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这样做合适吗?”一个声音在空寂的圣物厅内响起,声音有些儿苍老:“巴特骑士长总归是圣·托提涅夫大教堂的骑士首领,于情于理都应将事情告诉她。”
一直站在阿迦克斯指针前沉思的朱利尔斯大主教,并没有因为突然响起的声音而有所动作,视线始终投在指针下的那张内厄姆区域地图。
“奥斯古德,从你那始终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出发,对于莉娜——这位受到内厄姆市民所欢迎的女武神——评价是什么?”
奥斯古德沉默了,对于朱利尔斯大主教的问题感到棘手。也因为这个问题,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朱利尔斯大主教的贴身侍卫。
“多嘴了……”奥斯古德在心底埋怨了自己一句,但转而便思考起朱利尔斯抛过来了的问题。
“巴特骑士长如果不出意外,几十年后她的名字将会刻在圣碑上。”
奥斯古德的声音在沉默了片刻后,再次于圣物厅中响起,但他的身影依旧不曾显现。
对于自己的贴身侍卫的回答,朱利尔斯大主教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或者说他也认同奥斯古德的观点。
能够将名字刻在圣碑上的,只有圣人。
“圣人……是的,莉娜所表现出来的超人天赋以及为人所敬仰的道德品行,无不让人叹服,确实是具备了成为圣人的基础。”朱利尔斯大主教顿了顿:“相对的,也因为她太过于正直,所以她的行为方式也就可以预料,不是么。”
奥斯古德默默地听着,并没有开口,对他来说,一次失言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她知道了接下来内厄姆将要发生的事件,她所会采取的行动只会有一个——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她的决意。而我们很清楚,这件即将发生的事件也同样无人能够阻挡,试问奔涌而来的海啸,将大地撕裂的地震,除了全能的主,又有谁能阻止?”朱利尔斯大主教并没有在意奥斯古德的沉默,脸色淡然,宛如只是在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而已:“莉娜是一个好孩子,可以说是我进入圣庭六十多年来见过的最具潜力的。她将成为圣庭新一代的旗帜,一位为万民传颂的圣庭英雄。她不应当在这样的事件当中毫无意义的浪费生命。”
“可以直接告诉巴特骑士长,这件事也是圣庭的意愿。想来她会接受的。”
“该死——第二次失言。”当话脱口而出后,奥斯古德立刻就后悔了——他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但话一出口,只能在心中再次暗骂自己的多嘴。
“很显然,自诩为“历史的旁观者”的奥斯古德骑士阁下,也有失去其立场的时候。”朱利尔斯大主教终于将视线从阿迦克斯指针挪开,投向了圣物厅的一处阴影上。
随着朱利尔斯大主教的注视,一道身影缓缓的走出了阴影。
那是一位看起来看起来约莫四十岁上下的骑士,头发与胡子都已经有些而花白,脸上的皱纹虽然不多,却也清晰可见。他便是奥斯古德,朱利尔斯大主教的贴身护卫。圣·托提涅夫大教堂五位白银骑士的其中一位,也是五人中最强的,可以说是距离黄金位阶也仅仅只是隔了一层窗户纸而已,随时都可能突破。虽然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但其实也仅仅只比朱利尔斯大主教要小几岁而已。
“大人,您的话语总是这么锋利。”奥斯古德摸摸胡子,无奈地说道。
“呵呵,只不过是对于你这么偏向莉娜感到惊讶而已。”朱利尔斯大主教摇摇头,语气轻快,不过已经有些儿浑浊的眼瞳中闪过一丝狡黠。
虽然名为贴身护卫,但几十年相处下来,彼此也结下了深厚的交情。
“大人何尝不是如此?既然这样,又为什么要刻意让她远离内厄姆。”
“奥斯古德,你既然已经预见了她终将封圣,就应该明白她对于主的信仰,对于她所追随的信念的坚持。”朱利尔斯大主教再次摇头,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玻璃柜内,透明玻璃柜内所陈列的是一尊圣达奴莲像。
“她是主最虔诚的信徒,是主手中的利刃,亦是一位完美的骑士——也许现在说完美还为之过早——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放弃自己的坚持。即使是圣庭的意愿,与她秉持的信念相背驰时,她最终会做出的选择并不难猜。”
“如果是主的信徒,又怎么会违抗圣庭的命令。”
“我希望你记住,奥斯古德。记住我接下来的这句话——圣庭并不是主,信仰主,不代表信仰圣庭——”
“大人慎言!”
朱利尔斯大主教接下来的话被奥斯古德粗暴的打断了,圣物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奥斯古德因为激动,脸色有些阴沉,而朱利尔斯却风轻云淡,仿佛刚才所说的话只不过是随意的调侃而已。
“那么你要将我送上火刑架?”朱利尔斯那双因为衰老而逐渐浑浊起来的眼睛,直视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奥斯古德,布满皱纹的嘴角也挂着些许莫名的笑意。
奥斯古德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单膝跪下,低声说:“大人,属下不敢。但您的这些话在心底想想就算了,还请不要四处宣言。”这么多年以来,此时此刻对于这位即将踏入黄金位阶的老骑士而言,可谓是数十年来最让他感到心惊肉跳的一次。侍奉了多年的上司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只让他觉得浑身汗毛直立。
朱利尔斯对奥斯古德的话不置可否,似乎是因为站得时间太长,有些儿累,所以走到一旁的木凳上坐下,看向依旧单膝跪地的奥斯古德。
“起来吧,没必要跪着。”朱利尔斯很放松,并没有因为奥斯古德的表现而有任何异样:“奥斯古德,虽然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单独比较力量的话,你伸出一根指头就能杀死我……”
“大人!”奥斯古德猛地抬起头,再次粗暴地打断了朱利尔斯的话头,同时深深的后悔自己挑起了这次的话题。
“你不用在意我的话……向我想想,当初你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乡下教堂的修士,而你也只是一个刚刚进入黑铁的新兵。一转眼,已经几十年过去了。这一次你就当是听一位老朋友的感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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