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用一般的词语來形容悬崖下面是怎样一种状态。
悬崖很高,恐怕有上千米,从周围荒芜的模样可以看出以前的雷岩村生活的村民也不经常來到这一带讨生活,一切都还保持着相对原始的状态。
然而仇无衣所亲眼见到的却不仅仅是荒凉,还有死亡。
悬崖有千米以上的高度,山体峭壁形状极其奇特,呈一个巨大的弧线,就像被什么东西啃掉了一部分,所以一般人难以从崖顶攀爬下去。
天色已亮,周围沒有遮挡的东西,所以阳光径直射入了谷底,奈何悬崖下面的状况有些微妙,所以难以将周围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仇无衣眼中所能勉强看到的,除了粘液以外,还有血肉。
刺鼻的血腥味如同束缚着空气的囚笼,尽管山崖下的风很硬,却无论如何都吹不走难闻的气味。
不知道多少碎肉才足够盖满这里,其中很多肉块已经腐烂,变成了花花绿绿的复杂颜色,有些烂肉还贴在身后的山壁之上,一条条被吹得几近风干,却同样无法逃脱腐烂的结果。
覆盖在地上的肉其实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肉块则汇聚成了一个极大的球体,直径足有一两百米,圆球被大量的粘稠液体包裹着,纹丝不动地放置在烂肉的正中央。
也许粘液起到了强烈的防腐作用,其中包裹的虽然也是碎肉捏成的团,其中却完全沒有腐烂的部分,一片片都是那么新鲜,仿佛刚刚从活人的身上剔下來一样。
圆球整体是精致的,上面的肉却是慢慢跳动的,跳动的频率与模样令仇无衣想起了心脏,按理说碎肉的粘性不会太强,这里却不然,也可能是粘液的缘故,肉球表面分明已经在跳动之中该变了形状,也沒有一块碎肉脱落。
比起腐烂发臭的烂肉,这一大团新鲜的肉更令仇无衣的腹中难受,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时时刻刻围绕在大脑之中。
正在踌躇是上去还是下落,肉球的表面突然发生了一种意想不到的变化,这令仇无衣暂时打消了撤退的想法,忍着呕吐感悬在半空,继续监视肉球的异状。
蠕动的肉球竟然从正中央裂成了两半,它并非一个单纯的整体,所以肉块所形成的切面也凹凸不平,这情景,就像某些怪物即将破壳而出的先兆,令仇无衣的心脏渐渐提了起來,也做好了迎战怪物的准备。
但是并沒有什么怪物出现。
肉球之所以开裂,似乎是因为它想收回外面的粘液,那些包裹在外面的粘液也的确从裂口处被某种力量吸了进去,眨眼之间就减少了大半。
这还不算,接下來发生的事情才真正令仇无衣毛骨悚然。
连接在悬崖上的重弦突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就如同仇无衣现在的心脏。
肉球是实心的,幸好已经看不出被害者的原形,打开之后,里面所呈现的却是一条条的肌肉纹理。
纹理的模样就像一个人或动物被剥去了外皮,能够清晰看到一丝丝肌肉的走向,以及其中掺杂的些许血管与脂肪,正因与真正的人体十分类似,所以才足以激起人心的恐惧。
不过肌肉的整体状态依旧接近于球状,万幸沒有出现真正的尸体,所以也不至于那么令人无法接受。
肌肉依附在碎肉半球的表面上,形状有一点点像展翅的蝴蝶,在正中央,仇无衣立刻看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东西。
黑色石柱。
那正是被称之为刀神金的物质,这个名字是修罗之国的叫法,也许在大陆四国会叫不同的名字。
足足有两人合抱粗,简直有如一般宫殿立柱般的刀神金巨大异常,一半深陷进了肌肉的包围当中,另一半则露在外面,二者之间看不出显著的分界,就像蜗牛和它的外壳一样,显然柔软的蜗牛与坚硬的外壳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物质,但二者却是结为一体的,属于同一只生物。
但刀神金始终是一种矿石,或者古代的矿石,这一点仇无衣也十分清楚,肉球至少外貌上比较接近生物,尽管现在还不清楚它究竟是个什么,也不清楚为什么它要将刀神金固定在自己的体内。
仇无衣记得有些鸟类也有搜集闪亮物体的习惯,也有借助人类村镇废墟筑巢的生物,设想一下,如果这种肉球也是一种生物,而且有搜集物体的本能,或许正是因为刀神金当中所蕴藏的强大能量使然。
无论二者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也不想放弃这个大好良机。
自从得知刀神金可以用來强化身体以后,仇无衣对其的需求已经完全无法满足,因为沒有开采的方式,就算找到了,也只有小小的一片而已。
更严重的问題是在实验当中,刀神金的另一种用法被试了出來,这使得本來就十分缺乏的珍贵素材变得越來越匮乏。
虽然对肉球怪物与刀神金之间的共生关系完全不理解,为了自己的力量,仇无衣也只好强迫自己相信至宝总有异兽守护了。
仇无衣将重弦放下了一部分,想趁着肉球沒有合并起來的机会尝试将里面包裹着的刀神金夺走。
一开始为了谨慎,所以沒有骑着金属鸟飞下悬崖,目的就是尽可能低调,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风吹草动。
如果沒猜错,肉球,或者那些能够主动变形的粘液也许不会把自己当做敌人。
归根到底这也只是猜想,如果怪物真的突然发动攻击,现在身处悬空状态,恐怕不一定能够迅速逃离,一切行动都是伴随着危险的。
仇无衣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颇有自信,单手纹丝不动地匀速控制着重弦下降,尽可能地屏住了呼吸,以足够快速而又极其轻微的动作接近。
悬崖底下,肉球自张开以后就在不断吸收包裹在外的粘液,粘液由于沾染过血,现在已经不再透明,可是当肉球吸收了一部分粘液之后就有数量大致相等的新鲜透明粘液重新分泌出來,如同在它体内肌肉聚集的地方过滤了一次,所以一时半会沒有闭合。
同样的,肉球也沒有发现仇无衣的接近,或者说沒有把仇无衣的接近当做一种威胁,而对于两种猜想,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于是仇无衣尝试着放出了一根生弦,唯独能够自由移动的生弦适合这种试探的工作。
尽可能不去接触周围的烂肉与肉球本身,生弦在空气中无声地蜿蜒前进,其实附近也沒有多少危险的机关,生弦很简单地就触碰到了肉球分泌出來的粘液。
一直到现在为止,肉球一直沒有出现任何剧烈或怪异的反应,生弦透过了粘液的表层,一点点地向其内部钻入,粘液层非常的厚,至少有十多米,而且阻力相当的大,仇无衣不得不在生弦上施加更多的力量來操控。
在做着这件工作的同时,仇无衣又要时时刻刻关注肉球的动向,至少在发生异变的一刻能够保证顺利脱离,汗水悄悄顺着额头淌了下去,心中的紧张不言而喻,而且越是轻松,就越觉得会有什么异样的突发事件发生。
可是沒有。
肉球始终在做自己的事,对已经侵入自己身体范围的生弦置若罔闻,仇无衣是这样想的,如果肉球对自己真的沒有任何警戒,那么应该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核心的刀神金夺走,再不济也能迅速敲下一块,总不能徒劳而归。
只剩下数寸的距离,生弦就要接触到刀神金的表面肉球总是沒有反应,但最重要的一刻还沒有到來,在触碰到最为重要的刀神金之时,真正的考验可能才会到來。
生弦义无返顾地穿透了最后的防御,无声地触碰到了刀神金的表面。
似乎沒有什么变化。
仇无衣总算松了口气,让生弦紧贴着刀神金表面慢慢移动,另一边,自己也迅速降到了悬崖底端,寻了一块沒有沾染烂肉的凸起岩石,落在了上面。
如果可能的话,想要让生弦缠绕在刀神金的上面,一旦不对,就立刻召唤出金属巨鸟,溜之大吉。
慢慢地,生弦已经游走到了刀神金与肉球体内肌肉部分的结合之处,虽然距离很远,但漆刷是依然看得到接缝所在。
有可能在这个刹那遭到反冲,仇无衣已经做好了召唤巨鸟的准备,同时,细如牛毛的生弦也终于沿着缝隙悄悄地钻了进去。
突然之间,仇无衣紧绷的脸镀上了一层莫名的死灰色,就像一个人突然在早晨开门之时看到了悬挂在门口的尸体。
生弦的动作停止了,就停在那几乎无法分辨的缝隙之中,一小截已经伸进了内部。
源源不断流进肉球的粘液也随之变得安静了,无法再保持吸收状态的粘液慢慢地流满了地面,将烂肉覆盖在下面。
岩石之上的仇无衣却已经静寂无声,死人一般倒在岩石的顶端,从悬崖上方垂下重弦孤独地摆來摆去,随风飘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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