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养成空余恨 四

    白头发不耐烦的抓着她的衣襟,“不想活了?”

    想!想活的不得了!那就……不管了!对不住了少白头大人!

    她抱着他的手臂爬起身,面对白头发跪在停尸板上,一双幽黑的眼睛看着他,扑身扎进了她怀里。

    封崖一愣,对面站着等着给她上药的大美人也是一愣,搞什么?

    谁料还不等封崖推开她,她就开始脱|衣|服了,前身紧贴着封崖,手脚麻利就两下已经把衣服扒|光,赤着臂膀紧紧搂住了他,恨不能将自己裹进封崖衣服里一般。

    封崖一僵,那大美人眉头一挑。

    她的动作太快了,一扑两脱,一眨眼她就狗皮膏药一样前身紧紧贴在封崖怀里,死命的搂着他。

    被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紧紧搂着,这种感受封崖第一次体会,登时头皮一麻,浑身毛骨悚然,一掌就要推开她,“滚开!”

    却听她哆哆嗦嗦厉声道:“封……封大人!念在我是为了救你差点没命的份上你就让我抱一抱吧!”

    “撒手!”封崖收了掌,改推她,可入手是赤|裸的肌肤,又热又滑,那触感让他……不自在,而且一想到是个男的,他更不自在,“滚下去!”他改去推她的脸,入手却碰到凉凉的泪水,一低眼发现她哭了。

    她的脸白极了,眼又黑,满眶亮晶晶的泪水,看的他手指一顿。

    “封大人。”她死命抱着他,可怜兮兮的哭道:“我实在是害怕极了,您就借我抱一抱,行吗?”

    这人……好生难缠,跟个娘们一样可怜吧唧的哭。

    “怂货。”封崖鄙夷至极。

    “恩。”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封大人说的对,我是,我就是。您就当可怜可怜我……”

    “娘炮。”封崖又鄙夷她,却是没有再推她,而是举着一双手瞪那看热闹的大美人,“上药,快点。”

    大美人挑了挑眉毛咂舌称叹,“乖乖,封崖你不会真断袖了吧?你不是冷若冰霜,冷漠无情吗?今日怎么了?老|处|男心动?”

    “再多说一个字,我将你的棺材拆了!”封崖额头青筋暴跳,“快点上药让他滚!”

    大美人果然抿着嘴不说了,却把气全撒在了从善身上,上药那叫一个狠啊,堪比刮骨疗伤。

    从善抱着封崖,咬紧了牙哽咽,忍不住悲从中来嘟囔了一句:“做人太难了,我不要做人了……”

    “???”封崖满头青筋,完全听不明白她说什么玩意。

    她却也自顾自的哽咽嘟囔,像是说给自己听的,竟还有什么,“我日|你|仙|人……”到后面居然开始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大美人忍不住问道:“你嘴里叽里呱啦的在说什么?吵死了。”

    她哽声道:“金刚经。”

    “什么玩意儿?”大美人没搞懂,“你超|度自己啊?”

    从善想把白眼翻到脑后,谁超度念金刚经啊,没文化。可她不敢,只是道:“我给自己壮胆……”

    大美人呲的一声笑了,笑声里充满了鄙视,挑眉看封崖,“不是我说封崖,你怎么看上了这么个货色?”

    这话她就不乐意听了,什么货色?她怎么说也是上等货色,美貌可观。

    封崖骂了一句,闭嘴。

    大美人道:“不然你为什么要救他?你可从来没带人回来让我救活过,都是往死了治,这次是为什么?”

    这地方太可怕了……从善抱着封崖哭的再可怜一点,希望唤醒封崖为数不多的同情心。

    封崖被哭的心烦,吼她,“闭嘴!”

    她乖乖闭上嘴,吐出一口气,就听封崖跟大美人道:“我有话问他。”所以他暂时不能死。

    她叹口气,她差点就以为这个少白头被自己的美貌打动了,失败啊失败。不过他能问什么呢?问她的身份?和那卷毛相爷一样的意图?

    她细细盘算,听身后大美人道:“好了,口子不大,不用包扎,每日上药拔毒就死不了,肩膀上的伤……”

    还要每日上药?从善心中哀嚎。

    “不用。”封崖道:“不关我事。”

    那意思是肩膀上的伤不是为了他受的就不管了??冷酷无情,从善腹诽。

    “滚开。”封崖不留情面的推她。

    从善吐出一口气却不松手,在他耳边低低道:“封大人,今日真身相对,您若明白,还望高抬贵手,饶我薄命,先行谢过您了。”抱着封崖,单手去拉脚边的上衣。

    她讲的又低又呢喃,热热的气吹在耳边,让封崖耳朵发红,想推开,她已披好上衣松开他,弯腰一揖做到底。

    “多谢封大人。”她故意将身子俯在板子上,飞快的将衣襟系好,穿好,吐出一口解脱了的气,希望封崖什么都没看出来。

    封崖皱了皱眉,手指暗自摸了摸她刚离开的前襟,还是热的,她说……真心相对?什么意思?

    她作揖的几秒已将衣服穿好,直起腰来对身后的大美人也是一笑,“也多谢薛大人。”

    “你认识我?”薛雪笑着看她。

    她笑道:“在下刚回京都,怎么有幸认识薛大人,是之前封大人提起过你的姓名。”

    对答沉稳老套,毫不露怯,一点也不像方才那个痛哭流涕的样子,薛雪看着她的眼,觉得这个小矮子不是一般人,便笑着伸手道:“我再为你诊诊脉,看看伤势如何。“

    “不劳烦薛大人了。”她收回手爬下停尸板,不给他机会。

    薛雪还要再说,便听门外有人道:“大人,温相爷来了。”


    卷毛相爷?来的这么快?从善一惊,已听见院子里呼啦啦的脚步声,那个垂头丧气的随从站在门口,一侧身,那抬着相爷的人肩舆就已停在了门口的回廊下。

    外面雨小了些,他换了另一副暖耳带着,一双绿眼睛盯着从善笑了笑,笑的从善发憷。

    薛雪不乐意的对那随从道:“长安你怎么不拦着啊,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还有没有规矩了?”

    随从长安叹口气道:“薛老爷,我只是个杂役。”我哪里拦得住堂堂相爷,他又叹口气,“而且大门我刚修好,太难修了……”再撞坏了怎么办?

    薛雪对他哼了一声,“那个烂大门就不要修了,连条狗也拦不住要那门何用。”扭头对封崖道:“拆了换新的。”

    哇哇,厉害了。这话摆明了是骂卷毛相爷是条狗,从善看着薛雪肃然起敬,前辈。

    偏偏那封崖居然一本正经的应了,“好,换门。”

    哎呀,夜雨霏霏下从善竟听出了一丝丝的宠溺,再看相爷,他坐在肩舆里带着暖耳,似乎没怎么听清,只是心情很不愉快的皱着一双眉,冷冷道:“封崖,我来要人了。”

    她想起封崖带她出刑房时跟看守说了,让相爷找他要人,他竟来的这么快,看来看守是他的人,那他应该也知道黑影人的事了。

    “过来。”他很不愉快的瞪着从善。

    叫她?从善一愣,看了一眼封崖。

    封崖果然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对温江雪道:“他是你的人?”

    “当然。”温江雪将一边的暖耳摘下一点,露出耳朵来,可被那雨声烦的频频皱眉,“难不成还要我拿出证据来?封崖少用你那一套来对付我,我今日没心思陪你玩。”手指一叩肩舆,两侧的兵卫便呼啦啦涌上前来拿从善。

    封崖拉开架势就要动手。

    啊,两个大人物为了争夺她而动手,她有点沉醉了,可理智让她拉住了封崖,如今她身份微妙,好容易和卷毛相爷达成关系,可不能惹恼了相爷,少白头和他基友不怕,她怕,她身份卑微谁也不敢惹。

    “封大人切莫动手,我确实是……”她垂着眼道:“相爷的义子。”

    她能感受到封崖和薛雪的惊讶,哎,她混的委实不易,她也不想随便认爹。

    “义子?”薛雪先笑出声,“温相爷今年二十有吧?这么年轻竟学起了那些老宦官的把戏,收养义子玩?”

    他的嘴着实的欠,这话说的有些难听了。

    温江雪大抵这次听清了,唇角拧出了一丝笑道:“薛雪,不给你个教训你是不知道收敛了。”

    薛雪有恃无恐,“相爷看不惯我大可以找个理由杀了我啊。”

    从善诧异,她还没见过这么骄纵的人啊,跟皇上的爱妃一样,真不怕相爷动怒杀了他?为啥?

    温江雪笑了一声,“你们这院儿里的人我确实暂时杀不得,但是……”他抬起眼来,绿绿的眼睛里满是碧波,“我可以教训你。”他一挥手道:“将屋里的棺材给我砸了。”

    此言一出薛雪登时变了脸,棺材就是他的命啊!

    卫兵一涌而上。

    封崖护着薛雪就要上前动手,却听温江雪幽幽道:“封崖,我听说你最近想讨一个重刑犯的命,让他入你这院子,这折子圣上交给我处理了,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生气。”

    封崖一顿,竟反手将要冲过去的薛雪叩了住。

    然后从善听到了噼里啪啦木板碎裂的声响和薛雪的怒吼,“少白头我|日|你|仙|人!”

    从善捂着耳朵扭过头不敢看,太暴力了。

    却见封崖低头在他耳边飞快的说了一句什么,他竟渐渐缓和下来,只是咬牙切齿的道:“你要赔给我!”

    封崖点头,他才闭上眼气的发抖扶墙。

    从善对他有些敬佩了,太能忍了!厉害厉害。

    “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温江雪突然冷声喝她。

    从善幽幽叹口气,放下手慢腾腾的就往外去,相爷的眼神简直催命一样,她这不是来了嘛。

    她刚跨出门槛,就听封崖道:“站住。”

    “过来!”温江雪又吼她。

    哎,她真是红颜祸水,一个两个都想留她,可她好想死。

    她在门槛踯躅,封崖已几步追过来,往她的手里塞了个东西,冰冰凉凉的,她低头一看是个小琉璃匣子,这是……去毒的药。

    “一日一次。”他说。

    从善抬头看他,他冷若冰霜的一张脸,又冷又酷的对她道:“我问话之前不许死,滚吧。”讲完就扭头走了,酷的她心头一阵发麻。

    母亲大人,他好像看上我了。

    也许他没有别的意思,可是她这么自作多情的人怎么能放过他!

    然而还没等她春心荡漾完,有人就“啪”的抽了她一鞭子,正抽在她的手臂上,她吃痛险些摔了小匣子,低呼一声扭头就要骂:“我|日……”在看清那人时,她将剩下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日|谁?”那端端站在她几步之外,把玩着手中鞭子的卷毛温江雪冷笑着看她,“恩?”

    “日|我自己。”她谁都日|不起,她日|自己。

    “我叫你过来你没听见,是吗?”他问。

    “听见了。”她道。

    “听见了为什么不听话呢?”他又问,低垂着眼瞧着手指里的鞭子,“你这样不听话让为父很头疼。”

    为父……她的头也很疼,不止头,她肝儿都疼。

    “你说,为父该怎么罚你呢?”他抬起眼来,瞳孔里一点绿意无限碧波,带着笑意看她。

    她心里“咯噔”就是一颤,母亲大人我真的遇到变态了,金刚经也镇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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