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宗清他身上的烟草味和其他男人身上的没有不同,但他偏偏夹杂了一丝很清爽的味道,扑面而来的是许蜜喜欢的清爽又硬气的男人味儿。
她能感觉到莫宗清安抚她和安抚穆莉的不同,穆莉是继父的女儿,而她是女人。
这样的发现令许蜜感觉到惊喜。
好一会儿,他放开她,垂眉问她,“心跳平稳些了吧?”他目光平静,仿佛拥有与生俱来般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许蜜点头,“缓过劲儿了。”就是被吓得下意识反应,过去一会儿就好了。
&你稍等。”莫宗清点点头,回头伸手一指陈诺脑门,目光冷漠,“你,过来。”
莫宗清表情不善,许蜜心道不妙,忙拉住他,“哎哎,你干什么,别啊,陈医生就闹着玩呢,我没事儿——”
莫宗清平静地拨开她,“没事,我们俩抽根烟的工夫就回来。”
他二人并肩离开,许蜜眼望着莫宗清的背影,感觉到了他浑身是不悦的气场,好似胡来的陈诺真的将他惹急了。
&蜜,你不想问问我们三个人为什么在一块?”穆莉突然自她身后放出一脸修罗场前奏时的杀气,“你应该很介意的吧?”
许蜜闻言冷笑,晃脖子,揉手腕,发出嘎嘣嘎嘣关节响的声音,一副要打架的模样走近穆莉,扬着头,同样杀气满满,“有话说话,别藏着掖着的,你烦我也烦,来,直接放。”她放肆地喧嚣着心底对穆莉的愤怒。
许蜜是个战士,满腔热血的战士,坚韧而有毅力,不怕前方路是枪林弹雨,还是穷途末路,心里的将军一声令下,就敢无所畏惧向前冲。
她曾经连续一星期加班到凌晨一点,每天睡眠四个小时不到,就为了统计出市里面所有商场的女装品牌的落位级次和销量销售情况,她不信自己带不起品牌业绩,她坚信任何人都有佛挡杀佛的本事。
而关于感情,她同样有这股子劲儿,谁挡杀谁的劲儿。
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哪怕不动手,都是血淋淋的。
接着修罗场的前奏结束,进入正题,两人近在咫尺间,穆莉勾起许蜜的下巴,蛇蝎美人般在许蜜耳边温柔地吐着信子,“今天是他生日,他没和你说过吧?每年他生日,都是我们三个人一起过,今年也不例外。”
许蜜瞳孔猛地一缩。
&看,你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外来客,他连生日都懒得跟你说,他的假意温存,不过是兑现两个月的约定罢了。”穆莉轻笑着说:“许蜜,你走不进他的心的。”
许蜜目光呆滞,不想将穆莉的话当真,却忍不住深深思量。
今天是莫宗清的生日?
他为什么提都没提过?
真的当她是无关紧要反正都是要分手的女人而已?
许蜜的士气瞬间就萎了。
她直愣愣地看着穆莉举起红旗,插在胜利的坡顶,一张漂亮的嘴唇一张一翕,不停说着过去他们三人在一起的年代时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任时光老去,亲密无间依旧。
&宗清啊,他总是这样,”穆莉轻笑着,声音里尽是宠溺,“他总是无法信任别人,也就我和陈诺,能让他信任了,真是拿他没办法,许蜜,我跟你说句实在话,你横插的这一脚,真的没什么意义,只会伤到你自己。”
许蜜茫然得像个迷路的孩子,是啊,他们那么好,她为什么要掺和在他们的感情之间?
她隔江而望,莫宗清穆莉陈诺三人,虽然看似并不默契和睦,但他们仍然在同一座岛上,总会因为岛上仅有他们三人而篝火舞蹈,至于她,若是江上无桥无船,她就永远没办法渡江而去,倘若她执着游江过去,结果就是她筋疲力尽溺水而亡。
突然就累了,累得张嘴说话好像都累得慌,脸部肌肉在怠工,只想面无表情地离开。
而她,也真的离开了,披着莫宗清的外套,好像反而被寒气浸骨,她脱下外套,递到穆莉怀里,一句话未说。
另一边莫宗清和陈诺站在吸烟处,莫宗清一脸的冷漠以及不掩饰的怒气,“你想试探什么,就不能少做点儿节外生枝的事?我说过我不想再上台演奏了,我就不会,你立即给我停止你的歪门邪道,而与许蜜有关的事,”他逼近陈诺,几近威胁般地直视他,“你也给我停止,像今天这种恶作剧,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陈诺却只歪头笑,毫不将莫宗清的威胁放在眼里,他每句话中都是浓浓的讽刺,“你在意许蜜比穆莉更甚?可是那我就纳闷了,你这大过生日的,却说都没和许蜜说?而且关于穆莉呢,她划伤了许蜜的脖子,你却一句责备都没有,一个两个你都不直接拒绝,你这是想坐享齐人之福?穆莉我没兴趣,不如你腻了之后,把许蜜让给我?”
几乎在陈诺话音落地的同时,莫宗清一手按住陈诺的肩,另一手一拳直击陈诺的腹部,力量爆发,他满目阴冷,“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陈诺顿时疼得弓起背来,疼得咬牙切齿,又疼得冷笑不已,“你手腕这时候又好了?又能用力了?莫宗清!你他妈的就是个懦夫!你连自己都不敢面对,你还敢面对谁?你敢说你没有被许蜜的勇敢吸引?就是因为你自己的懦弱!所以你情不自禁欣赏而喜欢勇敢率直的许蜜!你敢说你不是?!”
莫宗清脚下没有半分停顿,径直离开,他背影冷漠,像绝不会手下留情的反面角色。
陈诺缓缓直起腰来,满面深沉,他目光悠远而坚定,在莫宗清的病历本上,又添一笔。
莫宗清再返回陈诺办公室时,只穆莉一人。她手上拿着他的外套、本该是披在许蜜身上的他的外套。
穆莉满面桃花,似是赢得了天下最好的奖励。
莫宗清轻抿着唇,胸膛呼吸起伏变慢,眸光在空荡的走廊间逐渐变得凉薄,他缓声问穆莉,“她呢?”
穆莉不怕死地说:“噢,我说你今天过生日,问她有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她就走了,大概去给你准备礼物了吧?怎么你今天生日这么重要的事,都没告诉许蜜吗?”
莫宗清轻轻地喘息着,他问:“走多久了?”
&了有五分钟了吧。”穆莉说:“也真是的,你生日你怎么不告诉她,她走的时候那表情,啧啧……”
莫宗清眉头狠狠地跳了一下。
他从穆莉手中取过外套,垂眉看了几秒钟,接着忽然急步走到电梯前,不停按着电梯键。
穆莉凉凉地说:“你急什么,估计她都走了。”
电梯门开,莫宗清头不回地往里面走,“穆莉,总有一天你会耗光我对你的所有包容,我现在开始期待了。”
穆莉心脏猛地一跳,慌张地叫他,“莫宗清……”
随之而来的是电梯门关,隔开两个人,隔开两个世界。
莫宗清手捏着许蜜扔下的外套,在门口左右寻着许蜜的身影,张望的目光在寻找着那个勇敢而坦率的女人。
然而许蜜消失得太快,像一个在阳光下照耀得五彩缤纷的气泡,升到空中,尔后突然爆开,消失无影踪。
他太了解女人了,女人最讨厌隐瞒和欺骗,再难以攻破的感情,都会败在这之下,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隐瞒,在敏感的女人心里,会不自觉地从种子长成参天大树。
莫宗清站在医院门口,目光渐渐变得黯然,终究……伤害了无辜的她。
他缓缓退后,靠在玻璃门上,被打青的脸在月光下像道阴影,打火机在手上亮起,熄灭,再亮起。
他沉默着,面无表情的,脸颊被映得一阵明,一阵暗。
有些话说得真对,任何人都是任何人的匆匆过客,遇见,相知,再分离,甚至有些人在分别之前,都没有一句最后的告别,连相识都变成了徒劳。
他自嘲地笑笑,转身去找陈诺。
接着,他手腕突然被一个冰凉的手抓住,许蜜在他身后咬牙切齿地说:“莫老师,我钢琴还没学完呢!”
莫宗清脸上的所有暗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耀眼的微笑。
许蜜一阵风的出现,轻揉着他的心脏,好像在里面刻上了什么字。
这时陈诺和穆莉已经走了过来,许蜜牵着莫宗清的手大步走到穆莉跟前,她扬着脖子耀武扬威般的一字一顿地说:“谁进入谁的世界,不是横插一脚?我管你之前和莫宗清怎么好了,看好,现在跟他在一起的人是我,你拥有的不过是过去而已,有什么好牛的,我拥有的是他的未来,未来你懂么?未来是你注定无法踏足而我已经预定的事实,你别再把你的不甘心强加到我们身上。”
穆莉嘴唇微僵,“不是我不甘心,是你吧许蜜>
莫宗清却忽地轻笑了一声,“许蜜,我发现你有时候很有男友力啊。”他垂眉看着始终被许蜜抓在手里的手腕,“原来你这么有力气呢?”
有力气得让他感受到被重视,被维护,被人不放弃的感觉。
莫宗清的笑声笑开了花,笑懵了穆莉,也笑暖了许蜜。
然后,他微微俯身,在许蜜唇上啵了一口,很清晰的一声啵。
他道:“就是想亲你,别那么惊讶。”
说着,他反手牵起许蜜的手腕边往外走边解释说:“今天确实是我生日,但是他们是在你走后才突然来找的我,我本不打算过的,并不是故意隐瞒,信我么。”
许蜜目光灼灼,无声地说着肯定的回答。
&住。”陈诺突然叫住他们,接着将一个生日礼盒推到莫宗清怀里,“生日快乐,这是礼物,昨天下班时忘带了,今天也是正好过来拿给你。”
许蜜顿时有些尴尬,“我好像还没送你礼物呢……我不知道你生日,明天补给你。”
&用了。”莫宗清忽然严词拒绝。
许蜜一愣。
&晚开始就在我那吧。”莫宗清接着又说:“这个礼物,给吗?”
许蜜的眼睛里蓦地绽放出满天繁星,温柔了她心里的整片天空。
这晚,穆莉冷着脸离开,陈诺似笑非笑地离开,许蜜满足地被莫宗清牵着手离开。
同居的日子里,许蜜从给莫宗清带饭菜过来,变成了亲自下厨,享受莫宗清的赞扬,也享受清晨的阳光。
两个人每天老夫老妻似的日常,吃饭睡觉看日落,散步软语学钢琴,时光在日升日落里面步行,他们则徜徉在时光里温柔恋爱,不需承诺,却畅聊未来,在未来里结婚生子养着宠物,享受想象中的完满。
许蜜是个充满活力和智慧的女人,不将期限挂在嘴边不停地问男人,也不将恋爱就应该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逛街来束缚男人。
他不喜接触过多的人,只愿意在钢琴室里弹琴,她就陪他在琴室里弹琴,丝毫不露出百无聊赖和无所事事的表情。
女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识趣以及让人觉得舒服,许蜜便是。
莫宗清丝毫不觉得多了许蜜,他的生活就发生了改变,反而更加温柔舒逸。
也随着这舒服的相处,两月之期,终于乘风破浪而来,不早一秒,不晚一刻,连十月末的天空都洒下纷扬雪花作彩礼,轻轻瞧着窗,叫醒熟睡的浑然忘却时间的女人。
许蜜醒来闻到一股粥香味,蔓延在鼻间,莫宗清正在煮早餐。
&老师今天怎么这么勤快?”许蜜踮脚走到莫宗清身边,看到锅里在煮着八宝粥。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不穿鞋。”说着就将他的拖鞋脱给了她,“桌上有礼物,去打开。”
&莫老师昨晚是做好梦了么?”许蜜过去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个漂亮的白色的钢琴模型。
&什么突然送我礼物?”许蜜笑着回头问他。
&念品。”他端着粥走过来。
许蜜顿时浑身僵住。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许蜜抬头看了眼正下雪的窗外,又抬头看了眼墙上万年历,她嗓音涩涩的,“前天还在数着倒计时,今天就忘了……”
&间总是很公正。”
&以为你会改变主意。”也以为他已经喜欢上她。
莫宗清默不作声地摆着筷子。
然后许蜜笑了起来,若无其事地问他,“听说很多学生长辈都喜欢你,为什么偏偏答应了我的交往要求呢?”
&是你的艳遇,你也是我的艳遇。”莫宗清说。
许蜜登时一喜。
他又继续道:“但是艳遇只是艳遇,一个虽然想起来是美好的意外,却与现实无关的感情旅程。”
许蜜了然地接道:“所以既然是旅程,就总有结束的时候?”
他点头,重复道:“旅程,就总有结束的时候。”
这是一顿最安静的早餐,没有交谈,连咀嚼都是安静的,好像心跳也跟着安静了。
丘比特悄然无声地收回了它曾经射出的箭。
关于今天的最后一支离别曲。
莫宗清坐到钢琴前,一身白色衬衫,俊朗依旧,他回头问许蜜,“你想听什么?”
许蜜摇头,强露出微笑,“算了,还是我给你弹一曲吧。”
她坐在钢琴前,手指轻按,修长而优雅,《梦中的婚礼》在琴室里温柔的响起,温柔的诉说着它的背景故事。
与莫宗清不同,她的琴声的温柔的,每一段落都像是温柔低语。
那个男人,六年之后,终于回来了,回到梦之国,回到曾被公主拒绝的梦之国。
然后,他看到,公主正和邻国王子举行婚礼。
他震惊,他伤心,他难过,他冲出围兵的把守,冲到公主面前。
数人拔刀而来。
接着,公主满脸惊恐。
他血流满地。
他不顾一切地冲到公主面前,挡住的是一支刺杀公主的箭。
然后,他再睁开眼时,看到公主身穿婚纱,对他温柔的笑。
他继而缓缓闭上眼,就当是梦吧,是梦。
许蜜一首《梦中的婚礼》完毕,她抬头看向莫宗清,轻笑着问:“你确定到此为止?”
莫宗清温和地点头,“言而有信。”
许蜜眼里弹奏时的温柔,霎那间拂去,取而代之的是疏离与冷淡。
&好。”她凉凉地说:“莫宗清,莫纵情,真是人如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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