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妘兮瑶有些彷徨,她希望姐姐叶清涵可以在这里重新开始,可她也怕,害怕这里又会是叶清涵另一场噩梦的开始。叶清涵看的太透,却也太过偏激,太过敏感;
太后水灵韵水灵韵想的太乐观,期许的也太过美好;而她自己……或许是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听过难以计数的无可奈何,也或许是因为长久的置身事外,所以当她需要置身其中去面对时,反而会失了以往的冷静自持。
妘兮瑶静静地陪着叶清涵在廊下久久的静立着,却早已忘记这雨是何时落下的,空中隐隐的月色也显得有些羸弱,即使它拼命地想要穿透身前的乌云,却奈何它形单影只,早已无力对抗那团在一处的乌云了。
“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你们可是想通了什么?”
忽然的询问声打破了清寒寂静的雨夜,妘兮瑶回过头,而叶清涵却恍若未闻。见她们不答,那藏于阴影中却仍旧被温暖的光束围绕着的虚幻身影只好自黑暗中“走出”。
“你不是自诩自己是个看待世事通透的智者,可今日却为何有如此迷乱的心境?”
妘兮瑶闻言轻叹一笑道:“即便看的通透却仍是被诸多的无可奈何所绊,兜兜转转的,结果还是钻进了人家下的套,如今看来我可称得上是最愚蠢的“智者”了。”
若隐若现的身影微微飘动了一下,嘴角扬起了一丝单纯的笑意,她看背对着自己的叶清涵问道:“叶姑娘可曾有过一丝后悔今日所做的选择。”
叶清涵有些许的游移,少许后却听她幽幽一叹:“既然选择了,向前走便是,纵使一片荆棘也已容不得我再回头了。”
“我知道,你此刻会认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无奈的选择,但也请你相信,此后你定会为你今日的决定而感到幸福。”
“幸福?”叶清涵苦笑,而那身影却不知为何又在此刻忽然不见了踪影,妘兮瑶无奈一笑,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又因着一个身影的渐渐走近而止了言语。
清风徐来,却有微微的凉意席卷心头,叶清涵不自觉得抱起了双臂,而妘兮瑶则是微微挑起眉稍,回身看了看叶清涵又看了看已然行至眼前的水茗轩,只见他冲着自己一笑,随后便抬手解下身上的披风并悄悄地递给了妘兮瑶,妘兮瑶会意,点头接过后便转身上前为叶清涵披上,而当她再回头时却已不见了水茗轩的身影。
妘兮瑶微微勾起嘴角:看来这只是以交易为表象,实则是准备打感情牌的一场“蓄谋已久”的交易了。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或许这对于姐姐而言会是另一段有别于往昔的生活吧。
“其实你很想和他说说话对吗?”妘兮瑶回到自己的屋内关上门冲着黑漆漆的屋子问道。秦婉烟从黑暗中走出,脸上却不见一丝落寞。
“该说的早就说完了,如今能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可是他就要另娶新人了,你不难过吗?”妘兮瑶很认真的看着她,可她却摇了摇头。
“我是个已死之人,无法长久的陪伴他,如今他能够找到一个他喜欢、枫儿也喜欢的人,我真的很开心。”
“老实说,你的话,我不信。”妘兮瑶盯着她,眼神讳莫如深。
“信不信都由姑娘,不过有件事说出来,妘姑娘也许会觉得更加不可思议。”
“你说说看。”妘兮瑶离开大门往屋子里走了几步,然后在桌案前坐了下来。
“他能和叶姑娘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我自己要嫁给他一样,有那么一刻我会觉得,自己仿佛就是叶姑娘。”
“可是姐姐却永远也无法爱上他。”
“为何?”秦婉烟诧异。
“因为……”妘兮瑶忽然从发间取下苍无剑,剑尖直直的指着秦婉烟的眉心,似乎在近一些便可将她刺穿。
“姑娘这是何意?”
“果然如此!”妘兮瑶轻轻收回苍无剑,而后双手举着剑道:“你知道吗,这把剑在黎城遇见姐姐的时候也是这个反应。”说话间,妘兮瑶已经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对面的秦婉烟。
“秦婉烟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你并不是一缕简单的幽魂。”
秦婉烟闻言倒也不慌、不惊反而微微一笑:“其实连我自己都很奇怪,我为何会还能留在这里,可惜没有人看得到我,也没有人听得到我说话,但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很幸福自己可以留在他身边时时刻刻看到他。”
“可你却始终都离不开这座宫禁对吗?”
“没错。”
“我明白了。”妘兮瑶忽然收起了苍无剑重新插回发髻。
“姑娘这话已经说过一次了,姑娘到底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有姐姐,若你们不能自己明白,即便我说了也是无用。”
“好。”秦婉烟也不再追问,转而又问了一个她一直好奇的事,“我见妘姑娘在人前都是唤的是‘叶姑娘’,可为何私下却又唤她为‘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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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就是我的姐姐,曾经是,以后也会是。”
“原来如此。”秦婉烟点了点头,“姑娘早些休息吧,烟儿不打扰了。”言罢,秦婉烟的身影便缓缓消失了,屋内再次陷入了安静。
第二日一早,叶清涵便直接找到了太后水灵韵,言说大婚前的日子她要在宫外住,太后水灵韵略微思忖了片刻便应了下来。叶清涵并没有回雪清堂,而是直接去了周伯的茶馆。
“姑娘要真的要卖掉雪清堂吗?”周伯有些震惊。
“是。”
“叶姐姐要离开凌阳了?”滢慧吃惊道。
“不是要离开,而是……”叶清涵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妘兮瑶见状只好接过叶清涵的话道:“你们的皇帝陛下要求娶你们的叶姐姐为靖国的皇后,所以这医馆也就无法再开了。”
“真的!”欣悦闻言很是兴奋的叫了起来,一旁的两个姑娘以及向荣也为此感到高兴,但是转念一想众人又高兴不起来了,因为进了宫,便再难见到了。
“如果你们舍不得你们的叶姐姐不如陪她一起进宫如何?”妘兮瑶半开玩笑的打破了沉默,结果滢慧却说:“如果真的可以,我愿意跟着叶姐姐进宫照顾她。”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玉玲和欣悦先后表示愿意,结果向荣却揪了揪欣悦的衣袖道:“你别却,你去了,我怎么办……”
“可是我舍不得叶姐姐。”欣悦撅起嘴,向荣却一脸落寞:“我也舍不得你。”
妘兮瑶和叶清涵哭笑不得的对视了一眼,继而叶清涵笑了笑:“兮瑶也只是这么一说,能不能进宫可不是她能决定的。”
“那叶姐姐呢?你是未来的皇后,你应当可以决定呀。”玉玲天真的道。
叶清涵不知如何回答,妘兮瑶却说:“你们真的想去?”
三个女孩儿同时且坚定地点头,但接着妘兮瑶又问:“那周伯和向荣呢?你们走了,他们怎么办?茶馆又怎么办?”
众人沉默,叶清涵却微微一笑道:“你们好好的帮周伯打理茶馆,这样我以后出宫也有个落脚的地方不是。”
众人点头,气氛算是缓和了不少,最后临走前,叶清涵将雪清堂的地契交给了周伯让他自行处置,直到傍晚,叶清涵和妘兮瑶才回到了雪清堂,直至大婚前三日叶清涵方才回了皇宫。
叶清涵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描绘新妆,而直到此时,她仍旧有些恍惚,甚至还有些难以置信。
印象中,帝王娶亲、封后大典应是极为耗时费力的事儿,仅仅是挑选吉日、裁制嫁衣、凤冠都要折腾个大半年去,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靖国大臣的办事效率如此之高,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将一切准备妥当,但可惜的是整个仪式的举行过程却仍旧繁琐复杂。
虽是一回生两回熟,可没来由的叶清涵还是有些紧张而且间带着有些郁闷,因为原本答应她会一直陪着自己的妘兮瑶自今日早晨便没见过她的影子,于是她只好在身侧一众簇拥着的宫人、礼官的引领下一步步走向至高的台阶。
当她的手落入他宽大的手掌时,当她的眼对上他满载着欣喜和深深情谊的眼眸时,她的心莫名的一暖,先前的紧张以及略带郁闷的心情竟也一扫而空。
帝后携手而立,礼官举步上前,展开那轻柔的书卷一字一顿的宣读着册封昭命:
“原天地之理,乾以行姿始万物,坤以厚德载物。乾坤一元,阴阳相依,是为和合。咨尔叶氏清涵,智仁忠孝,圣义纯善,久昭贤德,恭奉皇太后水灵韵慈愈,黎庶之愿,以册宝册立为国母。愿尔承顺民意,帝后同治,谋福万民。”
此时叶清涵心中忽然泛起了无限的感慨,原以为自己又将自己送进了另一座牢笼,或许终其一生也再无离开的可能,但不知怎的,这一刻,她有些相信这里真的会不一样,更觉得这是她处在这凡尘俗世中唯一一次没有隔阂的一刻。
文武跪拜山呼贺礼,帝后携手举步,一同走向皇城宫门的城楼上登高远眺,城楼之下,黎庶士族跪地朝贺,自此帝后同治,万象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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