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柏生长了十七年,开了三次花,终于第一次结果了。
夜风吹过,树影摇曳,一个熟透的果子刚好落到了我的手里。
又红又香。
我隐约记得,这香味似乎在梦中闻到过。
但具体出处在哪,又没啥印象。
我下意识地拿起果子,咬上一口,满嘴生津。
很润。
润到沁人心脾。
一道微弱的暖流自咽喉处起,流遍四肢百骸,最后汇聚于肚脐下方,蛰伏不动。
也就是丹田处。
我呆滞数秒后,内心狂喜。
按照《阴玄簋鉴》所说,这道暖流叫炁,也就是道家真气,可以用来衡量一个修士的实力高低。
无论作法还是画符,炁都是相当重要的,作用远在材料之上。
修为高深者,甚至能不借助任何东西,徒手画符。
徒手画符就是剑指,也称为御道诀。
血柏结的果子也不知道有什么名堂,居然蕴含灵气,而且还能直接转化为道家真气被人体吸收。
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这是妥妥的天材地宝。
当然,邪魔外道来了也会说,俺也一样。
我三两下就把剩下的果子吃完了,丹田里的道家真气又增长了一些。
虽然总量还是很小,但一直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人心是永远不会满足的,我抬头看着树上血红色的一片,忍不住想到:如果把这些果子全吃掉的话,积累的道家真气,应该足以立地成仙了吧?
我越想越激动,当即找来一根长竹竿,敲了不少果子下来,然后开吃。
一口气炫了十多个果子后,旺财闻着味来了。
讨好地咯咯叫了几声后,我扔给它一个果子。
旺财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口就吞下去了。
我还想扔第二个,它摇头晃脑,表示拒绝。
看到它的举动,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坏了!
难道这果子不能多吃?
果不其然,我的小腹很快涨疼难忍,捂着肚子撒腿就往屋里跑。
这一拉就是一宿,蹲得腿都麻了,菊花也跟炭火燎过似的,火辣辣的疼。
更悲催的是,我最后才发现自己丹田里空空如也,原本涨起来的那一点道家真气,好像也一起被拉干净了。
乐极生悲,白忙活了。
一脸悲催的我隐约明白过来,为何血柏只掉了一颗果子,而且还恰好落入我手中了。
它恐怕是在提醒我呢。
天材地宝虽好,但能不能吸收也是很重要的。
过犹不及,就是这个道理,可惜我悟得太迟了。
天色大亮时,肚子终于不作怪了,我正想睡觉,八仙指居然又找上门来了。
而且是一个人。
父母下地干活,都不在家,我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正准备下逐客令时,他笑了。
笑得很奸诈,也很猥琐。
“老东西,你笑什么?”
“笑你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我皱起眉头:“一大早跑来咒我死,你几个意思?”
“小子,我可不是危言耸听,你确实要大难临头了。”八仙指正色道,“把小玉交出来,我就把事情给你说清楚。”
我反应过来,他说的小玉应该就是那只白狐,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浪费一张赦令符才抓回来的妖物,凭什么被你一唬就交出来?
八仙指见我态度坚决,于是自退一步,说至少要把项圈还给他。
我早知道那项圈有古怪,八仙指就是靠它驯服白狐,替自己做事的。
不过这种有损阴德的低端法器,我看不上,还是答应了他。
拿到项圈的八仙指说明了原委,所谓的大难临头,指的是昨晚血柏结果。
灵气冲天,震惊百里,必会引来多方觊觎。
不论修道之人或者妖邪,很快都将闻风而至,争夺灵果和血柏。
而我作为血柏主人,怀璧其罪,下场会有多惨,可想而知。
八仙指还挑明了自己的态度,这淌浑水他已经不敢趟了,主动退出,免得有命拿钱没命花。
说完之后,他幸灾乐祸地咧嘴一笑,转身离开了。
对于八仙指的话,我半信半疑。
老东西老奸巨猾,层出不穷的计谋就像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绝不能上了他的恶当。
话虽如此,我还是留了个心眼,趁父母不在家,偷偷又准备了一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没了项圈的白狐,当天晚上就失踪了,我仔细查看过狐柜,一点破损都没有,也不知道它是怎么逃出去的。
想起摘项圈时,它看我眼神很古怪,估计是在疑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我没有再见过八仙指,他似乎真的偃旗息鼓了。
村民们对我家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恶劣,或许是因为李大爷的警告,扔进院子里的狗屎臭鸡蛋明显少了很多。
血柏每天都会落下不少熟透的果子,我爸有次好奇吃了一个,结果吐得稀里哗啦,黄胆水都差点出来了。
除了旺财之外,家里的其他牲畜也不敢碰果子,据我猜测,应该是它们的肉体凡胎,承受不住里边的灵气。
而旺财颇有自知之明,由始至终也只吃了一颗而已。
离树之后,果子很快就会腐烂,根本保存不了,让人看得甚是心疼。
有了前车之鉴,我每天只敢吃一个果子,体内的道家真气稳步提升,虽然总量依然微不足道,但起码不用拉肚子了。
第七天,最后一批果子终于掉光了。
就在当晚,村里又出了一桩离奇的人命案。
李大爷死了。
听人说,他是被自己咬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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