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火熄了,妈妈不哭了,她走了出去,可是这时候,我看到赵学文从外面走了进来,从锅里舀了满满一大碗的汤,然后也放进去了像放进锅里的那种东西,他把包丢在了地上,他好像很开心,他端着汤去了奶奶的房间——
后来奶奶死了,警察把妈妈抓走了。笔神阁 www.bishenge.com从小他们就骂我,你怎么不去吃老鼠药啊,你这个罪犯的儿子,怎么有脸活在这世上——我那时候才知道,妈妈放到汤里的药,是毒老鼠用的药——
我这样活着,苟且的活着,再见到妈妈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甚至都还没能开口告诉她,爸爸已经死了的消息。而我,就已经不需要跟她开口说话了。”
“如果你当时发现那种情况属实,你就该告诉警察,把你看到的都告诉警察——”
“赵学文是我的亲伯父,杀死他们的那天晚上,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我也才知道,是他陷害了我的妈妈,是他要我的妈妈背负了杀人的罪名,直至死亡,如果是你——
你能咽的下这口气吗——我不能。所以我把身上带着的毒药撒到了他们的饭里,亲眼看着他们吃了下去,在他们祈求我要我叫救护车救他们的时候,我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羊角锤,送了他们最后一程——
那天是我妈妈的忌日,是赵学文妻子、赵嵩妈妈钱海棠的生日——多么值得纪念的日子!”
“但是当时你妈妈的确投毒了,为什么要说赵学文陷害你的母亲?”
“四亚甲基二砜四胺,俗称鼠毒强,在255到260摄氏度时分解,但在持续沸水中,也会分解——即便是它分解后产生了氧化氮、氧化硫等的有害气体,但不足以致命——
所以,我妈妈虽然当时一时糊涂投了毒,导致我那恶毒的奶奶死去的直接原因,也是赵学文后来放进汤里的那包药!
十五年了,当年带领大家一起骂我去死,骂我是杀人犯的儿子的赵嵩,他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而我呢,我却只能混混度日,我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我时常在漆黑的夜晚抬起头来,因为只有这样,我才看能得到我的眼泪,和那眼泪里不可原谅的恨!”
“四亚甲基二砜四胺,这么长又拗口的化学名称,你既不识字,又怎会记住?”
罗孝霆的质疑不无道理,他也看到了陈煜烽的不可思议。
赵真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然后看着地面,继续说道:“从前我感到悲哀,只是觉得是宿命捉弄于我,我从来都没有怨恨过谁,但是那天,他们破天荒的叫了我去吃饭,看着他们一家欢颜笑语、开开心心的场景,我的那些痛楚,只能憋在肚子里,一个人独自消磨。
大概是他们喝了酒,所以言语激烈起来,赵嵩忽然说道,赵真啊,你这辈子别想在这里混了,我看你赶紧离这里越远越好,以后好好的,别学你妈妈那样,动不动给人家下老鼠药,还是给自己的至亲下药,恶不恶心——哎,赵真啊,我告诉你,毒老鼠的药,化学名字是四亚甲基二砜四胺,你是不是听着像是我在说天书一样——
哈哈哈,谁叫你命挫,读不了书呢,我告诉你,这种东西,你可千万别倒进滚开的沸水里,倒进滚开的沸水里,它就分解成别的东西啦,杀人都杀不了啦——
我看着他,洋洋得意的赵嵩,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那个真正杀死奶奶的人,是赵学文,而不是我的妈妈!
赵学文那个时候拍拍赵嵩的肩膀,说,怎么说你也得敬这小子个酒,要不是他妈妈给你奶奶下了药,咱们家也未必能那么快拿到你奶奶收藏的古董玉瓶,也拿不到你爷爷留下来的田地——
我的耳朵嗡嗡作响,他杀了人,怎么还能那么肆无忌惮,那么无动于衷,那么毫无悔意,他甚至一点都没有觉得抱歉的意思,是他杀死了自己的亲妈妈啊,他怎么可以那么毫无悔意,他洋洋得意的说着他所拥有、所得到的一切,那全部都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啊——
哎,你说,你能忍吗?”
赵真看着罗孝霆,他认真的问他:“你能忍吗?”
“我一定会寻求警察的帮助,因为只有警察,才能帮你妈妈翻案,才能让你妈妈不至于到现在都背负投毒杀人的罪名——赵真,你的难过,你的痛苦我都理解,但是,为什么你会随身携带鼠毒强和羊角锤呢,你应该一早就做了决定要杀死他们一家三口吧?”
赵真闭了眼睛,他像是说出了埋藏在心底许久的悲伤。就算没有人对他说,放下吧,说出来了,就全部放下吧,好好的重新开始。
没有人这么安慰他,因为他也一样,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所以他才没有逃。然后他睁开了眼睛,他说:“你相信吗,有个人对我说,杀了他,杀了他们,你就能为你的妈妈报仇了——”
“是谁这样对你说的,他长得什么样子?”
赵真摇了摇头,冷冷笑道:“他是谁对我来说不重要,他长得什么样子对我来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为我爸爸妈妈,甚至奶奶,都报仇了,这样……就很好,我很知足,我愿意去死,但我的死,只是因为想要去见我的爸爸、妈妈,而不是因为杀了他们,要为他们偿命,绝不!
感谢你们听我讲这些话,我想说的,就只有这些了,其他的,不要再问我,痛痛快快的送我上路吧!
时间已经到了吧,请送我回去,我累了,想睡。”
罗孝霆看着赵真,他说:“那么这就送你回去休息,如果我想到了什么事,会再来打扰你——过几天我会去看望你的父亲、母亲,代你!”
赵真忽然垂下了眼睑,像是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伤,从心底泛滥开来。工作人员进来打开了椅子上的锁,带着赵真就走了出去,赵真回头说:“谢谢你,我妈妈她——大概喜欢红色的花——”
罗孝霆点了点头,他目送着带着镣铐的赵真走了出去,然后陷入了沉思。
陈煜烽拿手搓了搓自己的脸,说:“没错,这是第四个,他们说了一句相同的话:
有人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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