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思心中不免酸溜溜的。但想到斯副主任那张蛤蟆脸,醋意又立刻像被中和了一样没有了。
那天,俞思回到自己房里,突然感到不对,想:
“我从镜子里看得到斯副主任,难道他就不能从镜子里看到我?”
他用自己的镜子试了试,果真机会同等。
俞思小时候在夏夜乘凉时听大人们讲过一个故事,其中有一段说故事中的富家千金,令下人将其慕名而未曾谋面的一位才子叫到堂前,她躲在帏幕里审视,不料才子早已料到,说:
“我看小姐,清清楚楚;小姐看我,糊里糊涂。”
俞思受到启发,决定以后斯副主任来敲春雪花的门时,就躲到床里去,放下蚊账。
斯副主任第三次来敲门的时候,俞思照着做了。
这次,斯副主任敲门幽幽的,春雪花一开门,他来了个突然袭击,一步跨进来。也亏得春雪花反应快,马上赶在他前面,退到第二条防线──隔离墙的门洞口防守。
俞思缩在床角,紧张得什么似的。
斯副主任身材矮而臃肿,手里提着一只活鸡,说是来“孝敬”春雪花的。春雪花客气又一本正经地说:
“斯主任,我今天是要同你说几句话。我们先到外面讲。”
春雪花指了指隔壁陈家儒家,斯副主任会意,点头说“好好”,就退出。春雪花跟出去,顺手将门一带,只听得“砰叭”一声,门上的碰锁落上了锁舌。
俞思这才把吊到喉咙口的心重新放回到肚子里。他听不清斯副主任说了什么,只听见春雪花的声音:
“斯主任,请你原谅,你对我的好处,我永生不忘。我在这里单身一人,你常常到我这里来,全上河镇的人都眼睛盯着。你也晓得农村里讲究个男女授受不亲,房倒压不杀人,舌头倒压杀人……”
斯副主任半含半吐地不知又说了句什么。春雪花的声音低下去──他们好象是往院子外走去。
一会儿,春雪花开锁进来,手里提着活鸡,说:
“没有办法!这里的人就是这样。”
好长时间没人来敲门了,而俞思的又一“创新”,也再不能让春雪花去开门见人了:他喝酒时,叫春雪花插上电炉,当作暧空调,酒至半酣,人也热的时候,就叫怀中的春雪花上身脱掉衣服,只剩文胸。这时,拥着肌里莹洁、玉软香温的女人,他顿觉酒兴大发。
春雪花也像没了骨头似的,粘在他的身上,又像吃了迷魂药一样,变得如梦如幻。
有一次,偏偏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又是斯副主任!
春雪花只得不理他,她抱住俞思,大气儿也不敢出。
斯副主任的敲门声从低到高,直到大声呼叫。他大概以为周末这个院子里只住着春雪花。
斯副主任走后,听到隔壁陈家儒的干咳声。春雪花在俞思的腿上坐直身子,把他的一只手拿进她的文胸里,大声说:
“老王,这种人怎么这样,有事无事总喜欢打扰人家!人家好不容易挨到星期天,想休息休息,看点书。以后谁来了我一律不开门!”
陈家儒哼哼哈哈,附和说:
“鲁迅说‘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么!”
他的话在俞思听来好象言不由衷。
陈家儒在公社大院一班人中,较具知识分子气。他虽然初中都没有毕业,却是个“摘帽右*派”,因为初中时在报上发表过“反x”诗歌。俞思以前曾想:“要是陈家儒想进春雪花的门怎么办呢?”经过观察,陈家儒不会。
陈家儒接着说:
“他可能把你当朋友呢!”
春雪花立刻动气似地大声说:
“我一个女人,要他当什么朋友!”
陈家儒马上说:
“是啊,大文豪列夫.托尔斯泰说过:‘男人和男人没有爱情,男人和女人没有友谊。’”
春雪花伸手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道:
“陈家儒对他老婆‘男人和女人’没有爱情,他老婆有糖尿病、肾脏炎、高血压、心脏病,不能过性生活。”
俞思接着写上:
“也许是柏拉图式的爱情!”
春雪花朝他张大乌黑油亮的眼睛,显然不知道“柏拉图式的爱情”。女人的爱情是信奉“结交须胜己,似她不如无”的。她敬佩地看了他一眼,抱住他的脖子,扒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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