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瞬时失魂落魄,瞠目凝视九婴,心潮起伏,思绪万千。
他心想:“当年九婴陷害于我,种种手段,皆在我意料之内。我自愿离去,乃是命中注定,乾坤定数。我并非落败而逃,而是获胜解脱。我并不怪他,也并不后悔。”
虽这般想着,但此刻九婴陡然现身,登时激起苍鹰心中怒意恨意,他怒九婴背弃誓言,恨九婴忘恩负义,要他顷刻间既往不咎,又怎生能够?
九婴丝毫没注意苍鹰,从树上轻轻落下,苍鹰见他走过面前,背对自己,暗暗想道:“他此刻孤身一人,若要杀他,易如反掌。”但这念头不过一闪而逝,不复存在。他若要杀九婴,两年前便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如此反复无常,岂非卑鄙可怜之徒?
厮杀之快,结义之乐,背弃之恨,离别之伤,这五花八门之情,当真精彩纷呈,若他身为飞蝇,又怎能体会得到?他化身凡人,除了复仇、逃避之外,不也是为了这些许人生苦乐么?
段玉水见来人形貌特异,心中起疑,问道:“阁下是什么人?咱们有些私事,便不劳烦阁下了!”
九婴踏上一步,段玉水顷刻横移挡路,九婴微微一笑,陡然高高跃起,段玉水亦毫不示弱,腾跃上空,九婴使出千斤坠功夫,霎时落地,段玉水转眼也已在地上。九婴连变数次身法,段玉水拦截得水泄不通,九婴喝彩一声,不管不顾,径直撞向段玉水。段玉水暗暗冷笑,心想:“你胆敢撞我?想要比试内力么?不知我神农山庄庄主遍体剧毒么?”谁知九婴虚晃一枪,轻轻一转,已经来到段玉水身后。
段玉水败了一招,心中大急,转身想要抓他,却见九婴凝立不动。并无敌意,他这一爪便出不了手。众人见这两人快如闪电,动若脱兔,步法巧妙无比。武功登峰造极,无不震惊,李若兰心想:“这人...轻功好高,这些花巧功夫,我是及不上他俩的。”
雪冰寒躬身行礼道:“不知雪莲派九门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知道此人是苍鹰义弟,也是苍鹰仇敌,心下暗暗提防。
众人闻言,登时惊醒,暗想:“不错,传言雪莲派门主貌似潘安,一目有恙,武功却极为了得,除他之外,再不会是旁人了。”
九婴正是为段隐豹之事而来。他得到消息时,当真不巧,四大护法不在山上,九狐旧疾复发,在隐秘之处调息,而一时也找不到轻功灵巧、内力充沛之人伴随赶路。他已长久不独闯江湖,此时忽然来了兴致,便将事务托给光明左使万益民,来了一出千里走单骑。他在江湖上人缘极好,人人称赞。加上此时身负神功,如何找得到对手?更兼机智过人,行事沉稳,是以也不担心碰上险情。
雪冰寒道破九婴身份。他并无得意高傲之情,反而还以大礼,恭敬答道:“这位道长客气了。在下来的唐突,冒昧请缨,当真有失礼数。在下正是为救段大侠而来。”
段玉水怒道:“九门主,你也打段隐豹的主意么?此人....”
九婴笑道:“段庄主多虑了。在下知道此人乃神农山庄叛徒。但江湖传言,说段大侠昔日乃宋朝将领,为江山社稷舍生忘死,人人钦佩。在下前来,一则是为营救段大侠稍尽绵薄之力,二则是为了防止争夺厮杀,欲平息争端。”
雪冰寒略微思索,便已了然,说道:“九门主在江湖上一呼百诺,人人敬服,有你主持局面,咱们可也省了不少力气啦。”
九婴说道:“岂敢喧宾夺主?但在下如若出面,来此的北方朋友,多半会卖在下一个面子。在下原先对蒙古文字半点不识,但知耻而后勇,几年苦学,已颇为熟悉,不如让在下瞧瞧这文册如何?”
段玉水、李若兰两人站在九婴前后,防他夺书而走,雪冰寒这才将名册交给九婴。九婴微笑道:“多谢诸位信得过在下。”借着月光,快速翻页,不久便有所获,指着一行字说道:“段大侠乃朝廷重犯,与不少昔日朝廷旧臣被关在南京绝想山大牢之中。”
众人齐声道:“真的?”想不到段隐豹被囚禁在这么近的地方,那可当真省了不少事。
雪冰寒望着九婴,问道:“九门主,蒙你指点迷津,这营救段大侠之事,不知你有何打算?不如与咱们联手共事。”她算准九婴并无其余帮手,否则她探查讯息之时,定然早有察觉。
九婴心想:“这小道姑好生机警,是个厉害角色。我若不答应,她便知道我报上之处是假,我如答应,她便能高枕无忧。”他之所以对此事如此热衷,一来自然是想分些好处,二来若能借此拉拢些英雄好汉,于他大业有助。此刻这群人各个儿非比寻常,他有心结交,并不隐瞒,坦然道:“在下自然与诸位共同进退了。”
他身份既高,人又随和,众人虽不知他来意,但都暗暗生出敬意。情势紧急,延误不得,雪冰寒放出炮仗,示意余人返回,众人一路来到茶清园,李听雨迎了出来,见到九婴、段玉水,颇为愕然,待听清两人身份,更是目瞪口呆,连声道:“失敬,失敬,不曾想迎来两位,险些得罪了。”
雪冰寒口齿清楚,言简意赅,将方才之事说了,互相引荐一番。陶蛇面有惭色,说道:“堂主,并非老夫有意欺瞒,这段往事,老夫委实不堪回首。”
李听雨笑道:“陶先生说什么话来?你我交情深厚,何必提及你过去之事?”
陶蛇大为感动,竟一时忘言。
九婴先前一直躲在一旁,瞧见李若兰与段玉水相斗,知道这少女精通五彩剑芒,武功独到,就算是仙剑门中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位来。又见李听雨手下各个儿功夫高明,心中颇为羡慕,暗想:“这李听雨到底是什么人物?麾下人才济济,不在我雪莲派之下,规模虽小,但若扩张起来,当真前途无量。”安曼不曾向他提起过归燕然与李若兰,因而他以往对李听雨等人并无了解。
雪冰寒述说完了,李听雨倒也听说过这绝想山监牢,但此乃严防禁地,守备森严,如要闯入其中救人,着实不易。
九婴说道:“如今首要之事,乃是赶紧前往南京,在绝想山左近想法住下,阻止其余莽夫闯入天牢,意图救人。若是能救出来倒也罢了,只怕失手被擒,让鞑子有了防范。随后咱们再想法救人。”
李听雨连连点头,喜道:“有九婴门主出面说项,那咱们也不必滥用武力,迫旁人屈服啦。”
吴陵说道:“不错,九婴门主威震天下,群雄敬服,言出必践,只要对他们说句话,他们可不敢不从。”
九婴谦逊道:“在下又不是武林盟主,怎能有此威信?咱们先礼后兵,说不定在下的面子毫不值钱....”
段玉水突然说道:“屋顶有人!”身影一闪,冲了出去,九婴先前凝神说话,反应慢了半拍,但听见屋顶上有极轻微的脚步声,也立时跟上。
众人纷纷走出大堂,只见段玉水正与一人动手,两人急速进退,招式迅捷异常,那人穿着黑色夜行衣,身材修长纤细,手持一柄红剑,剑招缤纷,似乱实序,虚虚实实,令人瞧不真切。而九婴站在一旁,神色从容,似乎瞧出段玉水胜券在握。
段玉水认出此人是位女子,功力深厚,稍逊自己半筹,但她剑法奥妙至极,斗了片刻,剑上威力发挥出来,变化繁简随心,如星云密布,数之不尽。他想:“若是手下留情,让她跑了,未免生出隐患。”心生杀意,使出一招“紫雾蛇咬爪”,探出手掌,抓向那女子肩部,指尖凝聚剧毒,只要敌人皮肤沾上一星半点,毒气立时蔓延。
九婴料不到这段玉水如此心狠手辣,敌人是位女子,他竟丝毫不怜香惜玉。瞧出他此招厉害之处,想要出手阻止,但那女子身子一转,那一抓擦肩而过,衣衫破裂,露出如玉般温润的肩膀,她趁势直刺,剑如红火。这一招凌厉险恶,威力之强,不在九婴水火剑之下。段玉水急忙退后,那女子瞬间变招,长剑扫向他脖子,段玉水侧头避过,左脸一疼,竟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那女子发出爽朗笑声,在空中一转,落到远处。段玉水脸色一沉,正要追击,却见李若兰变出飞鹰,光芒闪耀,拦在两人面前,又听她笑道:“莫忧公子,你的剑法长进好快。数月不见,已经如此出神入化啦。”
九婴与段玉水同时想道:“公子?这人身形明明是位女子,怎会是什么公子了?”
莫忧除下面罩,露出倾城之貌,笑道:“你莫要恭维我啦,爹爹让我来看看听雨叔叔。他也正在赶来呢。”
九婴与段玉水又是大惊,九婴想道:“这李若兰如此容貌,尚胜过姐姐、安曼、九和、阿秀,天下罕见,怎地这‘莫忧公子’,美貌竟不在李若兰之下?”
段玉水更觉好笑,心想:“这江龙帮中有雪妹妹、李若兰、莫忧三位美女,单凭此事,便足以傲视天下了。这帮派莫非有专门拉美女入帮的本事么?”他刚刚那一爪擦过莫忧香肩,怕她中毒,想要上前查看,但见莫忧神色如常,毫无大碍,一时颇感困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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