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申依言走上前去!
楚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也一瞬不瞬的看着楚王。
双方都好像第一次看到对方,忍不住想要看得更真切一点。
又好像最后一次看到对方,忍不住想要记得更清楚一些。
“申儿,你变了!”
“父王,您一点儿也没变,还是那么精神!”
“哈哈哈,你倒是会说谎话了!”
“父王,儿臣说的都是实话。”
子申笑了,轻松地笑了。
之前,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幻想着自己和父亲的对话。
有怨恨的,有恼怒的,有惶恐的。
多多少少都带着一些负面情绪。
可是子申怎么也没想到,真正再见面时,会是这般的轻松、随意。
就像普通的农家父子一样。
端着碗,坐在门槛上,用筷子指点着院子里鸡鸭,一边喷人,一边喷饭。
子申知道,不是父亲变了,也不是自己变了。
而是双方的地位变了。
从前的自己,总是仰望父亲,能看到的,也只有父亲颔下的胡须。
那胡须,永远都是花白的。
现在的自己,可以俯视父亲,能看到的,只有父亲的头发。
那头发,也都是花白的。
但是最中间那一片,寸草不生。
也正是这一刻,子申终于发现,那个一辈子冷着脸、端着架子,威严而冷漠的父亲,背地里早已不再光鲜。
他一辈子都想站得高高的,头昂得高高的。
就是不想让人看到他不堪的一面。
太子建看到这一幕,心中越发恼火。
“其他兄弟拜见父王,都是带着礼物的,而且都是价值连城的好礼!你该不会是两手空空过来的吧?还是说,这些大象、战舰,就是你的礼物?”
太子建忍不住思考,如果这些东西是礼物,一旦入了国库,不就是自己的私产了吗?
妙!
妙哇!
其他人也都直勾勾的看向子申。
他们没有想太多,单纯就是想知道子申会拿出什么样的礼物,能否让自己大开眼界。
“哈哈,太子殿下不说,我差点忘了!”
子申向老楚王拱了拱手,转身的时候,顺便也向养由基行了个礼。
后者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可是嘴角不由自主勾起。
“来人,把土特产搬上来!”
听到这话,众人哈哈大笑。
笑得最夸张的就是太子建。
“土特产?你不会是拎了几条咸鱼当礼物吧?还说什么破锅破碗?”
子申也不生气,笑着说道:“还真叫太子殿下说对了,就是破锅破碗,说不定还真煮过咸鱼。”
两人说话间,一百个丹阳精壮忙碌起来。
他们从大象身上卸下来一个又一个粗麻布包裹的事物。
那事物宽大、厚重。
接触地面时还发出“咚咚”的闷响,隐隐约约还有回声。
“这……这是什么?”
“看上去很重很重的样子。”
“究竟是什么?”
子申一挥手,“打开!”
丹阳青壮解开绳索,揪着麻布一角猛抽。
哗!
一个色泽深重、光芒明亮的大鼎现了出来。
鼎有齐胸高,上面布满了花纹。
经过常年锈蚀,表面已经挂上一层铜绿。
但是在鼎耳、鼎足的位置,好像打磨过一样,分外明亮。
“鼎?”
“九鼎?”
众人哗然。
谁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太子建却哈哈大笑。
“你是从哪弄的这些破铜烂铁?你不会以为九个鼎就是九鼎了吧?你知不知道九鼎的意义?你以为什么人都能……”
子申抬手打断太子建的长篇大论。
“这是供奉在丹阳老家的九鼎,铸造它们的,是庄王!”
楚庄王兵临城下,向周天子问鼎的大小轻重。
回来之后就自己打造了一套。
只是后来觉得没意思,或者担心别人嘲笑自己,九鼎就丢在丹阳老家没管了。
不过,楚庄王的担心是对的。
嘲笑他的,正是他的子孙后人。
太子建就像被扼住喉咙的公鸡,打鸣的声音被硬生生掐断,眼睁睁看着太阳跳出地平线,别提有多憋屈了。
不过,他还是强行为自己辩解。
“九鼎只是一个象征意义!真正的王者,根本不需要九鼎衬托自己的权威。天子的权威不在九鼎,而在……”
太子建身后传来楚王的声音。
“孤是俗人,孤就爱这个!”
现场寂静了一瞬间,随即哄堂大笑。
太子建目光阴沉的看着九鼎。
他灵机一动,说道:“父王,既然您这么喜欢,不如让申弟把九鼎搬过来,父王好近距离欣赏。”
听到这话,众人瞬间不笑了。
把九鼎搬过来?
开什么玩笑。
这东西看着都沉。
寻常人别说搬,能推动一点点就不错了。
九鼎距离楚王有数百步,而且中间有几十级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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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中间真要有个脚滑腿崴,或者力气不济,还不得砸得粉身碎骨。
太子建此举,当真是用心险恶。
一时间,所有人都对太子建印象大改。
“此子心胸狭隘,不能容人,恐非明君!”
“血亲兄弟尚不能容,况乎异姓?”
另一边,子申却毫无畏惧。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不如太子殿下与我一同,将九鼎搬过来?”
太子建呵呵一笑,不接话。
开什么玩笑。
自己又不是莽夫,玩什么力气?
但是当面认输又不太好看。
太子建只能笑着说:“好啊!还请申弟先打个样,如何?”
子申什么水平,他一清二楚。
或许有些才学,但是从未修行过,一身力气别说跟武者相比,就是普通的农夫都比他强。
九鼎少说也有八九百斤,甚至上千斤。
扛鼎,还要走几百步,再上几十级台阶,谁能受得了?
只要一丝一毫的失误,必然命丧当场。
太子建料定,子申肯定和自己一样,不敢这样做。
然而,子申爽快的说道:“这有何难!不过,我打样之后,太子殿下可不能再找借口推脱了!”
太子建心中狂喜,脸上却不动声色。
“申弟放心的去吧!”
说这话时,太子建心中开始想着子申举鼎而亡、力竭身死的画面。
甚至开始酝酿泪意,组织待会儿说的话。
申弟,你死得好惨啊!
申弟,你怎么如此想不开呢?
申弟,人要量力而行啊,知轻重、懂深浅啊!
喜欢继承土地庙,从教黄皮子讨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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