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打个照面儿,黎双平很清楚老疯子,早知道他疯疯癫癫也并未在意。
距离快速接近,黎双平瞥了他一眼,道:“你来干什么?”
老疯子来到近前,嘴一撅道:“太无聊了,都没人跟我玩,你陪我玩怎么样?”
对这老家伙,黎双平也觉得头疼,跟一个傻子有什么可玩的,转身刚要走,却被老疯子拉住胳膊,道:“你别走啊,只要跟我玩,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黎双平微微一皱眉,他这个人心机深沉,听老疯子如此一说,下意识琢磨这老家伙有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也就有那么一丝分神,哪成想,正落老疯子的圈套。
一个从来不说谎的人偶尔说一次,很容易骗到别人,正如一个傻子偶尔耍一次小聪明,就连聪明人也招架不住。
老疯子趁他略一分神的功夫,猛地出手,一把握住黎双平衣袍的腰间位置,冷不防一用力,只听“刺啦”一声,袍子连同裤子顿时被撕个稀碎。
这一下是黎双平万万没想到的,两个人加在一起都快有两百岁了,谁能想到老疯子竟然做这种无聊事。
旁边不远处传来“啊”的一声惊呼,几名年轻弟子向这边看过来,其中还有一名女子。
老疯子晃动手中一大把碎布,嬉皮笑脸道:“你看,跟我玩是不是很有意思?你是不是很多年没这么兴奋了?”
黎双平弓着腰,感觉浑身凉飕飕,一脸呆滞,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做点什么,又觉得行动不便。
确实很多年了,很多年不曾这么尴尬,这么无措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转身就往住处逃,也顾不上后边又是几声惊呼。
只听老疯子悠哉道:“哎,你的衣服,我还给你呀,留着也没用!”
急匆匆逃回住处,黎双平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自己的狼狈相被几名弟子看到了,还有更多修者即便没看到,也通过神识感知到了吧。
用不了两天,这件事就会在山上传得沸沸扬扬,每个人都会知道。
我的天哪!一百岁的人了,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撕了裤子,扒了个精光,这可怎么见人呐!
老疯子似乎还不尽兴,站在黎双平门口大叫:“出来接着玩呀,我还没玩够呢!”
屋子里,黎双平只是发呆,甚至忘了换衣服。
对面房中,亚若和南圃也笑得前仰后合。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赤羽搏忧心忡忡,一直担心黎双平暗中使坏,哪知他被老疯子玩得魂不守舍,大门都不敢出。
天色渐暗,杂役住处,满正和曲晨忙了一天,回到屋子便一头倒在床上,赤羽搏也半躺在床上,一脸凝重。
楮搏和宣月晓彤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了,有没有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黎双平到底来干什么?如何才能与亚若取得联系?这些问题困扰着他,令他担心不已。
突然听到满正开口:“曲晨,今天宣月师姐跟我说话了。”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窃喜。
曲晨略带惊异的“哦?”了一声,随即又带了几分揶揄道:“不过指使你干活罢了。”
是啊,宣月师姐那样仙女般的人儿能跟一名杂役弟子说什么。
满正嘿嘿傻笑道:“是啊,你猜得不错,竹昱江师叔要炼制一件法宝,宣月师姐在帮忙,让我们几个帮着准备材料,可是,我一不小心划破了手,宣月师姐问我有没有事,还抬起我的手看了看呢。
你不知道,她握着我手的时候,我的心简直都不会跳了。”
曲晨借着昏暗光线仔细看了看他,笑道:“看你个闷骚样儿!”
又道:“那时你说了什么?”
满正轻轻一叹道:“不太记得了,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好像一连说了几个没事,现在想想,应该一脸的呆相吧。”
赤羽搏听到他们俩的谈话,不由轻轻一笑道:“修者也是人,她不过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女修罢了。”
事实虽是如此,可赤羽搏多少有些故意贬低宣月晓彤的意思,似乎想以此摆脱心中的愧疚。
满正立刻反驳道:“说什么呢,你刚来,不了解宣月师姐,她不是普通人,是个仙女!”
没想到曲晨也附和道:“嗯,宣月师姐确实跟一般人不一样,她高贵、善良、美丽、亲切,怎么说呢,老天好像把所有的优点都给了她,好到无法形容。”
赤羽搏微微一愣,听着他们蹩脚的赞美,似乎她已经好到不属于人间了。
随即又释然,宣月晓彤确实很优秀,尤其在这些为了一口饱饭拼搏的杂役弟子眼中。
看一个人的角度不同结果自然也不同,即便拥有天灵根资质,可跟亚若相比,她似乎也没什么了不起。
正如宣月晓彤自己说的,是个人就无法免俗,心中同样会有自私、丑恶。
也许她一直表现得温和淡然,人性的卑劣一面并没有在她身上明显体现出来,那也只是因为她没什么需要争的,身份超然,独立于各种纷扰之外。
在大事面前,得失面前,生死面前,她的表现绝不会比亚若更好,甚至可能丑态百出。
人性本就如此,尤其是没经过什么苦难的人,在突如其来的危难面前,内心的丑陋更容易暴露出来。
不想再讨论宣月晓彤,赤羽搏又问道:“你们说的竹昱江师叔炼制法宝是怎么回事?”
曲晨道:“之前跟你说过,二代弟子一共七人,目前是羿熔阁的七位长老,他们之下有三十多名三代弟子,竹昱江师叔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是大长老的徒弟。
论炼器水平,他甚至已经渐渐赶上二代弟子,门中很多法宝的炼制都是他完成的。
可前不久,他在炼制一件法宝时出了状况,听说那件宝物被人暗中动了手脚,这才最终失败并损毁。
几位长老查了一阵子,却未找到什么证据,他也被关了禁闭。
大长老力保他,以往的实力也摆在那里,因此,他才被放了出来,这是他复出之后的第一件宝物。”
赤羽搏顿时来了兴趣,炼制的宝物被人动了手脚?这其中似乎大有文章,或许可以利用。
满正瓮声瓮气道:“一定是有人妒忌他的才能,大长老一脉虽然人数不多,却都是好人。”
曲晨接着道:“竹昱江师叔总喜欢冷着一张脸,却痴迷于炼器,从没听说他搀和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以往的宝物炼制中也从未出过状况,就连我们这些杂役也喜欢跟着他干活,虽然累,可看着他专注的样子都觉得心里舒服。”
满正道:“是啊,那才是干正事的人,踏踏实实,跟我们是一样的。”
赤羽搏心中一动,对炼器的兴趣又被勾了起来,随即又疑惑问道:“难道他炼制法宝的时候也不避讳,什么人都可以靠近吗?”
曲晨道:“可不是,那才叫坦坦荡荡,从不担心被人偷学了本事,可三代弟子没一个去向他学习的,只有几个四代弟子偶尔会去看看,其中要数宣月师姐去得最多。”
赤羽搏问道:“这是为什么?”
满正道:“嫉妒呗,同样的三代弟子谁会承认技不如人。四代弟子也大多心思不在正地方,只有宣月师姐潜心修炼,钻研炼器。”
曲晨补充道:“还有一层原因,经验对于炼器来说非常重要,光是看并不能学会其中精髓。”
赤羽搏缓缓点头,越是精妙的活儿越需要拿捏准确,丝毫容不得差错,同样是提炼一种材料,火焰温度高一分低一分,时间长一瞬短一瞬都将有所影响。
虽然宣月晓彤送来的典籍没时间好好看看,可对于炼器的基础知识赤羽搏还是懂一些的。
小时候在入云山,师父闵钰就让自己抄刻过很多关于炼器炼丹的典籍,一是教自己认字,二是开阔眼界,那些竹简现在还留在储物戒指中。
之后的时间,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便各自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杂役弟子们又纷纷忙碌起来,赤羽搏去了乔老头屋子里,跟他大眼瞪小眼。
没过多久,一名弟子急匆匆跑进来,道:“乔老哥,我师父让你找五六个力气大的去搭把手,快点,急用。”
乔老头苦了一张脸道:“哎呦,人都已经出去了,力气大的根本凑不上五六个。”
又问道:“你师父出来了?”
那弟子点头,一旁的赤羽搏却心中一动,出来了?难不成这名弟子的师父就是满正口中的竹昱江?
那弟子皱眉道:“怎么这么倒霉,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回头师父又要骂我了。”
赤羽搏微微一笑道:“力气活吗?这个我行啊,不用那么多人,我一个就够了。”
那弟子却不屑瞥了他一眼,师父正在炼制一面极大的金属盾牌,需要两面反复钻孔镶嵌东西。
一人高,巴掌厚的大盾牌,那分量,简直吓死人,师兄弟五个累得脸红脖子粗才能勉强掀起来,他竟然说一个人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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