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想出来的法子是,将玉米地分成四块,每种玉米各占两块地,其中两块地的玉米,顶头的那个像花蕊模样的一长出来便切断,另两块地则留着。
他其实不太放心自己的这个想法,便去找李慕盘算,这个念头可行与否。李慕想了想,问他:“那,若你不去管它,这些玉米,是怎么结籽的呢?”
这个问题,夏荷想了想:“风吹的吧?”
&你就需要在这四块田间用什么东西把他们给隔开才行。”李慕如是说。
夏荷瞧着眼前这空荡荡的院子,有些犯愁。李慕意外敏锐,所提的这一点的确十分关键。只是,知道归知道,该怎么做才行呢?
刚解决一个问题,又陷入了另一个问题的夏荷,唉声叹气,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他快想破脑袋了!
李慕只好安慰他:“好了,不要着急,到明年五月,还有五个月的时间呢,总会想出主意的。你今天好好陪陪我吧,好不好?”
夏荷却猛抬起头来,问他:“你回家来,见过金宝了么?”
&没有。”李慕不好意思地承认。
夏荷便板着脸:“那还去哪儿玩呀,你都不想金宝,可金宝想你了呀,你这父亲,是怎么做的?”
李慕便思索片刻,应了下来:“那,咱们一块儿回家吧,母亲想你,金宝也想你了。”
&宝这几天不会想我吧?”夏荷撇了撇嘴。
李慕一时讶异,怎么了?金宝自打在襁褓里就爱粘着夏荷不松手呢,这样一个娃娃,怎么会不想他姨舅舅?
夏荷不太好意思,干咳了一声:“前些天,我爹说要教金宝认字,金宝不老实,我爹要揍他,下不去手,让我来……”见李慕好笑似的望着自己,夏荷赶紧补充,“我就轻轻地打了他屁股一下!一点也不疼,但他就是生气了!”
&了,你放心吧,金宝说不准都已经把这事儿给忘了呢。”李慕摇摇头,手牵着夏荷,“走吧,四叔的驴车还停在外头呢。”
夏荷便去跟兰娘说了一声,跟着李慕上了车。
原本李慕来的时候还想提议,让两家今年也凑到一块儿过年。不过对兰娘说过之后,兰娘道是,如今离年关还有几天,她想先把自家打扫打扫再说,免得像去年似的,等他们一家回来,这屋子都没法看了。因此,李慕只带走了夏荷一个。
夏荷不肯老老实实地呆在车篷里,而是非要坐在李慕身边。李慕其实还有些担心的:“你不怕那些人说你什么吗?”村子里总有嘴巴闲不住的,喜欢搬弄别家是非。原本他们以为张家搬走了,也便不说什么了,自打去年,张家又回了村子过了个年,即便是藏得再好也难免会被人瞧见,夏荷还摇身一变,变成了个小子,一下子更多人凑在一块儿,琢磨起张家这是怎么回事来了,原本还想找张家旁敲侧击,不过都被李老太太和林婶给挡回去了。
夏荷却摇摇头,道是:“总不能躲一辈子吧,反正,咱们的婚契可是作数的,皇帝亲自改的律例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还想跟李慕一起,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呢。
李慕只好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不语,心中却全是动容。
是以,这一回夏荷便挺直了腰板给别人瞧,坐在李慕身旁进了安乐村,下了车进了李家家门,还在门口喊了一嗓子:“金宝呢?”
金宝已经能走得稳当当地,不需要人陪,也不需要人抱了,好动得很,一大早便不知道去哪里玩了,听到门口的声音像夏荷,却猴子似的蹿了出来。
然后一瞧夏荷身边站的居然是李慕,金宝一愣,歪了歪脑袋,想了半晌,终于记起了这个人是谁了,还记起他是个特别严肃的人,像外祖似的,会狠狠管教自己呢。
因此,金宝一下子从猴子变成了一个彬彬有礼的小少爷,步子迈得方正,小步蹭到了夏荷和李慕面前,学着祖母教给自己的礼节,道:“父亲,舅父。”自以为自己刚刚蹿出来的模样没人瞧见,却不知道,夏荷和李慕都把他的小动作瞧在眼底了呢。
夏荷还是头一回被用“舅父”称呼,有点不适应。
他蹲在金宝面前,疑惑地瞧着金宝,瞧得金宝有些心虚。小脑袋里一个劲儿地在转,是不是自己表现的不对,会惹爹爹生气?于是金宝往边上一觑,正看见了李慕扳着脸的模样,吓得金宝也顾不得装了,凑到夏荷怀里,抱着他的大腿:“舅父,我怕!”
&宝怕什么?”夏荷点点他的鼻尖。
“……我怕父亲。”小娃娃哪儿知道掩饰自己的情绪,直白地说了出来。
夏荷扑哧一笑,不过想了想,其实就在几年前,他见到李慕也是怕得要命呢,哪儿有什么立场笑话人家金宝。
金宝一脸委屈,不知道夏荷笑他什么。
夏荷安慰他:“你不要怕你父亲,他可是你父亲呀。”
金宝不说话。
夏荷只好拽着李慕的袖子,让他也蹲下来:“来,你摸摸金宝的脑袋。”想怪李慕许久不归家,金宝自然会跟他生分了,但一想去府学求学那可是要紧事,这也怪不得李慕啊,夏荷只好哎了一声。
李慕许久未曾做过蹲下这么个毫无形象的动作了,要不是夏荷使劲儿扯着他,他其实有些不情愿的。不过见金宝一直在躲闪,李慕也有些心酸,顺着夏荷的意思,蹲了下去。
他拍了拍金宝的脑袋:“来,我儿,让父亲瞧瞧,模样变了没。”
夏荷瞧着李慕这动作……怎么这么眼熟呢?好像李慕常常这样拍他的脑袋似的。
对父亲仰慕的天性让金宝犹豫了片刻,还是往李慕身边挪了挪。小娃娃现在跟李慕蹲下身一般高了,李慕瞧着他稚嫩的小脸,努力扯了个笑出来,想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好父亲,却怎么也不自然。
结果金宝一扭头,又去找夏荷了。
李慕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刚刚的模样,很吓人吗?
并非是李慕不想与金宝亲近,只不过他努力了几回后,实在是气馁了。夏荷也没法强求,只是瞧着李慕那萧瑟的身影,偷偷跑去问李老太太:“慕哥小时候……是不是也不跟父亲亲近?”
李老太太有些奇怪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来:“可能是吧,不过严父出孝子,咱们家的男娃,哪儿能用惯的?”话虽这么说,李老太太自己却溺爱金宝,溺爱得很。
夏荷便瞧出来了什么,当晚十分同情地对李慕说:“慕哥小时候,爹娘一定都管教很严吧。”
李慕一怔,不知夏荷何出此问。
&瞧你,倒不是不想亲近金宝,是不会呢。”夏荷摇了摇头,一脸同情。
李慕语塞,仔细一想,夏荷讲的倒有道理:“那不如,你来教我?”他言辞恳恳,望向夏荷。
夏荷:“……”好像哪里有点奇怪?
&那我去把金宝抱过来,咱们一起睡?”夏荷便提议了。
李慕忙拦住了立刻就要走的夏荷,把他圈在自己的两臂之间:“不,今晚还是不了吧。”
贴的这么近,夏荷便忽然明白了,李慕今晚是想要做什么。
他脸有点红,心底里念起那整整一年都不曾品过的滋味,还是分外想念的。
于是金宝便被姨舅舅和父亲两个人给忘记了。
第二日一大早才又见到夏荷,知道夏荷昨晚上睡在李家,却没有陪他的金宝委屈得很,都顾不行李慕还在,装昨天那正经的模样,赖在夏荷身上,撒娇起来:“姨舅舅!你都不陪我!”
刚准备要跟夏荷学怎么跟孩子亲近的李慕,立刻皱起了眉头。
金宝也不小了,过两年就该起个学名念书去了,这么娇惯可怎么行?
瞧了瞧李慕的脸色,金宝又只好立刻站得笔直,不敢再贴着夏荷了。
小娃娃的脸小,眼睛便显得大,水汪汪地瞧着人,分外委屈。
李老太太便忙护着孙子:“瞧你,难得回来,怎么还跟金宝这儿甩脸子呢?——来,金宝到奶奶这儿来,夏荷也来陪我老太婆说说话,咱们不理那家伙。”
一下子被孤立了出来,李慕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李老太太似乎是真不打算管他了,拽着夏荷的手,问他前些日子在烦恼的事儿想出主意了没。夏荷便开始比划他的新年头,说完了,却感叹了一声:“幸好慕哥让我注意间隔,不然明年怕是要失败。”不过也怪李慕说出了他的念头,弄得夏荷现在还在苦恼。
夏荷一手托着下巴,没个坐样,唉声叹气着。
李老太太却说道:“不然你住咱们家?后头空院子多,你挑几个隔的远的,跟你那小院儿似的,地刨开?”
李家的每一个小院子都很小,原本李慕特地给夏荷找了个有大院子的地方住着,是为了他能方便种玉米。如今一瞧,小院子,倒也有别的用处。
还不等夏荷点头,站在一旁的李慕便忙道是:“如此甚好。”
这样一来,夏荷明年不就得在自己家住下了?
尽管李慕自己在外游学,但他心底里其实还是有个念头的,家中拙荆,怎么可以总住在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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