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同一根刺扎进平王心口,直到回了王府都未能得以排解。
书房内。
平王恼羞成怒,将案上书卷和笔墨纸砚砸了个遍,未干的墨迹撒在皱褶的宣纸上描绘出杂乱的图案。
墨迹氤氲开的痕迹好似平王此刻心境,只瞧了一眼便忍不住一脚踢散。
屋内喧闹不止,丫鬟们均是不敢上前伺候。
李嬷嬷端着参茶赶来,透过窗棂瞧见了平王恼怒的身影,不由得轻叹一声。
“王爷自回府便是如此模样吗?”
她就近拉过一个丫鬟,低声询问。
平王今日进宫面圣,虽是与皇上动怒,但面对病躯本不该如此动怒。只能说明今日一同面圣的还有旁人,便是这人叫王爷动气。
丫鬟颤颤巍巍,将所见所知全盘脱出:“王爷自下了马车便面色阴沉,回了书房便就如此,还下令不许叫王妃知晓。奴婢知晓轻重,却也不敢上前安抚。”
李嬷嬷了然于心,上前叩门,佯装不知情开口试探:“王爷,听闻您从宫中回府,奴婢特意备下了一盏参茶给您顺顺气。”
屋内动静停顿,片刻后传来平王压制怒意的嗓音:“进来吧。”
李嬷嬷福身上前,见地上一片狼藉心下恐慌,却也不敢浮于表面。
“王爷,这参茶正是八分烫,此刻服下正是滋味。”
她不敢多言,只将参茶呈了上去。
直到手中一轻,李嬷嬷才顺心些许,悬着的心也能放下半截。
“徐青青在何处?叫她来见本王。”
李嬷嬷颇为意外,心中不敢忤逆,却还是低声寻问:“王爷,按照您的吩咐,徐青青此刻正住在城中的别院,这些日子倒还算安分守己。”
她本是可惜这唯一的血脉,难不成王爷也想通了?
“安分便好。你去备下马车,本王要去见他一面。切记,此事不可叫王妃知晓半分。”
平王心中有气,也不敢轻易惊动王妃。更何况是与徐青青有关。
李嬷嬷当即应下,福身去打点此事。
别院。
安生了些日子,京城中的污言秽语终于消散了片刻。见风头将过,徐青青又蠢蠢欲动起来。
按照眼下景象,想必用不着太久当日那些丑事就会叫人淡忘,那她兴许还有机会重回王府。
光是想着,徐青青便就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仿佛已经跻身成了贵族。
“青儿,快些过来,有事吩咐你。”
徐青青按捺不住,提笔写下一封陈情书,准备派人送去平王府,想着再见平王一面。
“姑娘,李嬷嬷来了。”
青儿推门进来,福身禀告。
徐青青顿时欣喜若狂,顾不得手上笔墨,连忙抬头查看。只见院落中站在的可不就是父亲身边的李嬷嬷。
她连忙理了理衣衫发髻,迈着碎步迎了上去。
“李嬷嬷,可是父……王爷叫你来接我回府的?”
徐青青野心不掩,在见到李嬷嬷后更是心中笃定。看来父亲还是舍不得她流落在外,她命中注定是要成为尊贵的郡主的。
李嬷嬷却是沉着张脸,侧身让出一条小道:“姑娘请随我来。”
徐青青笑意凝固在嘴角,心中纵有担忧却还是硬着头皮跟上了李嬷嬷的步子。
回忆起在平王府受辱种种,她仍会脊背发凉,生怕这条路后也是万丈深渊。
可转念一想,李嬷嬷是近身伺候平王的,不会轻易侍奉旁的主子,自己又是父亲唯一的血脉……看来是父亲来看自己了!
徐青青在李嬷嬷的指引下上了马车,果然瞧见了阖眸养神的平王。
她心中激动,顾不得马车幽闭狭窄,匆匆福身行礼,惹得马车晃动,险些脚底打滑。
“女儿见过父亲!女子这些日子十分思念父亲,却又不能在身侧尽孝,实在羞愧难当。”
徐青青很是懂得利用她艳丽的容颜,不过只言片语便就红了眼眶,两行清泪摇摇欲坠,我见犹怜。
忍着泪意的腔调更是柔若无骨,如轻羽拂过平静湖面,激的人心泛起涟漪。
平王虽有不满,听得如此妙音也不禁多看了徐青青一眼,甚至未出言责怪她的失仪。
“本王听闻你近来安分守己,心中宽慰,假以时日,京中流言想必便不复存在。”
平王垂眸看她,心中却想着王府清誉终能会还,也算是一桩美事。来日在皇上面前也不必觉得面上无光,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
这话在徐青青听来便是认回自己指日可待,想着就要成为郡主,眼眶中的泪珠竟生生收了回去。
“女儿也知晓自己做了错事,这些日子在这偏远小院尽心思索,已经想明白了。”
“日后女儿一定会谨遵父亲教诲,不会再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让王府蒙羞!”
徐青青迫不及待表明衷心,只带着今日就能重回王府。
平王将她扶了起来,眼底的寒意终于收起半分。
“既如此,日后你便不要再与孙协兆来往了。过往种种都与他逃脱不开,是以不便来往。”
“况且安阳侯府因着他和离一事亦是深陷风波,更是大伤元气,至今侯府还未修葺完成。”
“孰轻孰重,你心底应当有定夺。”
平王沉声开口,脑中确实想着沈云祉那轻浮模样,只得强压着怒火。
京中无人不知小云南王与安阳侯的孙协兆走得近,若是徐青青再与他往来,指不定又要传出去什么不该传的。
他今日因为闺中事由被沈云祉参了一本,心中怨气实在是难以下咽。
既然眼下还不能除了沈云祉,他便只能从徐青青入手。斩断了孙协兆这条暗线,看他还能如何窥伺他的短板。
“父亲……”
徐青青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若是日后成了名正言顺的郡主,踹了孙协兆自然不在话下。
可如今听着平王话里的意思,只有叫她斩断联系却不能提起认她回府,这叫她如何能干脆答应?
倘若不能顺利回到平王府,安阳侯府也能她衣食无忧,自然是不能如此轻易放开。
“父亲说得是,女儿都听父亲的!”徐青青出声稳住平王,不忘往前凑了几分,撒娇道,“父亲,瞧您嘴角都起皮了,女儿当真想着有一日能够在您膝下尽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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