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明宇差点没扔下手里的筷子去堵住白若枫的嘴。
什么叫做不是适合喝白酒的那类人?
什么叫做相识遍天下,深交无几人?
这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相识遍天下,深交无几人。”松尾和人摸着下巴,重复了一遍。“深交无几人。”
“小家伙,这是你对我的评价吗?”
目光望向白若枫,松尾的微微一笑。
“松尾先生,童言无忌,您不要跟小孩子计较-----”谷明宇赶紧站了起来,他不知道白若枫的话有没有惹怒松尾和人,这个时候作为榕轩的带队老师,他有必要出来圆场。
白若枫这话是什么意思?深交无几人,别看你表面风光无限,但所交的都不是什么知心朋友,最多算是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说白了,是在讽刺松尾和人的圈子,讽刺他的人脉。
“没关系的。”松尾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认真的看着白若枫。“小家伙,你愿意跟我出来一下吗?”
白若枫一愣,这是打算单独找自己谈话的节奏?
他不怕松尾和人能把自己怎么样,自己不过只是给予了一份无不足道的评价,他还不至于大费周章的想要害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作为一校之长也太没有心胸了。
“请。”白若枫率先站起身,对点了点头。
他没有鞠躬,也不好鞠躬。
许若笙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虽然他很想跟过去听听松尾到底要跟白若枫说什么,但既然谷明宇都坐在了这里,他也不好起身前去。
好心害死猫,这个道理许若笙知道。
松尾和人把白若枫叫走一般人的理解都是要他解释清楚那句话的意思,但谷明宇不这么认为。
能够成为藤柏的校长,松尾的世界观价值观跟一般人都是不同的,他要求跟白若枫单独谈话,只能说是对这个人感兴趣。
或者说,他是惜才。
一个没用贵族身份却有贵族气质的人,太难得了。
松尾和人是谁?想要跟他单独谈话的人可以从日本一直排到华夏,拿钱砸都未必能砸出一次机会。
而现在,他能要跟白若枫单独谈话,还是他先发起的邀请。
千金难求的机会,谷明宇没有阻止,是因为他觉得这对白若枫而言也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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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枫跟着松尾走出白色的西式小楼,绕过一片树林在一片湖泊前停了下来。
湖面平静,微风拂过,卷起圈圈涟漪。
秋季原本是凄凉的季节,但是在白若枫眼里,这片湖却泛着生灵的气息。
松尾站在湖边,望着湖面,望着湖自己的倒影,却迟迟没有开口。
白若枫也没有讲话,他在等。
等松尾开口。
这个时候,作为一个小辈他不应该挑起话题,他能做的只有附和。
白若枫喜欢主动,但这个时候他必须让松尾主动,再把话语权转移到自己的手里。
两人静静的站在那里,谁都没有开口,仿佛两尊雕塑。
半晌后,松尾缓缓转过身,他的脸没有了慈祥,有的是威严。
松尾是典型的娃娃脸,一个快要五十岁的人长了这么一张脸,一旦严肃起来别人都以为他在笑。
但是白若枫看得出来,也感受的到,他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评价我吗?”
终于,先开口的还是松尾。
白若枫毫不畏惧,丝毫不在意松尾和人的脸色。
你让我说,我说了。
“您一定觉得您是藤柏的校长,交友之广泛不仅仅是在东京,还有日本,华夏甚至是整个亚洲。同时您的人脉也扩散在多个领域,因为这一点,您称得是‘广结天下’。但是在我看来,即便认识这么多的人,您一样很孤独。”
“孤独?”松尾笑了,有些自嘲的笑容。“小家伙,好多年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我很荣幸再次成为了这么跟您说话的人。”白若枫笑道。
“你恨我?”
“谈不,只是没有好感。”
“为什么?”
“因为我们我们的祖辈,因为我们流着不同的血脉。”
白若枫实话实话,没有遮遮掩掩。
松尾微微一愣,他自认是个华夏通,但是在华夏精神这方面,他还是很难理解。
他曾经结交过华夏的朋友,但是在跟他见面的时候华夏人表现出很不耐烦甚至是厌恶的态度-----因为他是日本人。
“华夏人都希望沉迷在过去不愿意走出来吗?虽然我这样说有些冒犯。”松尾说道。
“我不能代表整个华夏,但是我的做法绝对是大多数华夏人也会做的。”白若枫说道。“我们这不叫沉迷过去,我们只是勿忘国耻。”
“1937年的12月13日,日军攻占了我们华夏的南京,大肆烧杀掠夺持续了整整六周。在这六周里,我们起码有着三十万以的同胞遇难。三十万,这仅仅只是一个数字吗?”
“三十万的华夏同胞的鲜血跟生命是在你们先辈的手下消逝的,平均每六秒钟会有一条生命的逝去。放在当时,我跟您对话的时间已经逝去十几条生命了。”
“这是华夏历史最惨烈的一次俘虏战役,也是最悲痛的。无数的华夏人将这段历史铭记于心,我们建立了大屠杀纪念馆,成立了大屠杀纪念日,可算这样,日本曾经攻占我们也是不争的事实。”
“试问松尾先生,在这种情况下,您还认为我们是在沉迷过往?不,我们只是将历史铭记于心,我们只是不愿意忘记这段用同胞鲜血染红的日子!”
声音掷掷有力,每一个字仿佛一记重击,说的松尾哑口无言。
他一直以为白若枫是从容,现在才发现他也跟他认识的华夏人一样,铿锵不羁。
“我尊称你一声‘您’,是因为你作为长辈我作为晚辈的礼貌,但是拿历史论事,我现在可以仇视你,辱骂你,但是我不会这么做。”白若枫淡淡说道。
松尾问道:“为什么?”
“错的只是国家,而不是人民。”
很难想象,这句话是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错的只是国家,而不是人民。”松尾望着天空,喃喃重复了一遍白若枫的话。“华夏能有你这样的子孙后代,后继有人。”
后继有人!
这句话预示着什么?在松尾的眼里,白若枫身的精神甚至代表了整个华夏,他身的这股气魄是华夏在未来都可能要铭记要遵循的守则。
勿忘国耻,铭记于心。
“那么,回归到我们的主题,你说我相识遍天下,为何又会说深交无几人呢?”松尾和人问道。
“果然还是逃不掉吗?”白若枫笑着说道。“作为藤柏的校长,您认为您的人脉非常广泛,对吗?”
“不可否认的是,您在东京,在日本确实有广泛的人脉,但您确定那些的朋友都是真心待你的吗?”白若枫问道。“他们对你笑容满脸,你却不知他们会在背地里这么说你,所谓人脉,本是时而真实时而虚伪的东西。”
“您在日本涉及到了很多领域,教育,商业,政治等等,但是撇开这些,您认为还有几个朋友愿意真心带你?”
“说白了,要么因为利益,要么因为应酬,这一层一层的利益剥削下去,说到底,您的人脉不过只是建立在利益的一层罢了。绵薄如纸,当所有的利益都荡漾无存的时候,这张不过吹弹可破。”
“分析的很透彻。”松尾和人赞许着说道。“没有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竟然能把社会关系看的这么透彻。”
白若枫笑道:“和人先生,您是怎么看待我的?”
松尾和人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您知道榕轩为什么派我前来吗?”白若枫问道。
“我知道。”松尾的回答出人意料。
白若枫有些诧异。
“你未免也太小看藤柏的校长了。”松尾笑着摇了摇头。“看得出来,宫轩是想要跟我合作在日本开展榕轩的分校,而这自然会跟藤柏的利益产生冲突。藤柏也好,榕轩也罢,都是教育制度极高的学院。派你们过来宫轩不过只是想要给我一针镇定剂,让我看看华夏的人才罢了。”
“这是一场战斗,一场藤柏跟榕轩之间无形的战争。宫轩之所以派四大企业的后辈来也是在像我示威吧。”
“所以,您是故意那么说的?”白若枫问道。
“没错,我是故意说豪车大手笔,特意无视许若笙的。”松尾摸了摸胡须,笑的像个老顽童。“说实话,在四大企业的后辈里我没有感到太多的震慑,凭刚才的一顿饭跟现在的谈话,我倒是觉得你才是这次交流生里最危险的一个。”
“危险?”
“是的,危险。”松尾认真的说道。“华夏有你这样的人才,我倒是很为日本的未来担忧啊。”
“您过奖了,我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白若枫笑着说道。
“过度谦虚可是虚伪了。”松尾哈哈笑道,目光复杂的看着白若枫,语气意味深长。“小家伙,加油啊。我很期待你是否能成为华夏国界舞台,那一颗最耀眼璀璨的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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