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搏一路狂奔,当天色再次黑下来时,已经在哥恒城西南方千余里外的一处密林之中。
此刻的他双眼血红,一拳将一棵大树打断,却不罢休,疯狂攻击身边的一切。他又陷入那无知无觉的疯狂。
好在一路来不敢见人,不敢御剑,只寻荒野处奔行,所以,陷入疯狂也只是打倒几棵大树,发泄一番,并没什么危险。发泄完了就会渐渐清醒,继续小心赶路。
开始时他还满心紧张不安,可跑了几日便渐渐放松下来。只要选择合适的路线,遇到修者的几率并不大,何况自己一路步行,就算有高阶修者经过也只会御剑于高空,并不容易发现自己。
就怕出现情绪不稳,紧张、焦躁、激动时更容易进入疯狂,夜里比白天发疯的几率更大,他已经渐渐掌握规律并适当加以调整。
此去老仙洞府与上次不同,如今他已经结丹,而且,通过这段时间的魔气修炼,轮回练体诀进度飞快,也比以往又强横不少,更有追风宝鞋,速度比上次快了太多。
全力赶路的话,估计也就十几二十天的路程,只要这段时间不遇到修者,自己就安全了。
一连跑了十来天,这一日,他来到一处小山谷,两侧山坡开满了小花,向阳的山坡上还有一块丈许见方大石,被阳光晒得热乎乎。
赤羽搏一连行了这么些天也实在累得不轻,在周围转了一圈,射杀一只野鹿,又捡了些柴火,来到那大石上,将野鹿放血、扒皮烤了。
很久没坐在阳光下,很久没慢慢烤肉,如今行出这么远,想必再不会有人追来,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嚼着喷香的烤肉,完全不用怀疑是不是人肉,闻着山坡上的花香,而不是刺鼻的血腥味儿,享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他终于彻底平静下来,想起那身陷魔窟的一年半仿佛就是一场噩梦。
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只可惜身边少了朋友,少了个可以分享心情的人,难免有些寂寞。
大吃一顿之后,静静坐在大石上,开始恢复灵力,这数日跑得太急,灵力也消耗很大,为了应付有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有必要好好调整一下状态。
心静下来才发现,进入身体的不光是灵力,还有极弱的魔气。
边渠说的不错,这天地之间竟然有天然魔气,只是很稀薄,若非自己已经是魔修,又仔细感知,还无法发现。
正如凡人无法察觉天地之间的灵气一样,不修炼魔气的人也发现不了天地之间原本就遍布魔气。
这或许也是世间有人疯癫,有人痴狂,有人嗜杀的原因之一吧。
天地玄妙,容纳万千,变幻莫测,一个人就算再强大,在这大千世界面前也如此渺小。
正感慨间,突然,天空中一道微光闪过,赤羽搏一个激灵,心中暗道不妙,出来这么远终于遇到修者了。
一纵身,闪入身后一片树荫之下,赶忙尽量压制气息。
其实他不动还好,那人正御剑而行,距离颇远,并没有在意他,即便发现也未必会过来查看。
可他身形一闪躲到树荫下,却引起空中之人的怀疑。
空中那人立在剑上,样貌周正,气势不凡,冷冷看着下方,皱起了眉头。
下边那明显是个修者,在这附近有修者出现本不奇怪,可他如此躲躲藏藏、鬼鬼祟祟,就有些奇怪了。
此人心念一动,压制了气息,严肃脸上瞬间换了一副憨厚微笑,却显得那么自然。
之后,他对着赤羽搏所在位置俯冲直下。
赤羽搏躲在树荫下偷偷看着,心中暗暗叫苦,此人既然御剑而来,修为至少在结丹期以上,如果是一位神海期或者元婴期前辈,那自己恐怕要命丧此地了!
赤羽搏强自稳住心神,尽量压制体内魔气,却没压制灵力,他想用灵力掩饰魔气,却又明知道根本无法完全掩饰。
又将衣领整了整,尽量掩盖脖颈处的黑线,取出一条黑帛将额头的红色印记包裹住。
可一番折腾下来,整个人看起来不伦不类,容貌稚嫩,衣服宽松,偏偏神态凝重,衣领高高,头上缠一条黑帛,要怎么古怪就有怎么古怪。
那人飞至上空,身形一跃轻飘飘落在大石之上,打量树荫中的赤羽搏两眼。
赤羽搏也仔细感觉了一下对方身上气息,从这气息来看,此人修为应该比自己略微强些,大概在结丹中期左右。
此人是个中年男子模样,一张脸生得方方正正,浓眉大眼,鼻直口方,一脸的憨厚笑容,看起来倒像个老实人。
赤羽搏无奈从树荫下走了出来,一抱拳道:“这位兄台,小弟有礼了。”
虽然表现有礼,心中却在盘算,如果话不投机动起手来该如何杀了他,比自己修为略高,并不是全无胜算。
那人微皱眉头打量赤羽搏,一时竟然忘了说话。
眼前这人分明是个娃娃,身上气息却不弱,应该已经达到结丹期,年纪这么小的结丹期修者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可是,他的气息明显有古怪,灵气中还夹杂着一股血腥阴冷的邪恶气息,还有他的额头,那里怎么回事?以自己的实力也感到心底生寒。
出了一会儿神,男子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抱拳道:“哦,失礼了!小友看起来如此、呃、如此年轻,着实令人惊讶。”
赤羽搏一颗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儿,还以为对方发觉自己身上的魔气,准备动手了。
可此人偏偏言语有礼,并未喊打喊杀,而且,说完这句话之后又不言语,依旧打量自己。
赤羽搏眉头微皱,很显然对方已发现自己身上的不妥,只是没明说而已,那么,他接下来会怎样?自己又该怎样?
赶忙又打岔道:“不知道兄来自何方,去向何地?”这么说,完全是想提醒对方想去哪里就赶快去。
那男子也渐渐恢复从容,微笑道:“哦,在下乃是这北方几十里外,后平关池阳宗的修者,奉命出去办事,正要回去复命,不知小友是?”
赤羽搏赶忙道:“在下只是一介散修,路过此地而已,兄台有事还请自便。”
男子“哦”了一声,却似乎有些犹豫,道:“小友,说来唐突,我怎么觉得你身上有股子阴冷气息,似乎不善呐!”
赤羽搏心中咯噔一下,他终究还是说到了这个问题,看来这件事难以善了了。
那男子又问道:“而且,你的额头上怎么还有另外一股奇怪气息,虽然不算强大,却让人觉得更加不舒服?”
赤羽搏心脏突突直跳,暗自盘算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偷看对方一眼,却见此人面相周正、大气,双眼清澈,不由心下不忍,如果见了修者就杀,那怎么行。
突然脑子一转,急中生智,想到一番鬼话,脸上装出一副悲凉神色,轻叹一声,缓缓道:“兄台有所不知啊,在下自出生便长得瘦小枯干,头顶一滴血,村中所有人都说在下乃鬼胎,不可留,如果留下必将给村子带来灾祸。
父母无奈众人毁谤威胁,家中又有兄姐,只养了我一月有余,便将我带到村口路边,跪地将我送人,可送了数日却无人敢要。
一日,在下的师父恰巧经过,便将在下抱养了去。
家师乃是一名散修,岁数大了,却一生无儿女,也未收徒,便将我收养,教我修炼,可只过了十余年便死了。
家师生前说过,我天生犯阴煞,必须每日饮生鸡血、生狗血,不然命不久,直到修炼至元婴期,阴煞可自破。
在下便刻苦修炼,每日饮生血,可这生血哪有那么多,便不得不四处行走,或买或偷,如此才活到今日,已经四十余个春秋。
我这一生从不问他事,只顾修炼,也才有了这等修为,只是,在下体质古怪,长得极慢,看起来就像孩童模样。”
说着,将额头的黑帛取了下来,露出眉间那一滴血红印记。
男子听得有些呆了,半张着嘴,直勾勾盯着他额头,甚至缓缓伸手摸了摸。
赤羽搏满心戒备,只道他如有异动便蟒言长剑出,四尺长的蟒言让他一剑俩窟窿。
那男子却只是摸了摸,一脸的惊奇之色道:“这便是头顶一滴血吗?果然奇妙!这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只可惜在下空活了许多年,除了修炼便只在附近走动,却不得见天下奇人异事,真是可惜、可惜啊!”
两个人就像唱戏一般,你一言我一语,表情到位,情真意切,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各自有多少真话。
赤羽搏闻言终于松了口气,他也是情急之下,胡编乱诌,可见此人模样多半是信以为真了。
如果此人只在附近走动,一生并未接触过魔修,那他的反应倒也算正常。
那男子又道:“怪不得我只觉你额头有一股阴煞气息,这就是天生犯阴煞吗?而你身上又有一股稍微不同的阴冷气息,若每日饮生血,一来血腥气重,二来杀生无数,自有一股子阴气,这就说得通了,真是辛苦兄弟这许多年!”
赤羽搏赶忙将头上黑帛又包了,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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