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容瑹不打招呼就突然地离去,并没有困扰凌若水和尼傲太久。怎么说呢,换了任何一个人来看,都会觉得鲍医生那是属于恼羞成怒之后才拂袖而去的,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愿意在这种时候去触他的霉头,落他的面子了。
因此自觉并没有做错什么的凌、尼二人,在呆了一会之后,不约而同地患上了失忆,仿佛刚才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两人的讨论重心又转回到了若山的实验上了。不管怎么说,适才鲍容瑹的实验已经证明通过网络进行系统的接入,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为什么系统迟迟没有检测到凌若山的信号呢?
这下子就连尼傲也吃不准,这究竟是网络的问题,还是凌若山的情况特殊,又或者是当中另外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化呢?
“要不我给傅老大打个电话?之前他用过几次这头盔,应该比我们更有经验。”
“还是我来吧。”凌若水一边说,一边已经按上了快播键“1”。
当手机里传来已经接通正在等待对方接听的振铃声的同时,熟悉而特别的电话铃声也在病房外的走道里悠然地响起,而一时间凌若水却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了,这不是傅承艺的铃声吗?
这铃声的确就是傅承艺的,因为那是他们当年自弹自录的钢琴声,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只是这铃声怎么会听起来那么清晰,那么响亮,好象就在门外一样呢?而傅承艺不是明明还在上海吗?
在凌若水还没明白过来之前,尼傲却是已经想通了前后的关节,一阵风似的冲到了病房门口,使劲地打开了门。刚打开门,就看见拎着大包小包的刘嫂抬手正要推门,结果反而被尼傲吓了一大跳。尼傲冲着刘嫂抛出一个抱歉的笑容,立刻就歪着身子打量刘嫂的背后。
果不其然,后面还跟着一个鬼鬼祟祟,正忙着按手机的家伙。这个做贼没得手就已经被抓了的倒霉鬼,可不正是之前在电话里口口声声说还在上海的傅承艺?
既然还没进门就给抓了个现行,傅承艺索性大大方方对着尼傲挤了挤眼睛,然后一脸幸福地一边笑,一边冲着凌若水张开了双臂,同时大声说了句,“Surprise!?”
只是就在那话音出去的瞬间,傅老板已然发现女友脸上那遍布的乌云了,于是原本很欣喜、很夸张的调子,不由自主地就转了个弯儿,老老实实地悄悄低了下来。
“难道是因为之前在电话里撒的这个无伤大雅的谎话?不可能啊,现在我都直接交人了,不说有夹道欢迎,总能有个宽大处理的,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表情呢?”傅承艺觉得真是一头雾水,完全不能把握到其中的关键,只好百忙中给了尼傲一个求助的眼神,想要弄明白凌若水这是怎么了?
眼见着正牌男友千里奔驰而来,若水姐那一脸的严肃,最多也只能算是个阴转多云,离着放晴还差老远呢,尼傲那敢多说话。始作俑者的鲍医生跑了,万一说错了话把怒火引到自己身上,那才叫无妄之灾呢。
眼珠子迅速地朝凌若水那儿转了两下,回了傅承艺一个“你自求多福吧”的眼神,尼傲很没有兄弟义气地就一声不吭躲到了一边。两眼专注地盯着监视屏幕,假装是在认真观察凌若山的最新状况,其实尼傲都恨不得两个耳朵能和兔宝宝那样变得长长的,这样才好保证完完全全、一丝一毫动静都不会错过。
刘嫂明显感到觉得房间里的气氛有点不寻常,要不然通常这种时候,尼傲都会很主动地接过外卖还嚷嚷着“饿死了”。把那一大堆大大小小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之后,刘嫂恰到好处的开了口:“都饿了吧,晚饭我买回来了。要不咱们先开饭吧。”
平时里的一日三餐,凌若水和刘嫂大都去医院的餐厅对付对付。北京医院的食堂平心而论还是不错的,饭菜花色品种不少,质量能排上个中上水准,份量也不少,唯一不行的就是就餐环境。单纯地看餐厅面积还真不能算小了,可就是架不住人多啊。因为性价比很不错,所以除了医院的医护人员,在附近的公司、商铺就职的男男女女们,也愿意跑这里解决五脏庙的问题。一来二去地原本是只对内部开放的医院食堂,自然就人满为患了。
不过,今天正好尼傲过来了,而之前那拉开的架势一看就让人估计到了可能会搞得很晚,所以凌若水特意让刘嫂去隔了几条街的六必居的分号买了外卖,而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了来探班的傅承艺。
“好啊,好啊!哎呀,刘嫂这话真是太贴心了。要知道这一路上除了瓶装水,我可是什么都没吃过啊,高铁上保质期六月的盒饭谁敢碰啊。这不,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呢。”傅承艺看见刘嫂很会看颜色地出来活稀泥,心里松了口气,然后又指着在边上装模作样的尼傲,“得了吧你,别在那儿装神弄鬼了。赶紧的,立马过来帮忙铺桌子开饭了。”
尼傲立时唱了个大大的诺,屁颠屁颠地过来拉着傅承艺到一边忙活开了。
凌若水看着几个人风风火火、忙忙碌碌的夸张样子,尤其是两位男士一副再不吃就要饿死了猴急模样,便再也板不住她的脸。只是仍然带着点小意地指着傅承艺,“你可是没得吃的啊。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杀过来,你当这世界都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啊?再说了‘无功者饭菜不留’,试问你何德何能啊,就敢这么厚着脸皮到这儿来蹭吃蹭喝的?”
说实话,就算是到这会儿,傅承艺还不是很清楚到底出了什么状况,都怪尼傲臭小子连个眼神的交流都不给,不过女朋友面前陪个小心,也不是很丢人的事,索性涎了个脸:“别啊,这要杀要剐都没问题,可你总得让咱做个饱死鬼吧。”说完,傅承艺顿了顿,又接着道,“不管怎么说,我可是一听到消息,不管不顾地什么都扔边上,立马就千里迢迢地赶来了,这没有功劳,总也有点儿苦劳吧。这一顿饭都不施舍,您也似乎说不过去了吧。”
几个人说话间,刘嫂已经动作利索地把东西都给张罗好了。因为凌若水近来一直记挂着中科院那头最后评审的事儿,休息得不好,刘嫂特意打了一大桶的粥,另外还有烧卖,炸酱面,以及“六必居”的各色拿手酱菜。
不用人招呼,傅承艺伸手剥了一个糖蒜扔到嘴里,一边嚼,一边还大声地感慨:“还是老字号的东西正啊,这味道在上海可吃不到,不错,恩,真不错!”
尼傲也不甘落后,啥都不带罗嗦,上来直接端起一碗面,就吃上了。一路吃着,一路就小声地把他们连接服务器碰到的状况,给傅承艺描述了一遍。当然对于鲍容瑹的不雅状态以及最后他自己也没搞明白,为啥大医生会在毫不占理的情况下突然大发雷霆地走了,这些个“小事”就给直接略过了。
傅承艺听完心里暗暗叫冤,搞了半天原来是试验不顺利,可怎么就把我给怪上了呢?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这可就是传说中的“躺着中枪”了!切,说到底谁让你们自己心急,好找不找随便弄了个草包来呢?
然而不经意间,并不知道那里面还有内幕的傅承艺念头转到的却是,若水啥时候变得这么不讲道理了,拿不相干的人出气,这要是换了陆真真,多半不会这样做的。
傅承艺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一茬,居然拿女朋友若水和小秘书真真来相比。但是看到凌若水那沮丧又焦虑的眼神,以及似乎又瘦了的下巴,张口说的话那可完全是另一个样:“好了,来,先吃饭嘛。等会儿,看我亲自出马。你们那个鮑医生虽然是神经外科的专家,可是从来没接触过这一套东西,这个‘道心失守’那也很正常的。看看,关键时候啊,那还得是我老将出马,准保一个顶俩。”
尼傲也在边上不失时机地帮腔:“可不是吗。鮑医生毕竟是外人,在他心里恐怕是熟悉和掌握这个系统,还比找到若山更重要呢。哪里能比得上傅老大啊,这里里外外的都知根知底,绝不会平白无故起什么别的心思。”只是眼睛里却明显地有着那么一丝似笑非笑。
傅承艺笑着应道,“就是!”心里却是暗暗淬了尼傲一口,小样的,想借机拿我,哥哥我还偏不吃这一套。说着还一脸严肃地朝凌若水保证道,“别担心了,一会儿我就亲自出马。不敢说一定能找到若山,可准保不会象那位鮑医生那么离谱,连进去是干什么都给忘了。”
既然傅承艺亲身来到北京,有这么一位已经有经验的老手在场了,凌若水当然也觉得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只是之前语气那么不善,一时间也拉不开脸,只在嘴上摆出一副可有可无的口气,“那就看看再说呗。”
在边上的刘嫂一时间,可就吃不准凌若水和傅承艺的关系了。傅、凌家是世交,这点她是早就知道的,不过这两个人在这些年来见面的次数可并不多啊。她也曾经拐弯抹角地打探过,不知道是不是她问得太隐蔽了,还是凌若水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凌若水从来没有正面承认两个人是恋人的关系。
而看着眼前这架势,似乎两个人之间还颇有点暧昧味儿,刘嫂不由得暗暗替鮑医生不值了。想到这儿,她笑着插了一句:“鮑医生可是个好医生呢,他对若山啊,真叫一个周到、仔细呢。”
凌若水在旁边也接着点头,“刘嫂说得没错,你们两个别使劲踩人家鲍医生。人家那可是新手上路,可不比得你们两个资深老鸟。不过你们啊,也别把话得那么满,牛皮吹大了,万一到时候还不如人家,那笑话可就真的闹大了哦。”
凌若水一边说着,还一边摇头,一副不能完全指望傅大老板的样子。心里琢磨的却是,得赶紧把话儿跟鲍容瑹挑明了。这不知不觉地,连自己身边的人都开始帮他说话了,看来有些人的心思怕是起来不止一天两天了,是自己想得太简单,太大意了。
凌若水并不愿意见到事情有摇摆不定的可能性,所以喜欢把任何不确定因素都扼杀在襁褓里。对于鲍容瑹对自己有的那一点小想法,她并不喜欢,但也不会因此就对对方产生反感,说到底,对方在医学上所给予的专业意见,基本上都还是非常准确和有帮助的,所以如果能把整个事儿在萌芽阶段就给不着痕迹地了结了,那才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处理方法。
对了,还得想办法把这小子的嘴给封住了。
这个“小子”当然就是边吃边看戏,眼珠子东溜溜西瞄瞄,一副惟恐天下不乱模样的尼大嘴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4019s 3.600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