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似有魔力,安若溪本来想当做没听见,依旧我行我素,但那没出息的双脚,却迫不及待的背叛了她的思想,条件反射的停了下来,并且变本加厉的想要转过身来。亏得她最后及时警告了这不听话的腿脚一番,才总算令其悬崖勒马。
纵使这样,却也懊恼的要死。只想赶快听完那淳于焉要她“等等”的事情,省的继续在此丢人现眼。
哪知那只变态的混蛋,在吐出这两个字来之后,却又高深莫测的装起了哑巴。安若溪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听得他不紧不慢、不咸不淡的声音,再次传来:
“凉欢轩的方向,你走反了……”
安若溪差点一个跟头,栽在当场,什么叫想吐血的感觉,她今天算是领教了。尼玛,她的小心脏砰砰乱跳了半天,结果就等来了这么一句又废又柴的话。
深深吸了一口气,安若溪缓缓的转过身子来。
“多谢……”
嘴角扯开一个恶狠狠的、皮笑肉不笑的笑容,从恨得痒痒的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之后,安若溪将杀人的眼光,从对面那只变态身上收回,抬起一双小脚来,似跟地面有深仇大恨般,踏着步往凉欢轩的方向而去。
淳于焉望着那一抹浅粉的身影从自己的身边掠过,深如古潭的寒眸里,不知不觉晕开星星点点的笑意。
落在苏苑莛的眼里,却像是一根尖锐的刺一样,瞬间放大成梁木。一切情绪,却又在刹那间尽数敛去。
“王爷……辛苦了一天,臣妾也服侍你回房休息吧……”
温柔善解的声音,将淳于焉丝丝飘忽的心绪,给拉了回来。
“好。”
粗粝微凉的大掌,轻轻牵起身畔的女子,男人俊朗飘逸的面容,在阑珊灯火的映照下,晦暗明灭。
惟剩柳灼萝,目送着这一男一女,璧人般施施然的离去,银牙懊恼的都快咬断了。
一路上,搜肠刮肚,将自己能想到的骂人词汇都通通用到了那淳于焉的身上,安若溪觉得还是不足以形容那只变态的混蛋,正想从头再来一遍,一抬眼,却发现已是回到了凉欢轩。
而此刻那立在门口,手执一盏灯笼,焦切的等待着自己的婢女,却不是陆笼晴又是谁?
安若溪的心里不由的一暖。
“娘娘,你回来了……太好了……”
陆笼晴已三两步的迎了出来,看到王妃娘娘安然无恙的站在面前,有些苍白的小脸上,终于卸去了担忧,神情明显的一喜。
“是呀……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心情一松,安若溪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走,我们回屋……”
一边说,一边自然的挽起陆笼晴的手,两人一起进了凉欢轩的大门。
躲在暗处的连亦尘,定定的望着那一抹窈窕的身影,被厚重的木门,一点一点的阻挡住,直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原本他只是想远远的亲眼看到她平安无事,就赶快回去,以免被人发现,到头来,却惊觉自己根本做不到,沉重的脚步,就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钉在原地,不能,不,也许只是不想挪动半步。
女子灿若春花的笑容,如同镌刻一般,映在他的脑海里,天天中文挥之不去。似能医好一切伤痛。这陌生而强烈的渴望,让他恐惧,却又令他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喜悦。明知危险,却舍不得离开。
连亦尘就那么呆呆的停在原地,如痴了一般。
“我才发现,比起什么皇宫里的山珍海味,还是这些粗茶淡饭最好吃……”
将陆笼晴留给她的饭菜,一股脑吃了个精光,安若溪满足的发出一声感叹。想想白天在皇宫里暗流汹涌的一切,以及后来被人追杀的命悬一线,至今仍是心有余悸。
一抬眼,却看到陆笼晴满面通红、唯唯诺诺垂着头,一副不好意思看她的模样。
心念一动,安若溪赶紧手忙脚乱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脸却也是不由的烧了起来。
“都怪那个淳于焉无缘无故的发神经,占我的便宜……”
一边狠命的擦着那些令人害臊的痕迹,安若溪一边咬牙切齿的控诉。脑子里却是精光一现,飞速的掠过今日发生的一切。
难道真的是那淳于焉无缘无故的对着她发情吗?亦或是只为了做给别人看的表演?
其时在露华殿,淳于焉同淳于谦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亲兄热弟、君慈臣恭,但暗地里却是你来我往的暗流汹涌,似乎彼此忌惮,彼此牵制……还有淳于谦望着她之时的那种讳莫如深的眼神;他和皇后娘娘施玥珞百般的试探;以及那刻着一个“谨”字的鹣鲽云纹玉佩……这一切的一切,都隐藏在她所不知道的关于沐凝汐的记忆里,像一团乱麻一样,在安若溪的脑子里纷纷扰扰的闪过,却苦于抓不到能够解开的源头。
“娘娘,你没事吧?”
察觉了安若溪的不妥,陆笼晴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
“笼晴,你有没有听过名字中带一个‘谨’字的人……”
正想到玉佩的事情,听到陆笼晴的声音,安若溪顺嘴就冲口而出。
虽不明就里,但陆笼晴还是认真的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娘娘,奴婢也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安若溪本也就没抱多大希望,是以听她这么说,便也不怎么觉得失望。况且那只莫名其妙的玉佩,应该早在被吕良国的刺客追杀之时,便被淳于焉弄没了吧?不禁有点可惜。且不说是不是辜负了谁赠玉的一番心意,光是那玉佩本身的价值不菲,也让人有点肉疼啊。
着重点不知不觉有点跑偏了,安若溪赶紧拉了回来。
“没关系……那你总该知道我和我的皇帝表哥,还有皇嫂之间不少的事情吧?比方说关系如何,又或者曾经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过……”
不再纠结那玉佩是阿猫阿狗所赠,安若溪一转脸,却是又兴致勃勃的问起了别的事情。
但见陆笼晴,因为自己的这个问题,却是不由的面色微微一变。
安若溪心中一动,直觉她果真知道些什么。
“娘娘……你忘了,奴婢是你嫁进王府之后,才开始服侍你的……所以也只知道你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这门亲事也是皇上亲口指婚的……至于从前的事情,奴婢也是不知的……”
垂着头,陆笼晴低声嗫喏道。
只是,她这幅样子,令安若溪却是愈加的疑心更重。
“笼晴……你我二人相处这么长的时间,我以为,你总归会对我有几分真心……却没想到,还是一样,仍将什么事情都瞒着我……”
这一番失望,安若溪倒不完全是装出来的,只觉在这个波诡云谲的焉王府,以及那暗流汹涌的皇宫里,每个人都像是藏了无数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却似乎又偏偏牵扯着她,而她始终一无所知,就连一个愿意跟她说真话的人都没有。
一时之间,倒有些说不清的寂寥,以及心灰意冷。
“娘娘……奴婢不是存心瞒着你的……只是,很多事情,奴婢也是一知半解,不敢妄言……况且,王爷严令,过去的事情,谁也不许提及……”
嗫喏的解释着,陆笼晴却已是急的双眼都红了一圈,贝齿咬的唇瓣,全无血色,似十分的矛盾与挣扎,欲言又止。
安若溪瞧着她的模样,反倒有些于心不忍了。想到之前她为了救自己,而被淳于焉狠狠踢的那一脚,本就险些丧命,若是真的又不顾他的命令,告诉了自己不该告诉的事情……那她岂不是更加性命不保?
一想到那只喜怒无常的变态,安若溪就不由的打了个寒颤。罢了罢了,她不强人所难了,索性到时候自己找淳于焉去问个明白得了。
这样一想,安若溪倒也释然了,刚想开口,别让眼前的小丫鬟再担惊受怕了,却听到房门在这个时候,咚咚咚的敲了起来。
安若溪心中不由的一动。想这凉欢轩平日里人迹罕至,头一次有人半夜敲门,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再看一旁的陆笼晴,显然也因着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而神情一震。
“没事……去开门吧……”
安若溪大手一挥,豪气十足,心里却同样没有底。
意心小筑。
苏苑莛望着那坐在桌边,细细品茗的男子,那是她此生此世,心中仅有的良人。
“王爷……”
柔媚的嗓音,轻声唤道。
“刚才去哪里了?”
淳于焉放下手中的白瓷杯,轻淡的声音,带着似有还无的亲昵,是他一贯的语气,顺势便将女子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臣妾去厨房,着人熬了些人参定惊茶,让侍女给凝汐妹妹送了过去……”
淳于焉举到唇边的清茶,手势不由的一顿,苏苑莛只作不察。
“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臣妾虽未亲遇,听来却也是一片后怕……将心比心,思虑着凝汐妹妹应该也是吓坏了,所以臣妾才自作主张……”
淳于焉却是心中不由的一动。那个小女人今天有吓坏到吗?除了最开始乍遇变故,以及后来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杀手被她亲手所烧,她亮如黑珍珠的瞳孔里,所显露出一种恐惧、悲悯和不安的情绪之外,其余的时候,她虽胆怯,却仿佛自有一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潇洒气度。
还有,那以明火引燃沼泽上方蒸腾的雾气的方法,他也只是很久之前听过一位高人提及过,却从来没有亲自试过,险些已经忘记,而那个小女人,却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此杀敌自保,很显然对这秘法,了然于心……淳于焉突然觉得那名叫沐凝汐的女人,自从她所谓的失忆之后,越来越让他迷惑。
苏苑莛望着面前的良人,因为一个女子,竟不觉间飘忽的神思,连她的眼眸,落在他身上这许久,他都浑然未察。
隐藏在桌下的一双玉手,狠狠的握紧,再松开之时,那一张艳若桃李的脸容上,却已敛去了一切的情绪,惟余平静一片。
“王爷……”
温柔轻淡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苏苑莛眸光似水,脉脉的望着眼前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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