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驼一清醒,觉得头脑发胀,梦里的人名和关系根本就理不明白,心里更是忐忑不安,不知道这次做梦是真是假,正呆呆发怔之时,忽然听到隐隐约约的哭泣声音。
老驼这才发觉自己还坐在大排档外面的那张桌子边,胡小芹就坐在对面,正在低头嘤嘤哭泣,只听她嘴里自言自语地说:“是我害死老公儿子,是我自己害死了自己……我真该死,真该死!”
老驼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家,昏暗的灯光忽明忽暗,胡小芹好像也忽有忽无,一切跟老驼刚刚进大排档时看到的情景一样。
胡小芹猛然抬起了头,眼里露出一丝恐怖的凶光,把老驼吓了一跳。
天快亮的时候,老驼好像是打了一个盹,等清醒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胡小芹。这女人很神秘,可是老驼并不觉得奇怪,一个死里逃生的女人,除了要在熟人前面装疯卖傻外,应该要神秘一点,只有来去无踪了,想害她的人也就没有头绪了。
可是叫老驼困惑的是,这两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老觉得,他身体是属于两个人的,这两人一个是老驼自己,另一个象自己却又不是自己,有时两人意见还不合,一个往东另一个偏偏要往西,老驼觉得他自己常常屈服另一个自己,就是不想屈服也不行,他稍微犟一点的话,就会昏昏沉沉的,身体也就不听自己的指挥了。老驼困惑是困惑,不过也不这么放在心上,象他这种乞讨为生的乞丐,要求是非常简单的,只要能吃饱能活着就可以了,其他的事算什么事呢?
天微微亮的时候,大排档的老板伙计开始收摊了,那伙计远远的站着,不敢靠近老驼,昨晚的事他还记忆犹新。
老板一边抹桌子,一边堆着笑说:“您真是大英雄,昨晚神不知鬼不觉地教训了那帮臭地痞,给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出了一口恶气,这一排几家开夜市大排档的老板说要轮流孝敬你,可您是高人,不知道有没有空赏光,大伙叫我先来问问您的意思呢......”
老驼感到莫名其妙,问:“我什么时候教训地痞了?我只不过做了一个梦……”
老驼说到这里,一下子噎住了,因为他忽然想起昨天上午也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结果事情却真真实实的发生了,还差一点招惹了警察。
老驼慌了起来,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于是转身就跑,后面还传来老板和伙计的声音:“您是做梦,是做梦。高人啊,就是怪异。”
“这么邋遢的一个臭乞丐,没想到本事会怎么大。”
“别胡说八道的,你看过电视《济公》吗?济公就是这个样子的,高人都是邋里邋遢,不拘小节的,昨晚他要是把握不好分寸,你还有小命吗?”
老驼越走越远,老板和伙计的声音渐渐地听不清了,不知道为什么,老驼竟然有一丝得意,只要是人,骨子里都有当高人,当大英雄的梦想,谁不想当大英雄呢?乞丐也想。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老驼有点累了,但是老驼并不想停下来,他要一直走下去,到什么地方他不管,他怕定下心来就做梦,做那些现实中真正发生的怪梦。可是他身体现在好像不是他一个人支配的,老驼想走,他身体偏偏就在路边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老驼居然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一点办法也没有。
老驼刚刚坐好,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走了过来,老驼仔细一看,就是昨天领头的那个警察,只不过现在这个警察穿着便衣,没有昨天这么英武,可是比昨天好像更精神了一些。
老驼觉得自己干违法的事了,虽然在梦里干的,现实中他想干也是没有这个能力的。所以老驼有点害怕警察,他有一种逃跑的冲动,可是身体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了,他想动,身体却不理他,还是淡定的坐着,好像他来这里,就是要等那个警察的一样。
那个警察蹲下身子,摸了摸老驼空空荡荡的衣袖,脸上露出很失望的表情。他盯着老驼,却不跟老驼说话,而是自言自语地说:“人家都说是你这个乞丐伤了小偷,惩罚了地痞的大英雄,可我这么怎么看不出来呢?就算是真人不露相,可是明明一个手残废的,人家怎么能看到一手握钩一手拿刀的呢?”
老驼觉得跟警察还是坦白一点好,便嘚嘚瑟瑟地说:“我梦里就是两个手的,这些事是我梦里干的……”老驼说到这里,自己就打住了,这种话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也觉得可笑,再说下去,人家就要当他神经不正常的了。
警察笑了,说:“别逗了,其实我倒真希望有一个英雄站起来的,跟这帮坏蛋斗一斗的,可是那个英雄怎么看也不像是你啊。昨晚接到报警,说五六个大汉莫名其妙的给挂在了路边的大树上,目击者说是一个又脏又臭的乞丐干的。后来,我发现了你,便跟踪到现在,我发现你除了疯疯癫癫一个人自说自话,就是模模糊糊的睡觉,哪里像一个能干这种大事的人?”
老驼奇怪了,明明和胡小芹说过话,自己什么时候一个人说话了?
那个警察失望之极,刚刚要站起身来,忽然听老驼问道:“你是不是个好警察?”老驼这句话问出口,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明明没有说话,可是却能清清楚楚地听到的确是自己嘴巴里发出的声音。
“当然了,我应该是个好警察......”
“那你知不知道栾文化——就是城东那个杀猪卖肉的那一家被灭门的事?”
“知道,那天早上我还去了呢,不过我去的时候,我的同事差不多已经处理好了,他们说,那家人没有关好液化气,结果引发液化气罐爆炸,烧死了他们一家人......”
“胡说八道的,胡说八道的,栾文化一家是被人活生生杀掉的......”
那个警察大吃一惊,一下子蹦了起来,说道:“你说话可有证据?”
老驼听自己嘴巴里冷冷说道:“我亲眼所见,不知道算不算证据?而且我还知道那帮人的姓名,你敢不敢接这个案子?把他们绳之以法?”
“谁?谁干的?”
“他们是四海公司的安保,领头的叫三哥,还有是他的手下黑子,赖皮,陈康,华阳,徐毛,小马,小赵,虎子,还一个是小偷小潘。”老驼平常不善言辞,而且糊里糊涂的根本不记人名,现在居然一口气说出怎么多人来,他自己都感到吃惊,感到不可思议。
“不可能啊。”那个警察自言自语地说道,“四海公司是我市的明星企业,大老板曹朝东是市人大代表,他手下怎么可能干违法乱纪的事呢?”
那个警察本来对老驼很感兴趣的,可是听了老驼的话后,态度就变了,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就想要离开,哪知道这个时候,他忽然感到一股寒气袭来,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头脑一热,竟然莫名其妙地坐在了老驼的对面,滔滔不绝地说起话来。
警察说,他叫黄海天,取于海阔天空里面的那个海天,是个非常有抱负有理想的警察,但是,现实生活中他并不如意。他抱怨说,他痛恨黑势力,虽然现在已经是一名副大队长了,可还是无能为力,他觉得有时候就是一个傀儡。
黄海天还告诉老驼,这个城市里面有个曹姓大家族,兄弟五个管理着庞大的生意,几乎垄断了所有挣钱的生意。老大叫曹朝东,控制整个集团,此人精明能干,说一不二,深得众兄弟的拥护,他不但是家族集团的掌门人,还是市里边的人大代表,威信是相当的高。
老二叫曹朝南,分管集团的房地产生意,此人不学无术,贪色好赌,可是运气却好,由于这几年房地产红火,他没动多少脑筋,却为集团挣了不少钱,渐渐的,他心比天高,居然认为兄弟几个他是最能干的,最会挣钱的能人。
老三叫曹朝西,人称三老板,名头上只不过是他大哥的助理,可是他是全市黑社会的老大,大到强盗土匪,小到小偷小摸,都受他的控制,他凶悍毒辣,打架斗殴杀人放火的事,样样喜欢亲力亲为,他的手下对他是又敬又怕。
老四叫曹朝北,是个警察,别人破不了的案,他都能轻松搞定,不是因为他才华超众,破案经验丰富,而是因为有老三帮忙,有时候警察破不了的案子,老三却能知道一清二楚,如果老三也没有头绪的话,那也好办,因为老三那里能随便搞到替死鬼,现在办案讲的是证据,只要有替死鬼,什么证据都会有了,所以他立的功多升得也快,年纪轻轻已经是分局的副局长了。
老五曹朝风管理集团的酒店舞厅,年纪不大,可是吃喝嫖赌毒样样干,在兄弟五个当中算最败家的一个。
黄海天叹了口气说:“我明明知道那一家人都是坏蛋,可曹朝北是我顶头上司,我在他手下当差,拿他一点办法没有,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干见不得光的事……”说到这里,黄海天忽然跳了起来,一拍脑门,说,“邪门,邪门,我干嘛要对你这个乞丐讲这些话?幸亏是乞丐,要不然传了出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邪门,真邪门。”
黄海天一步一回头地走了,样子有点滑稽,老驼暗暗嘀咕道:“是你自己要讲的,还说什么邪门呢?再说了,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呢?我管他什么东南西北风的,反正不认识他们,他们是好人也好,坏蛋也罢,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驼还没有嘀咕完,就听身体里一个声音叹口气说道:“终于渐渐明朗了。走,还一件事,我一定要问问清楚。”
老驼惊得目瞪口呆,那话明明不是他想说的话,可偏偏在自己嘴巴里发出的声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老驼越想越觉得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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