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月镜之下,夜幕中走出两人来,一人体格健壮,膀大腰圆,身穿黄袍,另一人细如竹竿,但肌肉如铁,身穿蓝衫,两人皆细目大嘴,脸上发须全无,步履清健,一人负手胸前,一人捏紧铁拳,走到归燕然身前三丈远,突然凝立不动。
那瘦子笑道:“师弟,这人自己戴着犬首面具,居然说咱们不敢出来见人,哈哈,当真滑稽。”
壮汉说道:“你戴上面具也没用,咱们先前在树上,已经将你容貌看得清清楚楚了。小子,眼下给你条活路走,交出你身边那女孩儿,咱们未必要打上这一架。”
归燕然想起苍鹰那句“只管动手”的话,本不想多费唇舌,但心知眼前两人武功太高,自己以一敌二,又要护得苏芝环安全,绝无取胜把握,若是稍有疏忽,非但保不住身旁少女,自己也难逃一劫。他心念一动,问道:“两位可是人称双蛟龙的前辈么?这姑娘乃是在下挚友,与两位素不相识,如何能交给两位?况且两位前辈名头响亮,身份尊贵,如何能做这劫掠弱女的勾当?”
那壮汉正是双蛟之一,江湖人称山蛟蛇,听归燕然朗朗而谈,义正辞严,自知理亏,骂道:“师兄,何必与这小子啰嗦?我杀人,你抢人,速战速决,省得麻烦。”
海蛟龙微微颔首,蓦然身子一晃,单掌抓向苏芝环,归燕然朝他踢去,海蛟龙凌空扭动,突然反击过来,手掌如锥,刺向归燕然下颚,归燕然眼疾手快,抓向他手掌,海蛟龙使一招“夜叉探海”,归燕然只觉腹部一痛,被敌手踢中。闷哼一声,欺近海蛟龙身前,在他胸口印了一掌,两人倏忽分开。各自稍负轻伤。
归燕然抱住苏芝环,正想逃跑,山蛟蛇手臂暴长,朝归燕然背部打下,归燕然急忙倒纵。在空中连连踢腿,山蛟蛇一阵手忙脚乱。归燕然好不容易才拆开敌招,还未及喘息,海蛟龙又已袭来,只见他双手出招灵活,速度快极,掌风散于四周,如同铁锁横江,绊马长索,归燕然行动时磕磕绊绊。极为不便,被两人联手夹攻,没过一会儿便接连中招,好在他体内真气深厚,隐隐有护体罡气,这才免受重创,但小伤小痛,却也难免。
双蛟也暗暗心惊,都想:“这小子是哪儿来的人物?武功精强至极,若非他忙于救人。咱们未必奈何得了他。”一时更加忌惮,出招如疾风骤雨,密如群蛇撕咬。归燕然一时不慎,被山蛟蛇一拳正中膻中穴。神功反震,将敌人迫退,但也登时鼻中流血,内息不畅。他今晨舍血救了莫忧一命,虽然事后补了丹药,但毕竟失血太多。难以尽复,真气不纯,万难护得周全,否则也不会露出空隙,被敌人打中要害。
苏芝环见他流血,惊慌失措,心里比自己受伤还疼,忙道:“归哥哥,你先走吧,等养好了伤,再来救我,只要你平安无事,他们不敢对我怎样。”
归燕然大声道:“万万不可!”左拆右解,手臂矫动如风,将双蛟一时挡住,双蛟见他受伤,如何肯放过他?正想痛下杀手时,突然一道凌厉剑气从旁杀来,山蛟蛇猝不及防,手臂中招,霎时鲜血长流,怒骂一声,退开半步。只见一人手执长剑,脸上罩着猴子面具,剑影舞动,如晨雾茫动,层云铺天,招式惊奇难测,顷刻间将双蛟攻势接了过去。归燕然见状大喜,忙道:“大哥!你怎知我在这里?”
苍鹰尚未答话,又见一人从旁闪出,掌中红剑游动,飘若惊鸿,翩若游龙,也加入战团,与苍鹰双战敌人,不是莫忧又是谁?海蛟龙如同见鬼一般,惊呼道:“世子!你怎么活过来了?”
莫忧一边出手,一边冷笑道:“当日一剑之仇,正要好好奉还!”登时使出百花迷眼剑法,剑招纷纭,连绵不绝,与山蛟蛇斗在一块儿,一时难分胜负。
这边苍鹰与海蛟龙拼杀,海蛟龙武功胜过他师弟一筹,此时与敌人单打独斗,使出浑身解数,招式巧妙异常,一举一动,宛若灵蛇,当真匪夷所思:一拳歪斜陡折转,腹肌背肌将力传,迫到绝境无力使,便是方寸挽狂澜。他们双蛟所练一门奇功,以阴寒之力历练肌肉,练得浑身筋骨灵敏无比,是以在地上游斗起来,出手极快,行踪不定,哪怕躺倒在地,依然游动自如,若是被他们真气侵入体内,可令敌手内力受阻,手脚迟缓,确是罕见的神功。
但这等奇巧功夫,旁人遇上,或将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但苍鹰最喜得便是这等花样,他使出蛆蝇尸海剑,辨别敌人招式来路,不受耳目蛊惑,纯凭心意直觉,而他本身也诡计多端,剑招灵动巧妙,或诱或骗,或险或异,卖弄破绽,故留缝隙,海蛟龙从未遇上过这等对手,饶是他临敌经验丰富,但也左右见拙,遮拦不住,眼见苍鹰招式中破绽越来越大,却也不敢轻易出手,斗到两百招之后,已全然还不了手。
海蛟龙心急起来,见师弟那边也大落下风,暗想:“不得已,唯有使出绝活!”他们双蛟所属门派,武功最是阴毒,练武法门也异常残酷,师兄弟两人各自在胸口、肚脐处藏有一条小蛇,叫做幻海毒龙,剧毒无比,平时安眠不醒,一旦受这两人心思催动,能无声无息窜出体外,只要咬上敌人一口,立时便夺人性命,天下无药可解。但他们两人平时以宗师自居,也不愿使出这歹毒功夫,此时危如累卵,如何还能隐瞒?
海蛟龙暴喝一声,双掌拍出,以掌力掩护,逼出幻海毒龙,飞向苍鹰,眼见便要得手,他心中一喜,却见苍鹰伸手一捏,将那小蛇捏住,反往海蛟龙脸上一送,海蛟龙魂飞魄散,被毒龙一口咬中。他知道这毒龙毒性厉害,慌忙运功逼毒,但苍鹰逼得正急,他腾不出手来,心中慌张,霎时被剧毒侵入五脏六腑,脸现黑煞,倒地气绝。
苍鹰哎呦一声,没料到这小蛇毒性如此厉害,心中懊悔,骂道:“我还想问他些话呢!”一转头,见到那边莫忧一剑割断山蛟蛇咽喉,也是毙于眼前,毫不留情。他扯下自己腿上小蛇,一把捏死,神色镇定,颜如冷玉,竟丝毫不以这剧毒所动。
苍鹰见莫忧安然无恙,奇道:“莫忧公子,你怎么不怕这剧毒?”
莫忧说道:“我练成神功,不怕凡间剧毒。”说罢转过身来,眸中流光,轻笑嫣然,说道:“归大哥,眼下咱们两人扯平,互不相欠啦。”
归燕然喜道:“莫忧,你伤势痊愈了么?”
苍鹰说道:“这小子先前装死,非要我背他过来,谁知现在神气活现,原来是将老子当做骡马来骗!”
莫忧笑道:“一见到你遇险,我霎时浑身是劲儿,哪儿还顾得上自己?”也是真的累了,倚在树上,坐了下来,闭上双眸。归燕然又是感激,又是担心,急忙握住他的玉手,将内力由劳宫穴传入他体内,助他顺气调理,果然觉得他真气虚弱,尚未复原。
苏芝环见莫忧容貌极美,声音悦耳,武功奇高,自己与“她”相比,相形见绌,自惭形秽,又见归燕然对“她”如此温柔,又惊又怕,身子发颤,伤心欲绝,扭头就像跑开。苍鹰一把抓住她,取下面具,笑道:“苏姑娘,咱们好久没见了。”
苏芝环此刻魂断心伤,见到苍鹰,哪里还有心情招呼?眼中流泪,摇头道:“我不要见到你,我不要见到你们啦,我得回到我父母身边,咱们就此别过。”
苍鹰见状,立时知道她心思,哈哈一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莫忧是个男子,也不会与你争情郎,你胡思乱想个什么?”
苏芝环咦了一声,登时心情好转,喜道:“你骗人!”朝莫忧望去,分明是绝色美女之姿,哪里像个男人了?一时惊疑不定,患得患失。
苍鹰又轻声道:“你看他胸口平坦,腰盆窄小,虽然美貌,但确实是个男子。不信你去问问燕然。”
苏芝环鼓足勇气,当即誓死如归,厚着脸皮,正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走到归燕然身边,问道:“归大哥,这位姑娘她伤得重不重?”
归燕然哈哈大笑,莫忧睁开眼,也轻笑起来,解开丝袍,露出胸口,说道:“姑娘,你可是吃醋了?在下乃是男子汉,大丈夫,你可莫要误会。”苏芝环蓦地放下心来,双颊绯红,说道:“我只是关心你罢了,怎会那么容易吃醋?”
归燕然道:“大哥,还好你们来的及时,那两个恶人想要捉走环环,我险些护不住她。”其实以归燕然的武功,面对双蛟联手,以一敌二,其实也大占赢面,只是他临敌经验太浅,人又敦厚,不知诱敌欺敌的道理。若是他对苏芝环置之不理,全力迎战,双蛟未必敢出手夺她,即便夺到手,也反而碍手碍脚,这其中明争暗斗,却非归燕然所能明白了。
苍鹰心下起疑,问道:“这可奇了,他们两人为何要捉苏姑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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