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前的荒野上,英灵嬴政的军队已经消失了,他们留下了一片狼藉,被破坏得彻彻底底的高雷姆的残骸散落得四处都是。
在这幅场景之中,绪方无力地躺在干瘪的褐黄色的土地上。她的左腰间被流矢擦中了,鲜血正在缓慢地向四周摊开,如果就这样放置不管的话很快她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伫立在远处的嬴政静静注视了这一幕一会儿,随即转身大步朝着绪野走去。
“怎么了,你也会仁慈吗?”看着英灵走来,绪野平静地问道。
“已经很久没人敢用‘你’这个称呼叫朕了。如今听来还真是有些新鲜感。”
在绪野的近前停下脚步,嬴政最先有所反应的竟是这个,问题倒是其次。
“朕并非仁慈,只是暴君并非是昏君。还有,这种无聊的事没有下次了!”
一句话说完,英灵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这之后,绪野迈着比通常情况下要稍快一些的步子行进,很快便来到了绪方的身边。
她半蹲下身,对着绪方的伤口伸出了手掌。治愈虽然不是她的专长,也没有特别修行过,但应对这种程度的伤势还是绰绰有余的。
因为痛苦大大减轻,绪方恢复了一点精神,她努力睁开双眼看了看在为自己治疗的人。果然就和想象一样,大姐的心中存在着温柔,如此的话那又为什么……
“我还是不能理解。”
“你指什么?”突然听到绪方的声音,绪野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平静地问道。
“大姐一定要杀死那孩子的理由。呐,能告诉我吗?”
“能够得到奖励的只有胜者。”
“那就当作对败者的怜悯好了。”
“那孩子会成为我在继任家主这条路上最大的障碍……”
“说谎!”
“……”被一下子打断后,绪野沉默了一下然后露出了冷笑。“你很了解我吗?”
“啊,我知道的。”绪方微笑着说道,“大姐是为了做些什么才想要成为家主的,绝不是反过来。”
“……我不否认。”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理由了吗?”
通过一定程度的治愈,绪方的伤已经减轻到了就算依靠自身的恢复力也无大碍的程度。于是绪野停止了自己的魔法,站起了身。
“我说过了,奖励是胜者的东西。不甘心的话,就变得更强吧。”
话毕,绪野抛下绪方,一步步走向中柏林。而绪方也因为筋疲力尽很快便昏死了过去。
在到达森林前的一段路程中,绪野都还保持着端正的姿态。而当她一步踏入森林的一刻,却突然失去平衡倚倒在了身边的一棵大树上。她的呼吸非常急促、激烈,与其说是吸气不如说是在吞气,而且浑身上下各处都渗出了虚汗,样子十分疲惫。
虽然在刚才教训绪方时的口吻相当居高临下,但其实她也尚且距离魔术师的很远。凭她现在的魔力,让始皇帝用那样强力的技能大闹一通实在是过于勉强了。现在的她不要说再让始皇帝现身了,就连单独一只天犬都不能御使。
强弩之末不穿鲁缟。让追杀到此为止,迅速撤退,这才是当下最明智的选择。绪野明明很清楚这一点,可却还是仅仅休息了不到一分钟便继续迈动了脚步。
她要为今晚这场由自己挑起的闹剧画上一个句号,所以必须要继续前进,哪怕在林海的前方等待着她的只是空荡甚至是死亡。正因如此,她现在才要不像自己地干一回傻事。
而在犯傻的却也不只是绪野。
明明只要逃走就好了,可婈彩却在最后的关头停止了前进。她站在森林的另外一边,面对着森林等待着那个紧追不放的人。
她和今晚所有被卷入这场追逐的人有着一样的疑问——绪野为什么会这样做?
廖绪野的确是一个稍显冷酷的人,但冰冷之下隐藏着温柔。她奉行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准则,但从不下作。她称不上正义的使者,但也不失正义感。这样的她绝不会为了自己母亲那丑陋且无意义的想法而做出今夜的行动,在这背后肯定有着什么更深的理由。
婈彩想知道这个理由,所以选择了等在这里。
然后,绪野终于走出了森林。当她远远看到怀抱着夜衣的婈彩时,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这可真是意外。我还以为你早就夹着尾巴逃走了呢。”
“我的确是擅长逃遁,可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会逃。”
“哼。”绪野冷笑了一下,脸上浮出了鄙夷的微笑。“你这样一说,倒是让我想起了六年前。”
“对不起。”有所回忆,婈彩也不得不露出愧疚的神情。
“不用道歉,就算那时你留下了也不见得能逆转什么。我只是感慨罢了,没想到唯一一个连一句反驳都没说就执行命令的居然会是你。我本来以为你会是最不情愿的呢。”
“果然,你也没有忘记结社。”
“当然的。就算是在暗地里,我也好歹曾经背负过那
黑狮鹫的纹章。而且……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进入伦敦塔,才那么努力的?”
“那为什么还要杀这孩子!如果是这孩子的话,说不定……”
“你一直都是如此!不依靠乌比梅斯就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敢做!我可是从没有把重建结社的事寄托在他人身上,要干的话就要靠自己的力量!”
“难道……”闻言婈彩十分惊愕。“你是想要自己成为社长吗!”
“究竟如何呢?说起来,我的魔力也恢复不少了。”说着绪野带着冰冷的笑容一点点逼近了婈彩。“在战斗力上,你有自信胜过四只天犬吗?”
然而也就在此时,发生了让她意想不到的事。
“到此为止吧!”
随着清脆的声音响起,绪野的行动戛然而止,她感到了无比的震惊。在不知不觉间,婈彩身后竟出现了一位少女。
身材非常娇小也就140公分左右,面庞非常稚嫩可爱,一头翠绿色的怪异的头发其长度与身体的比例丝毫不比绪野差。服装是很少见,倒不如说是出现在这个国家让人意想不到的和服,颜色为深黑,纹样则是银色的彼岸花。鞋子也是和和服相配套的木屐。
“咔哒、咔哒”,在木屐敲击地面的声音中,这名少女越过婈彩来到了前方。
“逞强也要有个限度。召唤天犬四式,这种事对现在的你来说相当困难。”
少女一眼就看穿了绪野如今的状态,这也难关,因为她可是……
“忧山怜子!”
念着这个名字,绪野的声音有着一丝颤抖。难怪婈彩会等在这里和她见面,原来是有这个大魔女作接应。
“西赤口的管理者竟然会插手东赤口市的事务呢!”
“玩笑话,管理赤口整体本来就是我的使命,也是存在意义,你们廖家对东赤口的管理也是要由我同意的。至于西赤口的话……管理的工作都交给燕家了,我这边可是无聊的很,偶尔管点闲事不也正好打发时间吗。再说,婈彩可是我那凤毛麟角的朋友中的一员,她的请求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啊。那么,再说一次,今晚的事能够到此为止吗?”
“如果我拒绝呢?”
“自灭行为,在这个状态下使用魔法你可是会死的。你讨厌邓肯,但也不欣赏麦克白吧。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再继续下去就偏离你的初衷了。”
在这句话之下,婈彩和绪野都十分惊讶。而后者也终于毫无纠结地长舒了一口气。
“不愧是‘天网恢恢’,真的是疏而不漏啊。那么,婈彩,那孩子就暂时交给你好了。”说着,绪野十分干脆地回身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森林之中。
“还真是个爽快的丫头,我很中意呢。”忧山怜子回身看向婈彩,意外地发现她的脸上带着沉重的表情。“喂,怎么啦?这里应该松一口气才对吧。”
“也……没什么。只是想到今后就要和她为敌,稍稍有些感伤。”一边如此讲着,婈彩一边又望了望绪野离去的地方。
“你说什么傻话呢。你们不会为敌的。”
忧山怜子此刻如此断言,真的是让婈彩大吃一惊。说起来她似乎是知道绪野今晚如此行动的理由了。
“告诉我!为什么绪野她要做这种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嗯……一下子就说出来也未免小看你了,好歹你也算是一个魔王啊。这样吧,给你个明显的提示好了。”边说忧山怜子边露出了一张调皮的笑脸。“……知道caliburn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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