军是殷家实最合适的人选。
有的时候,蔡枫想不明白,殷家实为什么善于算计身边的人,在阆诸,没有谁比他更忠诚于他的了,但是有几次,殷家实对他都是毫不保护,就拿眼下这件事来说吧,谁都知道蔡枫统领着阆诸的媒体,却还让蔡枫做这种事,如果市委真的过问这事,蔡枫是脱不掉干系的,还有这条线上的一串人,朗法迁、汪军。这不是作死吗
但是殷家实丝毫不这么认为,也可能他认为这件事能让市委书记和市长共同出丑,也可能他认为这件事将挑起书记和市长之间的矛盾,甚至梦想着他们有一个会垮掉,那样他是不是就可以上位了
但是,从上次江帆转正前,樊良来阆诸找个别常委谈话时的口气看,省委对江帆是很器重的,江帆也是省委培养的年轻干部之一,对于省委特意培养的干部,如果在阆诸抹黑了他的脸,恐怕阆诸没人能好过的。这一点,蔡枫还是明白的。所以,在选举的时候,蔡枫巧妙地躲着殷家实,唯恐他把自己当作炮弹发射出去。
不知为什么,凡是跟殷家实关系不错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心理,那就是时刻防备被他利用。至此,殷家实也叫过屈,他曾经说过:“好像跟我接触就会害了你们一样,处处提心,处处算计,让我怎么提携你们。”
不管怎样,在曝光这件事上,蔡枫都不会隐瞒殷家实的旨意的,因为,万一这事做不好,或者是违规了,他都不想独自承担责任。
想到这里,蔡枫再次嘱咐朗法迁和汪军,说道:“尽管我是传达者,但这件事还是要慎重,还是要想好报道的角度,别太锋芒直露,选角度是关键。”
朗法迁故意问了一句:“主要领导知道吗”
蔡枫说:“可能他们都会接到举报信吧,不然家实书记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要媒体介入这事了。”
听到这里,朗法迁意味深长地笑了,他说:“好吧,下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看以什么形式来报道这事,是记者在线还是群主呼声,这需要一些技巧。”
汪军没有表态,某种程度上,朗法迁的观点就代表他。
蔡枫说:“家实书记说了,角度问题、技巧问题,这些对于电视台来说都不是事,朱一民能在电视台充当社会观察员发了两三篇言论,起到了社会监督的作用,这次,电视台要亲自充当社会监督员,对于不合法的事情要大胆抨击,努力抵制。”
听他这么说,汪军的心里就是一动,说道:“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是市委市政府呼吁舆论监督,呼吁广大市民人人充当社会观察员,出了朱一民现象,完全是正常的,是合乎程序的。”
蔡枫说:“严格来说,朱一民的事电视台做得就有些过了,这种事,最起码应该让你的主管部门知道。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看法,刚才那话,是家实书记的原话,我只是代为传达一下。”
从蔡枫的办公室出来,朗法迁坐进了汪军的车里,等车子驶出市委办公区的时候,朗法迁看了一眼专注开车的汪军,说道:“有什么感触”
汪军不想隐瞒自己的观点,说道:“我感觉有些和当前工作对着干的意思。”
“但这是市委的意图。”朗法迁故意说道。
汪军闷声闷气地说道:“有时候一个人不能完全代表市委市政府的意图。”
听汪军这么说,朗法迁说道:“呦呵,进步不小啊,连这都能看得出来”
汪军说:“我又不傻,怎么看不出来”
朗法迁说:“这事咱们真要好好琢磨一下,如今,你我是拴在一起的两只蚂蚱,搞不好就全玩进去了。”
汪军说:“我不会玩进去的。”
朗法迁知道汪军的性格,说道:“这既是政治任务,又是做为媒体本身应该关注的社会焦点问题,如果你不想玩进去,也不想让领导把你玩进去的话,就要好好想想对策,不要轻易表态。”
汪军说:“道理明摆着,记者采写的曝光稿件,是要经过市委宣传部签字才可以播发的,那么,他们直接下达的曝光任务又该怎么讲无论如何,我都不认为是一件单纯的曝光问题。”
朗法迁看着他,说道:“你能想到这层我很欣慰,说明你不光是一个业务型的台领导,还是一个懂政治的台领导,以前,我对你的个性一直有些担心,认为你就是一个唯业务论的人,现在看来不是了。”
汪军说:“您一抬举我,我怎么就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啊。”
朗法迁笑了,说道:“你放心,到什么时候,我也不会把弟兄往坑里扔,这不是我的性格。倒是这件事怎么做咱们俩真要好好合计合计了。”
汪军说:“要不这样,我请领导去喝茶,我们再仔细合计一下怎么样”
朗法迁说:“喝茶就免了,让人看见不好,来我办公室吧,咱们俩真的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问题,不然把握不好分寸,你我就遭殃了。”
汪军说:“那就别去您办公室了,我那里有好茶您顺便也来台里视察一下工作。”
朗法迁笑了,说道:“你那里也不清净,要不咱们去小岳的咖啡厅,那里清净。”
汪军一拍脑门,说道:“该死,我怎么没想到呢”
朗法迁说:“你想到什么”
汪军说:“我没想到去岳台的咖啡厅,光想着让领导喝茶了,就忘了现在领导也已经西化了。”
朗法迁说:“就别取笑我了。”
朗法迁和汪军来到岳素芬的咖啡厅,这里的服务生已经认识朗法迁和汪军,直接把他们带上了楼,选了二楼临窗的一个半封闭的雅间坐下。汪军要了两杯拿铁咖啡,又要了两份薯条和两份西式小点心。
汪军用小勺搅了搅咖啡,放在盘子里,说道:“领导,您说咱们该怎么办”
可是,让汪军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朗法迁却说:“你是家实书记的得意门生,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汪军一下子愣住了,他看着朗法迁,随后说道:“好的,您自己在这里慢慢享用这两份咖啡和甜点吧,我告辞,顺便说一下,您走时别忘了结您自己的那份账。”
汪军说着,站起就想走,朗法迁看着他,不说话,只是微笑。
汪军心里没底了,又坐下,说道:“我说领导,您别这样折磨人行不我是谁的人您心里最清楚,我是广电局的人,是你朗局长的人,我只对我的顶头上司负责,您刚才还说,我们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怎么这会又说这样生分的话了”
朗法迁笑了,说道:“你这个脾气就不好,什么话不容别人说完就激动,而且立刻做出过激反应,你这样性格的人是不宜在政界上混的。”
汪军说:“我本来就是记者出身,是一个业务型的人,是您老非要把我弄在这个位置上的,还不是您力推的结果所以,我遇到困难您就不能见死不救了,您不救我,没人能救我。另外,您救我,就是救自己。”
汪军这话故意说给朗法迁听的。
朗法迁当然懂汪军的意思,他说得没错,上级领导从来都是下指示的,干好了,是你的本份,干不好或者是惹出娄子来,领导是不会替你兜着的。所以说,汪军和朗法迁的确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朗法迁喝了一口咖啡,严肃地说道:“小汪,我不叫你汪台长。我跟你说,这件事的确是事关重大。我们暂且不去琢磨家实书记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那不是我们琢磨的事,就说如果我们真的这么做的话,将来捅出娄子,首先是要对你问责,其次才是追究我的领导责任,到了那个时候,我完全可以说,广电局是不干涉电视台业务的,也就是责自负。如果真要定我的罪,我也只能落个疏忽管理。而你就不一样了,因为播发任何消息,你都是要签字的,所以,这个事情你最好想清楚厉害关系,你只有想清楚了利害关系,我们才能进行下一步,也就是怎么办的问题。”
汪军见朗法迁说得认真,就更加认定这件事的严重性,他说道:“朗局长,我汪军成长的每一步都没有离开您的提携,尽管您把我捧到台长的位置,但我仍然离不开您这根拐棍,我现在脑袋已经大了,没有任何主意,该怎么做,您就下指示,我听您的。”
朗法迁点点头,用手指在胡桃木的餐台上写下了一个“拖”字。
汪军认真地看着,用心地琢磨着这个字的深意。
这时,朗法迁说道:“小汪,朱一民的真实身份你知道吗”
本来汪军还在琢磨朗法迁的这个“拖”字,没想到他突然问起“朱一民”的事,就说道:“我不知道,当时只是按照两办的意思,号召广大群众充当社会观察员的角色,对这项工作进行舆论监督,还有增设举报电话和举报箱等措施,倡议发出后,我们收到了大量的信件和来稿,朱一民在所有人当的观点是最客观的,也是最有思想水平和字表达水平的人,他的稿件,我们当然要采用了。我现在有点不清楚的是,之前蔡枫部长问过我,家实书记也打电话问过我,当时我们在倡议书就说过,为了打消观众的顾虑,可以以匿名的方式反映问题,发表评论章,所以,朱一民的真实身份我们是不知道的。”
汪军顿了顿,又说道:“是不是殷书记和蔡部长问过”
朗法迁说:“当然了,不然我怎么想起问你这个。其实,当时的阆诸谁都想知道朱一民是谁,家实书记推断,有可能是定居阆诸的高级干部,所以,可想而知,政府眼下进行的这项工作有多难。做好了还行,做不好四面八方的眼睛都盯着呢,今天是朱一民,明天就有可能是李一民了,总之会有各种各样声音出现的。”
汪军说:“您说得太是了,所以,我认为如果将这封信公开的话,是不是更会给市委市政府找麻烦我这个业务型的干部都看出了这个问题,难道殷书记和蔡部长这些专业政客都看不出来吗”
朗法迁看着汪军,说道:“能看不出来吗他们这样做可能是为了更好地促进这项工作向前开展,更好地发挥咱们舆论监督的作用吧”
汪军听朗法迁这么说,差点没笑出声来,感觉局长的话前后矛盾。尽管他的心有许多的疑问,但汪军不能再继续问下去了,朗法迁都自相矛盾了,汪军该知道,这个解该是多么不容易得到。
汪军把朗法迁送到局里,当初广电大楼盖好后,朗法迁为的是不想让局里过多干预电视台的业务,以局台分离为由,没有同意广电局搬进大楼,而广电局还是在原来的一栋三层小楼办公,朗法迁当上局长后,也不好马上提出搬到大楼里去办公。汪军也没主动说让他们搬到大楼里来办公。事实上,电视大楼从开始规划到落成,都是涉及局台一起办公的,只不过楼层不同而已。上面空着的两层,其实就是给广电局留的。汪军感觉局机关搬回来指日可待了。但眼下他不准备主动说这事,局机关真的搬过来,首先就会曾加费用,还有更主要的就是局领导干政。所以,他宁愿给局长一笔额外的办公费用,也不愿局机关搬过来。
朗法迁当然知道汪军是怎么想的,因为当初他的心思就是汪军现在的心思,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朗法迁也从来都没有跟汪军提过这个事,汪军不主动说,做为朗法迁是不会上赶着求汪军要求机关搬到大楼里来的。
回到台长办公室,将房门反锁上,在屋子来走来走去,他显得心事重重,左思右想了半天,他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坐在办公桌后,拿起内线电话,拨了丁一办公室的号码,四位数刚拨了两位,他就放下了电话,走出门,进了电梯,下到了丁一所在楼层,走出电梯后,径直向丁一的办公室走去。
他站在丁一办公室前,卷起指,轻轻敲了两声。
“请进。”里面传来丁一的声音。
丁一今天上正常班,所以她在办公室。
汪军推开了门,就见岳素芬也在。他说道:“岳台长,你也在。”
岳素芬连忙直起身,说道:“汪台,我正在跟小丁研究这次主持人大赛报名者的情况。”
岳素芬是这次评委副主任,主任是汪军。
汪军装作很感兴趣地凑到她们的办公桌前,说道:“发现种子选手了吗”
岳素芬说:“发现了几个,就是不知道他们临场发挥怎么样”
汪军说:“嗯,希望这次能多出现几个像上次丁一这样的人才。”
丁一赶忙说道:“汪台,我没得罪您吧”
汪军和岳素芬“哈哈”大笑。
岳素芬说:“汪台亲自来了,肯定是找小丁有事,那好,你们聊,我一会再过来。”
汪军说:“岳台长客气了,对了,我刚从你家的咖啡厅回来。”
岳素芬站住了,小声说道:“上班时间去喝咖啡。”
汪军笑了,说道:“这你可是冤枉我了,我和朗局长是谈工作,正好路过咖啡厅,是朗局长提出去你那里的,害得我破费了一大笔资金。”
岳素芬笑了,说道:“一千多毛吧是不少。”
汪军说:“哪呀两千多毛,我说就要一杯咖啡就行了,没想到朗局长偏要什么糕点、薯条之类的东西,我们俩就是两千多毛。”
岳素芬笑了,说道:“两千多毛就心疼了那么会过日子干嘛又没人帮你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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