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府台孙大人依约而来,马管家早已按照磊老爷的吩咐接入了后花园中。只见磊老爷和柳夫人他们早已入席在座了,远远的见府台孙大人款款而来,磊老爷和柳夫人同时起身相迎,一一作礼入席而座。
霎时,亭中热闹一片,劝喝奉饮之声不绝。酒过三巡,茶过五盏。磊老爷一抹嘴唇上粘的茶沫首先说道:“孙大人,咱们既是同朝为臣,老夫就不转弯抹角唠唠哆哆而直奔主题了。不管此事可为不可为,还请孙大人多多谅解。今日磊某请府台孙大人前来,实有一事相求。就是前日杜府杜公子所犯醉酒偷盗黑石麒麟之事,老夫听闻已被孙大人定案下了大牢,犹未判决吧?磊某想向孙大人买个薄面,能否宽容宽容一下,消了杜府杜公子的罪名宽松释放回家?”
柳夫人听得磊老爷如此豁达的说道,赶紧起身陪笑道:“是啊,孙大人,就烦劳你多多费心周转,为我家这个不肖犬子开脱这脑人的罪责,日后我家老爷必定知恩图报,厚谢孙大人。”
这府台孙大人顿时头一愣,咋听之下似乎大吃了一惊,手中的茶杯即时颤抖了几下,杯中的茶水也跟着溢出了少许。脸上霎时掠过一阵多变的阴转晴,然后故作迟疑地停了一下才说道:“磊相爷,柳夫人,非是下官不为杜公子开脱罪责。实是杜公子的嫌疑实在是大大了,过堂之时下官犹让杜公子自证清白,但是杜公子就是提供不了任何一点证据证明自己与此无关啊。相反,所有嫌疑人的供词都指上了杜公子,而杜公子偏偏又不能为之驳斥。在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这岂容下官为其开脱罪责啊!相爷,柳夫人,下官实是有心无力啊。”
“噢,原来堂上还有这一回事啊?难怪孙大人铁面无私了。”磊老爷似乎恍然大悟的说道,又像是说给柳夫人听的。然后又摇摇头,望了望心急如焚的柳夫人说道:“柳夫人,你也听到孙大人的说词,既是你家公子在大堂之上无法自证清白,那也怪不得人家孙大人如此判断了。为今之计,若想杜公了安然出狱,得另想法了糊弄过去混肴视听才是正道。如若不然,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杜公子这一却实是难免啊。”
这时,孙大人也斜眼扫了一眼显得一副忠实为人的磊老爷,心里不禁暗暗的恨道:就你会演戏啊?逼得咱老孙也跟着你为虎作胀,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若不是当初拜在你磊老爷的门下,老子早就反了你了,还用得着这样为你奴颜卑漆吗?受你大呼小叫的驱使吗?但是孙大人还是面露难色表情惶恐地说道:“多谢磊相爷的理解,下官感激不尽。如此一来,只是苦了杜府这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了。”
柳夫人正在心急智昏之处,听得磊老爷和孙大人又如此一唱一和的对话,肚子那颗碎裂的心啊,已似雪上加霜,冷凛打冻。当下口不择言急急地向磊老爷大声衰求道:“但凡有法子救得我儿出狱来,报酬之事但凭磊老爷自己定夺,杜家无有不从。”
柳夫人此言一出口,磊老爷突然急急地望了孙大人一眼,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怪笑。当即起身离座走到孙大人的身边,拍拍孙大人的臂膀,拉过孙大人的手宛,走向亭边的荷池边缓缓说道:“孙大人,老夫有一事请教于你,你可否为老夫解答一二。”
孙大人一时不知磊相爷心中所说的是何意,急忙回复道:“下官愿为磊相爷略解一二,但不保准会符合磊相爷的胃口,只得斗胆请相爷示下了。”
磊老爷微微一笑,再不言语。他拿起旁边一把逗渔的香饵往池子里一丢,池里的金鱼立即就围拢了过来,抢食鱼饵,各不相让,乱作一团。还噼噼啪啪地拍打在一起,还不时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来。
孙大人和柳夫人在一旁看得糊涂,根本就不知道磊老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得呆呆地看着,一直默不作声。
磊老爷一连贯完成了这些动作,才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孙大人,老夫刚才撒了一把逗渔香饵在池里,池里的金鱼就乱作了一团。你能分得清池里那条金鱼吃了香饵?那条金鱼即使抢到嘴了的食物却没有食到香饵吗?”
孙大人此时一怔,当即就傻在了那里,瞪着眼睛弄是答不上来。他怎么也想不到磊相爷会来这狠辣的一手,这不是让人为难的事吗?一群渔抢食,又活蹦乱跳的,你说谁认得那条渔抢得了食,那条渔抢不了食啊?
柳夫人也是哑然涩口,当即就愣在了当中,一副无言可辩的样子很是难堪。
可是,只见磊老爷轻蔑一笑道:“孙大人,柳夫人啊,别说你们记不得,老夫也是记不得的。你们现在看到的是不同样的事实,却看似相同的结果。为什么呢?因为这群金鱼渔龙混杂,活蹦乱跳,乱人耳目。你认为这一条金鱼抢食到了香饵,其实它没有抢到。或者它只抢食了一半,而又被别的金鱼抢食了。而我们认为那条抢不到食饵的金鱼,客观上却偏偏抢食到了香饵。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移花接木,真假难辩。如若孙大人也把杜公子的案情比作如此看待,那么事情的真相和结果可能就会不一样,更不会让孙大人左右为难了。老夫虽然如此说了,但不知道孙大人对此看法是否另有所悟啊?”
磊老爷的话音刚落,孙大人就立即拍着脑袋连连苦笑道:“哈,哈,磊相爷的做法实是高瞻远瞩,神鬼莫测啊。下官总算明白相爷的意思了,这杜公子的事啊就不劳相爷操心了,下官回府之后即刻升堂了决了此案,放杜公子回府去。”
柳夫人当即听得孙大人如此一说,随即又拜谢道。“多得二位老爷从中帮忙,杜府一定感恩不尽,永记铭心。磊老爷如有所求,老妇人无有不允。”
此时,磊老爷更是欢喜地含而不笑道:“柳夫人言重了,杜老爷既与老夫同朝为臣何言报恩啊,举手之劳罢了,不相干的。”言罢,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据老夫所知,高王府今秋举办的‘琴棋盛会’将致,不知杜府的琴师准备得如何了。如若柳夫人执意要相谢老夫救子之恩,可否把贵府的董嫣芷调入磊府相待几日,老夫另聘高人调教,咱们杜磊两家二合为一,推力辅佐董嫣芷一人夺了今秋高王府‘琴棋盛会’的桂冠。又领了国主的赏赐和恩宠,那才是咱们杜磊两府的荣光,锦上添花,美事一桩。”
柳夫人瞪时一怔,懵懵懂懂立在那里不知所言了。如若在杜府她万事好说,言出必行,可是这董嫣芷是一个活生生的绝色女子啊,怎可能听凭她柳夫人的一句话吩咐就言听计从了呢?来杜府这么大半年光景了,她董嫣芷是什么性了的人,她柳夫人难道还不清楚吗?这磊老爷也真是提得绝妙之极,那壶不开偏偏要她柳夫人去提那壶!所以急得一时柳夫人有此过激的反应也是正常的,毕竟,磊相爷的提议虽好,她也不敢打下保票董嫣芷会听从安排的。
就在柳夫人疑虑呆想的瞬间,磊老爷似乎看穿了柳夫人的心思一样。又轻笑着进言道:“如若柳夫人心中有所疑难,老夫就不强人所难了。咱们就此别过吧,也不必再担阁孙大人办正事去了。”
孙大人这时也在一旁催促道:“柳夫人啊,你看到了吧。磊相爷为救杜公子之事已是对咱们推心置腹了,你又何必多虑什么呢?况且磊相爷只是提议两家合二为一罢了,又没有附带什么特别的条件心思。下官以为有磊相爷从中作保,想必今秋‘琴棋盛会’的夺冠之人必是董嫣芷无疑了。这等好事尽是在眼前望得见的,不知柳夫人还是担心什么呢?”
柳夫人经孙大人这一劝说,心里又嘀咕犹豫了几下,抬眼望了望站在自己身旁的杜如姻,觉得董嫣芷也似这般年纪身段,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反驳和推辞的,思虑了片刻便不再犹豫地点了点头,应承下了磊老爷这两家合二为一的佳作。
磊老爷见柳夫人终于答应了自己的提议,心里又平添了几分高兴和喜色。乐呵呵的笑道:“柳夫人,哪能咱们两府之间的事情就这样商定了。之后你把董嫣芷送过府来,老夫再去天下寻访名师相佐了。”
柳夫人再一次毫不犹豫地响亮答了一声:“嗯,杜府一切听众磊老爷的安排。”
一旁的孙大人顿时惊喜地大声祝道“恭喜相爷,磊府又添一绝色琴师,董嫣芷必将在高王府‘琴棋盛会‘上勇夺桂冠,大放异彩。为磊府平添秋色,再造光辉。杜府也必将恩同沐浴,兴隆昌盛,王命照耀,留芳千古。”
霎时,磊老爷脸上又多添了几分洋洋得意的笑容。磊老爷故作受宠若惊的说道:“孙大人过誉了,事情还没到那一步谈何摘冠啊。你啊,还是多谢谢柳夫人吧,若非柳夫人同意磊杜两家二合为一,老夫就是冲着杜府董嫣芷那天生的嗓喉和绝色的琴棋曲艺也是不敢心存幻想的。如今啊,又得动动老夫这把老残的骨头了。”
孙大人听悉此言,洋洋装了一诺说道“噢,如此看来当然也是应该感谢柳夫人深明大义的。柳夫人,孙某人在这里敬佩敬佩你了。”
柳夫人虽然也是一翻笑意盎然,一脸喜色,可是心里却像倒装了十五个七上八下的水桶一样,哗然直响,叮叮当当。一双了无生气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花园外,惘然无措。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该作为胜利者自居,还是作为失败者自贬。
反正她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如同一只弱小被套索猎捕的小鹿庞然无助,挣也挣不脱,逃也逃不掉,只有等着被人猎杀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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