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冷,疾风劲,吹乱一地落叶。
对立的两人,任凭疾风吹,连眼也没眨一下。这等高手,再小的破绽,也会成致命的威胁。
风骤停,人已动。
李忘清利剑出鞘,身如闪电,落叶从剑刃上过,立即成两瓣。一式“剑炼阴阳”,同时刺向皮丽质两侧。
皮丽质一双钢掌,快如幻影,挡下此招。剑气从皮丽质身侧掠过,劈山碎石,在论剑台上留下两道剑痕。
顾不得惊叹,皮丽质厉行反击,衣袖翻飞,掌如幻影,拍向李忘清周身。李忘清挥剑以应,被逼得连连后退。
直到发现身后就是寒山剑派的弟子,已是退无可退。一跺脚,饱提真元,磅礴内力使得李忘清衣裳像鼓起来似的。上清剑意“蛟龙出海”, 庞大剑意迫使皮丽质放弃快攻,转而以内力抵抗。
一式震得皮丽质后退数步,然而这只是开始。随即是狂风骤雨,剑荡风云。
两人斗得难分难解,飞沙走石。
二十年的光阴,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事情,但有些事情却是历久弥新。
三百回合之时,惊现巨变。李忘清和皮丽质好胜心起,嫌弃比武场地太小,居然双双飞出论剑峰,径直往武鞍山的北峰而去。沿路依旧斗得如火如荼。
各大派不愿错过这场旷世之战,功力好的弟子纷纷飞下论剑峰,追赶皮、李二人。
陆寒星不放心掌门,也追了出去。一时间,论剑峰上已离开了大半。
陆瑶自衬武功不及,并没有追出去,留在萧错的身边。而萧错也没有出去,他担心雀仙门趁机发难,所以留下来监视。
雀仙门弟子离开泰半,六大弟子也离开五人,独留下手持玉笛的女子在峰上。
萧错和她隔着论剑台,遥遥相望。不是情意绵绵的对视,而是对敌人本能的直觉。
李忘清和皮丽质身如魅影,轻功绝顶,甩脱众人,一路剑掌相对,剑芒闪烁,难分难解。
又过了一段路程,终于能跟上的已是寥寥无几。这其中居然有陆寒星,可见他也并非是徒有虚名。
轻功、内功,耐力、意志。皮、李二人又过了一段路。到了一处悬崖,终于停下脚步。
停不是歇息,而是前方无路可走。毕竟两人刚飞过论剑峰,傻瓜才会再来第二次。一路行来,功力耗费颇大。此时身后已无人追赶了。
李忘清弃剑用掌,断魂神掌沛然而出。皮丽质不敢大意,掌凝真气回击。两人再次缠斗在一起。
他们不知道的是,远处陆寒星正躲在隐蔽之处,心思诡异难测。
此刻论剑峰上形成了奇怪的局面。
萧错一双冷眼,紧盯着持笛女子。陆瑶在萧错身边站着,她心中师兄是害怕对方对剑派不利,也不打扰。
欧阳述则站在原先的位置,眼中只有陆瑶的身影。欧阳岚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陆瑶,满是无奈。
韦嫣也没有跟去凑热闹,双手抱胸饶有意味的看着在场几位。她的师父萧道乾忠心守候在侧,只是眼神偶尔瞥向欧阳岚。
持笛女子也不看在场众人,似是这场比武与她无关。天地之间,迎风孤立。
这端争斗也有了结果,可以说是两败俱伤。闭关数月的李忘清,习得烟霞神功的第十重,实力不可同日而语。
就在皮、李二人因功力耗尽,双双倒地不起之际,惊变骤起。
陆寒星飞出,对李忘清洒下五毒散,毒侵入五脏六腑。
不待他说话,已经将他打下悬崖。
同门一场,终究敌不过利益。唏嘘吗?不!也许李忘清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真有这一天。
皮丽质唯恐陆寒星对自己不利,暗自饱提元功准备豁命一击。哪知陆寒星对她却不动手,反而客气道“皮门主,在下今日可是有活命的恩情。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皮丽质一时难以动弹,只得周旋“什么交易?只要我觉得价码合适,你尽管开条件。但若想漫天要价,那就拼个鱼死网破。”适时的强硬,也是保命之道。
陆寒星开门见山道“我会向众人宣布,你是这场比武的获胜者。待大会结束后,你可以带走余博玉。”
“狼子野心,算盘倒是很精明。让我来替你承担,杀死李忘清的罪名。”皮丽质一眼看透他的盘算。
陆寒星仰天大笑,叹道“门主果然精明,而我要的承诺是此后对寒山剑派永不相犯,如何?”
皮丽质沉思良久,形势逼人只得答应。
就在此时,五大派高手以及雀仙门弟子纷纷赶到。陆寒星当众宣布,是皮丽质打败了李忘清,第三局雀仙门胜。
城头变幻大王旗,寒山剑派一夕骤变。李忘清生死不明,陆寒星正式继任掌门。
五大派、平南王府和欧阳世家,纷纷表示对李忘清的哀悼和陆寒星继任的祝贺。既然比武已结束,不宜在待下去,纷纷告辞下山。
韦嫣本不想离开,大哥在前,也只得同意。依依不舍的岂止韦嫣一人,欧阳述也不想就此离开,大姐在前,也只得同意。
萧错失魂落魄的来到掌门坠落的地方,举目四望,俱是悬崖峭壁。自己一时纠结,竟然造成了如今的悲剧。
以为掌门出关的时候可以说,没想到一直到比武的前一刻才出关。
以为跟着去的人手众多,陆寒星没有机会痛下杀手。没想到两人实力太高了,更没想到陆寒星隐藏实力。
明明有机会阻止,却阴差阳错,一切莫非都是天意吗?
萧错不知道,只是怨恨自己。无力的跪在悬崖边,抽抽噎噎。
山下雀仙门驻地,皮丽质正盘膝打坐,调养生息。六大弟子尽职尽责的守在外面,直到皮丽质的传唤才进去。
众徒弟围着皮丽质,独持笛女子站在一旁,冷眼瞥着他们。皮丽质将李忘清死因经过,悉数说明,众人一惊。
薛丹臣问道“师父难道您就此答应,不再对付寒山剑派吗?”
皮丽质想到能再见故人,心中无限畅快。笑道“有何不可呢?陆寒星虽然实力不凡,可惜心胸狭窄,不能容人。他治下的寒山剑派,必然式微。”
众徒觉得师父说得有道理,纷纷点头佩服。
“明天上山去带走余博玉,我们就回南疆。我有些累了,你们先退下吧。”皮丽质独叫住了持笛女子“梅彦歆,你留下来,为师有话要问你!”
梅彦歆本想随众人离开,没想到被师父单独留下。只得站在一旁,一言不发,静待师父说话。
片刻后,皮丽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跟着师兄师姐去找我?而是在论剑峰待着,明明你的武功是他们中最好的。”
梅彦歆回道“师父武功之高,无须弟子不用担心。倒是留在论剑峰上的同门,唯恐中原武林趁机杀害。”
“你对为师的武功如此自信!”皮丽质恼羞成怒,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为师差点死在姓陆的手里!若是你在,我何至于受制于人。”
“与李忘清这样的当世高人比武,一切难以预料。试问李忘清不如您,您还会选择这样的比武方式吗?”梅彦歆语气平淡,单刀直入道“只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时不慎着了道。陆寒星也要有相应的武功,才能让您受制啊。”
皮丽质对这个弟子可谓是又爱又恨,终于无话可说。自己一时冲动,招致大患,需要引以为戒。无从见责,只好让梅彦歆下去休息了。
次日,皮丽质带众人上山,依照约定带走余博玉。大殿内,许多弟子对皮丽质怒目相视,她视而不见。
陆寒星说道“余师弟,一直被关在后山禁地。那里是本派只为重要的地方,只能委屈门主带一个人随我前往。”
薛丹臣怒道“你们怕不是见明着打不过我师父,才使用毒计想加害我师父吧!”
朱妙霜也劝道“您不可孤身犯险境。”
皮丽质道“可以,梅彦歆随为师一起去禁地。”梅彦歆出列跟在皮丽质身后,依旧一言不发。
陆寒星领着皮丽质师徒二人,前往禁地。留甄意在大殿陪客。陆瑶心想,原来她叫梅彦歆,果然是好名字。
陆寒星三人走过天阙门,论剑峰,藏书阁,过最后一道铁索桥,终于到了禁地。
禁地门前一片荒凉,任由落叶破败,尘土飞扬。
陆寒星也是第一次来到禁地,面对眼前的狼藉,一阵沉默。此时,禁地中缓缓走出一人,他是一直为余博玉送饭和始终守在禁地的仆人。
皮丽质认得这人,失口道“谭伯,怎么是你?”当真是旧相识了。
谭伯声音嘶哑,脸上无喜无悲,说道“你终于来了,请跟我进来吧!”
皮丽质等三人,跟着谭伯进得禁地。沿路却是异常整洁,不像外面那般乱糟糟。
不一会儿,来到禁地的最深处。然而眼前没有任何人,只有一副画挂在墙壁上。
皮丽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画是当年在南疆时,余博玉为她画的。转眼二十年了,作画的纸都泛黄了。
轻触纸上一行诗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转身询问谭伯道“余郎呢?他人呢?”
一切因果终有报,且看下回分解《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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