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要做法事,识薇没时间,剩下的一半人也是头一回拉练,所以,多少得有个熟悉的人跟着,王过也就经历过一回,肯定也不算熟啊,不过识薇轻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扫过去,王过立即怂了,心里默默的为之自己哀叹一把,继续下去,他觉得自己非得未老先衰不可。
不过,好在识薇还算有点“良心”,给了王过一匹马,同时还配备了匕首、绳索、火折子、药之类的东西,还将黑羽借给他,所以,就算是在林子里,肯定不会跟之前一样苦逼。
大概是之前一直被血虐,识薇突然大发慈悲一回,让王过险些痛哭流涕。
感动完了,王过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简直是被虐傻了,想给自己两巴掌。
不管是怎么想的,反正跟上回一样,分散了离开了大将军府。
剩下的?剩下的当然是继续训练,就算是连夜赶路,也没有白天睡觉的可能。
如此一来,又会招来多少暗中的念叨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别说识薇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当一回事,反正,没人有胆子到她面前说什么,真有那个胆子的,直接抽回去。
这天是越发的热了,午时过后,太阳也毒,谢韫窝在阴凉处,就觉得有些升腾的热意,虽然还不至于出汗,可这些人呢,直接被烤着,还要不停的训练,一个个汗流浃背,再看看秦妹妹,看着似乎比他们好上不少,但是,面色也明显的有些“不正常”。
看着看着,谢韫渐渐的沉默下来。
她不知道这样的辛苦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是,心底莫名的就有些犯涩。
谢氏将厨子送来的时候,识薇也不客气,直接使唤谢韫,将自己的两个丫鬟给她引路,让她帮着安排一下,好吧,因为是谢家的人,识薇就直接将她当个小管事使唤。
“你倒是能耐。”谢韫有些不忿的说道,不过,嘴上虽然这么说,动作却利索。
只是,这太阳最毒的时候过了,肉团子也来了,福亲王亲自送来的,美其名曰,担心女儿,亲自送一送,而送的时候,又带来不少的东西,说是给识薇的谢礼。
只是那谢礼重得有点过分,等到谢韫过来,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福亲王这企图,还真是越来越不掩饰了,不过说起来还是秦妹妹的段数高,你不是说谢礼吗,她就真的纯粹的当成谢礼了,收了,拿回去,然后全部锁库房里,不见天日。
没错,谢韫出入水榭的时间不在少数,她屋里有多少名贵的东西,一眼就瞧出来,秦妹妹原本的家底或许是不怎么样,但是,她后来收到的谢礼、赔罪礼是当真不少,而且都没有差的东西,可是都没见她用过,所以啊,这东西优劣,在她那里,都一样的待遇。
谢韫有点幸灾乐祸。
甭管是沈朝三,还是福亲王,甭管他们对秦妹妹是什么心情,这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随便怎么折腾,那都是瞎折腾。
肉团子抱着识薇各种腻歪,那张嘴,就跟抹了蜜一样,对着识薇那是各种甜言蜜语,摄设想一下,如果识薇是她母妃的话,还真是毫无违和感。
谢韫看笑得更弥勒佛似的福亲王,又觉得,他还真是有够阴险。
不过,识薇在确定了肉团子这几日也没有放下修习,就将他们父女给打发了,理由也很正当,家里边要做法事,还是为逝去的人,自家的孩子就不说了,别人家的孩子,总归不太好。
肉团子憋着嘴巴,差点就哭出来。
识薇倒是没有哄,就捏捏她的脸,笑着说道:“我不喜欢爱哭鼻子的孩子。”
结果肉团子硬生生的给憋回去。
识薇却笑盈盈的,又捏了捏肉团子的脸,然后态度坚决的将父女两给送走了。
肉团子一步三回头,福亲王似乎也恋恋不舍,等他们上了马车,谢韫才在识薇身边悠悠叹道:“秦妹妹,你还真是铁石心肠。”
“谢美人菩萨心肠就好了。”识薇淡声道。
谢韫被噎了一下,然后幽怨道:“秦妹妹你以前对我可是温柔体贴得很。”
“那时候不是在钓鱼么,这鱼儿都上钩了,肯定就不继续撒鱼饵了啊。”识薇理所当然的说道。
谢韫气得打她,识薇笑着溜了。
再晚些时候,隐云寺以苦竹大师为首的一行人到了,而来的人,可以说,甚至远远的超乎识薇的预料,因为识薇昨日见到的几个跟苦竹大师一起的高僧,包括主持方丈在内,居然全部都来了,估摸着,留在隐云寺的大师,估计也就那么一两个了。
这阵仗,可真的是大得有点离谱了。
在识薇看来,苦竹大师亲自主持,余下的全部都是普通弟子,顶多也就再加上一两个比较有身份,结果却是这样的局面。啧,接下来可真是,整个皇城的目光恐怕都要落在大将军府了。如果单单只是做一场法事,不至于如此,所以,苦竹大师这面子,给得有点大了。
看着这份上,识薇也就不怀疑这些大师沽名钓誉了。
——虽然可能有那么点无耻。
迎接的时候,整个秦家的人都出动了,这些大师,虽然不说全部都见过,但是,看衣服就能知道,原本因为知道是苦竹大师,就已经欢喜的不行,现在,心里别提多激动了,当然,面上还是维持着矜持,尽可能的展现出大家风范。
识薇面上平静,心里也一样波澜不惊,她要的,也仅仅是给原主一场法事而已,余下的,她不管,反正,她不相信这些大和尚们,会不懂人情世故,当然啦,就算真的不懂,他们可是高僧,随随便便就能避过去,甚至都不用多说什么,其他人也不敢多作为难。
苦竹大师跟秦家的其他人见了礼,注意力自然而然的就落到识薇身上,“阿弥陀佛,事关虔诚梯一事,还要多谢施主。”
“大师无需道谢,我这个人,遇到某些事情,左不过就喜欢多想想,想了之后,不合理的地方,就喜欢提出质疑而已,大事不要怪罪才是。”
“施主这般,甚好,世间至理,也是如此而来。”
“大师赞誉了。——诸位一路辛劳,且先入府休息,大师意下如何?”
“阿弥陀佛。一切听从施主的安排。”
识薇颔首,将人领了进去,也没有因为外人在,就跟秦家人做做戏什么的。
别说秦家众人原本就是不敢对识薇如何,现在自然不敢随意发作,当真外人的面,发作自己人,那其实是最愚蠢的做法,污了自家人名声,对自己其实也没有半分好处。
在外面,秦家人只要不惹到识薇头上,识薇从来都只会是无视他们,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说秦家人半个不字,当如果认为她会顾忌外人,就忍受下来,可就大错特错了。
虽然这阵仗比预计中大很多,但是,该有的准备还是充足的,因此,倒也不至于怠慢。
其实秦家人都想要往几个大师面前挤,如果能批命,或者仅仅是在某些方面是指点一二,那必然都是受益无穷的,不过显然,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跟随而来的,可还有不少的武僧,往人前一站,一声“阿弥陀佛”,似乎就能化成铜墙铁壁。
而识薇,俨然成了“一家之主”,随同苦竹大师是去了室内,原本的摆设都已经撤了,换成了僧人最习惯的样子,看着苦竹大师身边的小沙弥并无异样,识薇便知道,自家那个大伯母,安排得还是周到的。
而作为识薇的“跟屁虫”,谢韫也有与识薇一起,坐到苦竹大师的对面。
谢韫这会儿倒是很安静,一副标准的大家闺秀姿态。
识薇跪坐的姿势同样标准,相比平时也正经不少,不过依旧显得很放松,斟茶的动作也行云流水,让人看着很舒服。
苦竹大师对识薇的来历肯定不会很清楚,但是,必须得承认,他对识薇的感官是很不错的。当识薇将茶放到他面前的时候,“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大师客气了。”
半盏茶过去,“大师,能从你手中求一串佛珠吗?”识薇开口说道。
谢韫被吓了一跳,因为她非常清楚这佛珠其实是给她求的,毕竟,昨日为了堵住谢氤,可是扯虎皮做大旗了,谢韫原本还想着怎么跟苦竹大师说,帮她开光一串佛珠,没想到,秦妹妹这般随性,直接开口要,那感觉,就像是跟苦竹大师的交情多好似的。
苦竹大师倒是半点异色也无,甚至还带着温和笑意,“阿弥陀佛。施主所求,自是能的。”
随后,小沙弥就拿来一个檀木盒子,是滑盖的,盖子上面还放着三个锦囊。
“锦囊里面装着一道平安符,盒子里面是一串玉佛珠。”
——所以所,就算她不开口,原本也给她准备了东西?!“多谢大师。”
旁边的谢韫,是真的有点羡慕嫉妒恨了,苦竹大师手中的平安符一向难得,曾经一年也就只有一至三道,后来隐世的十多年里,一道平安符都没有流传出来,曾经留下来的,无不是被抄到天价,尽管说,那些平安符,或许与原主人气息相连,或者已经失去了作用,其他人拿到手也没有作用,但是,还是有人想要千方百计的得到。
而且,在以前,苦竹大师手中的平安符,从来就不会给同一个人,现在好么,不仅是苦竹大师主动送的,还一送就是三道,这人比人,真的是能气死人。
谢韫在心中感叹一句,该说,秦妹妹不愧是大气运者吗?运道果然是好。
“大师,平安符跟佛珠可以送人吗?”谢韫问道。
“秦妹妹……”谢韫急忙伸手拉她,怎么能这么“不知好歹”呢?
识薇握住谢韫得手,头都没侧一下。
“既然是给施主的东西,自然就是施主的,施主想要如何处理都可以。”
识薇颔首,将东西往旁边移了移,然后就自然而然的说起了茶。
大师们是茶道高手其实并不奇怪,而且,他们这些人,只要不是那种“邪僧”,心中没有那些功名利禄,识薇其实挺喜欢跟这样的人聊天的。
谢韫在边上看着听着,心中挺无奈的,这发展,怎么有点忘年交的趋势?还是说,秦妹妹这人,都很讨年长的男性长辈喜欢?不过,细细想起来,似乎也不算奇怪,毕竟,秦妹妹的谈吐学识摆在这里,似乎跟这些长辈才有共同话题,或者说,跟他们,才能谈论比较深奥的东西,毕竟,跟他们这些同龄人,说的东西似乎完全就不一样。
谢韫反思自己,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浅薄了一些?
“秦妹妹,苦竹大师也是棋道高手,说起来,在国师大人之前,苦竹大师在棋道可是闻名遐迩,即便是后来国师大人在棋道上称雄,因为没有跟苦竹大师交过手,都没人说他是棋道第一人,你能与国师棋力相当,不知道与苦竹大师相较又如何?”
苦竹大师的面上,终于染上了一些异样的情绪,“阿弥陀佛。不知道施主可否赐教?”如此的直白,足见,在棋道上也是相当痴迷的。
“无不可。”
很快,棋盘就摆上了。
谢韫自然也有幸的见证了这一场巅峰对决。
虽然与当日在国子监内,秦妹妹与国师之间的那一局的棋风有所不同,但是,也的的确确的让识薇全力以赴,没有那么强烈的锐意与杀气,却依旧惊心动魄。
不知道什么时候,另外的几位大师也到场观看。
不过,这一棋局,倒是没有一直僵持下次,识薇只一子,赢了。“承让。”
苦竹大师看上去似乎也颇为快慰,面上都多了些情绪。“施主棋力过人,当真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大师谬赞了。能与大师手谈一局,甚幸。”
不过,也是这样,倒是让苦竹大师对裴真言也起了兴趣,说起来,对于裴真言这个人,是知道,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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