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微微的扭动了一下脑袋。这是因为她的后脑边沿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使得她感到很不舒服。
嗯,为什么我的床头会有这样硬的东西呢?此外,我的枕头也变得有点硬……虽然高度合适,但是却不是那个能把整个脑袋深深陷进去的软枕头了。小丫头这样朦朦胧胧的想着,伸手想要把这个坚硬的东西挪开。但是她的手碰触到了冰冷的钢铁,那份冷意让她的心头一个激灵,睡意瞬间从她脑海里消散,对了,我现在是……
她睁开眼睛,四周并不是她熟悉的寝宫,而是一个阴暗、狭小、陈旧的小木屋。这个木屋是如此的小,以至于它压根放不下一张床。木屋里也没有任何家具,只有在正中央,用石头和泥土草草的构筑成一个火池。此时此刻,火池里的篝火已经熄灭,但是余烬依然散发着温暖。
昨夜,她是这样简单的裹着一件披风躺在地上,枕着艾修鲁法特的大腿入睡的。
小丫头偷眼看向艾修鲁法特。后者身上大部分的盔甲部件脱下来,并且靠坐在木屋的墙壁上。他就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入睡的,现在似乎还没有醒。他们的行李包丢在更远一点的角落——这是罗蒂雅之前为他们准备的。
时间还很早,通过那扇简陋的木门,能够看到外面正值黑暗和光明交错的黎明:已经有了一丝光线,但是依然很昏暗。昨夜伴随她入眠的风雨咆哮声已经停了,而她的身体,包括身边艾修鲁法特身上的衣物,都已经在篝火烘烤下变得干燥。
小丫头慢慢的坐起来。她马上感到织物和皮肤摩擦的那种触感——伴随着姿势的改变,原本包裹在身上的披风脱落下来。然后她想起来此刻自己除了这件外裹的披风之外什么都没穿。
她差点发出了一声惊叫,但是却在最后关头成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艾修鲁法特还睡着呢。她没有管披风,而是用尽量小而轻的步伐来到自己烤衣服的地方——幸好,经过篝火一夜的烘烤,衣服、袜子还有鞋子已经全部干了。小丫头一边小心的注意着艾修鲁法特的眼睛,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给穿上。
艾修鲁法特的眼睛一直闭着。或者说,在她穿好衣服之前,艾修鲁法特眼睛一直闭着。在小丫头全部穿好之后,小木屋外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鸟鸣声,接着艾修鲁法特突然睁开了眼睛。
“该出发了。”他对着小丫头说道。天还没有亮,黎明还要几个小时,时间正好。
罗蒂雅为他们安排的小行李之中居然还有梳子和发带。必须要说男人和女人真的差别很大,至少艾修鲁法特整理行装的时候是从来不会准备这些小玩意的。但是此时此刻,正是靠着这个简单的小道具,小丫头将自己略微梳妆了一下,使得自己看起来没有昨夜那么狼狈。
他们的马儿——那匹黑红色的大马——在门口等他们。和昨天不一样,这匹马此时看起来非常安稳平静,甚至连跳跃嘶鸣都没有。在上马的时候,小丫头意外的看到了马受伤的地方——那是马脖子的下侧,有一颗子弹从斜刺里洞穿了这匹马的脖子。不过现在伤口虽然血肉绽开,但是并没有流血,可能是艾修鲁法特用了什么方法给马临时止了血。
“现在我们出发,”艾修鲁法特说道。“到军营那里去!我相信我们能够在早上操练之前抵达……然后……我们的命运就决定了……究竟是夺回鹰隼城,亦或者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
近卫军团的军营其实距离鹰隼城并不是很远。本来这就是一支驻扎在城郊,随时等候国王命令的部队。整个军营宛如一座小型城市,不过和城市不同的是,军队驻扎在城里,而为军队提供服务的商人之类的人员则住在城外的村子里。近卫军团的总兵力有近三万人,三万人自然会有非常庞大的各种需求,这使得军团边上的村子简直就像一个小型市集。
时间正是清晨,正值军营大门的守卫换班之际。换班的两批守卫尚未交接,就听见前方传来沉重的马蹄声。紧接着,一骑飞奔而来——这并不是正常人骑马赶路的速度,而是在不顾一切的驱策坐骑,而且这匹马是直冲着军营大门而来。
通常情况下,这意味着紧急军情。但是马上,守卫们就察觉到某些不对头的地方,因为隔着老远就能看到马背上的骑手身上穿戴着铠甲。现在并不是战争状态,一个信使绝不会担心自己中途遭到敌人的拦截,所以为求轻便快速(也为了更舒服)是不可能穿盔甲的。这个人不是信使。
守卫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在军营门口排成一列,摆出阻挡的架势。他们并不担心对方会硬冲,因为来的人不管是干什么的,毕竟也只是一匹马罢了。
“站住!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事情?”
随着喝问声,来人慢慢减慢了马速,但是他依然在策马前进,一直到来到守卫们的前面才完全停下来。士兵们注意到这个人的铠甲相当花俏,与其说是实战用的,不如说仪式的基础上兼顾了战斗的需要。而且这个人并不是独自一个人骑马,有一个小女孩和他共乘着马。
“让开!”这个陌生人喝道。“露维雅?安洁尔?马克雷米兹女王陛下驾到!”
女王?卫兵们疑惑的彼此对望。他们几个都不认识女王(当然这很正常),就算在那些各种公开仪式上见过女王,他们也没有将女王的相貌牢牢的印在脑海里。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目前女王还只是一个孩子。但是,要说立刻否认这个小女孩不是女王,那他们又摸不准。不管怎么说,马克雷米兹家族已经成为这个国家的王室上百年了,拜伦公爵这种大贵族或许已经丧失了对王室的敬畏,但对于这些普通士兵来说,“冒犯女王”依然是很大的罪名。一时之间,他们犹豫不决,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让开!”艾修鲁法特趁着他们犹豫的空挡,策马前冲,硬是在几个看守中间冲了过去。
“那边,就是右边,那里就是指挥官起居的地方。”小丫头指着路——她作为女王,这地方也来过好几次,所以对这里的建筑格局大致了解。虽然保尔将军死了,但是这里的整体布局应该不会改变。
此时正值黎明,前方那栋最大的建筑大门关着,看起来作为近卫军团指挥官的法鲁萨此时尚未起身。
想要夺取近卫军团的指挥权,最好的方法就是突然闯上门,趁对方不备立刻宰了那个叫做法鲁萨的人,然后召集其他军官聚会,以女王的名义控制这支军队。虽然艾修鲁法特和法鲁萨素不相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甚至一面都没有见过,但是这确实是最简单也最方便也最没有后患的办法。只要这个人一死,那么忠实于拜伦的力量立刻群龙无首,不足为患。
艾修鲁法特在距离那栋房子很近的时候带着小丫头跳下了马。他们向前了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一身浊响。刚才一路带他们过来的那匹高头大马已经一头栽倒在地。
说句实话,小丫头完全没想到这马就这么死了。因为刚才它跑的很快,一路都是保持着高速疾驰的。
“它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生命力。”艾修鲁法特轻声的说道。“马儿本来就是为了奔跑而生的……它最终因为疾驰而力尽而亡,也算得上死得其所了……我们走。”
他们来到门前,房门没有上锁,艾修鲁法特一推就开了。里面是一个大小适中,整洁舒适而不显得奢华的住处。除了客厅特别大之外倒也没什么其他特色,整个布局一览无遗——房子里空无一人。
糟糕!艾修鲁法特轻声嘀咕。目标不在……最好的那种结果已经不可能实现了。难改指挥官的房间门口居然没有卫兵执勤。他转头出来,四下打量。这个时候几名看上去就是勤务兵的人从边上跑过来,他们惊讶的看着地上的死马,还有这两个不速之客。
艾修鲁法特迅速冲上去,用手抓住了一个勤务兵的衣服。“法鲁萨将军在哪里?”他大声的质问道。
“在那边……小会议室……开会!”那个勤务兵被艾修鲁法特的气势所慑。正如一句俗话所说的,每个傻瓜都吃虚张声势这一套。这个陌生人如果表现得鬼鬼祟祟,或许勤务兵们就会立刻发出警报,甚至召唤一支巡逻部队过来。但是艾修鲁法特表现得如此强势,如此咄咄逼人,反而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大人物——或者至少是一个大人物派来的使者。
艾修鲁法特丢开勤务兵,快步走向会议室的方向。他既没有走得太快也没有走得太慢,所以这群勤务兵虽然惊疑不定,彼此嘀嘀咕咕的猜测这两个人的身份,却没有做出其他什么危险的举动。
“那个人是谁?”等到艾修鲁法特走得稍远之后,他们的声音才放大了一点。正常人在这种距离已经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了,但是艾修鲁法特拥有超人的听觉,所以他依然能听得见。
“大概是……特使吧。”有人回答。
“什么样的特使会带着这么一个小女孩?难道是将军大人的家眷?那个是保镖?”
“如果是将军大人的家眷,那么他刚才肯定不会这么直呼将军大人的名字……也不会这么气势凌人了。”另外一个人说道。
“等等……那个小女孩……”又有一个声音说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似乎有点眼熟呢……”
艾修鲁法特没有再去理会这几个勤务兵。他拐过一栋同样作为高级军官住所的房子,就看到了会议室。小会议室实际上是一栋并不特别大的房子,此时此刻,两个执勤的卫兵站在门口,说明里面正在召开某个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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