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座上,小皇帝抹了一把额间的汗。
撤了手,在案下握成拳。
卿涟漪早已气的说不出话来。
季时宴现在堂而皇之地将皇家的脸不屑一顾,明晃晃地踩她的脸,简直是狂妄至极!
卿酒酒凭什么?
原本季时宴不是瞧不上吗?
这会儿倒是护起来了!
她倒要看看,即便卿酒酒有违女德,季时宴还能这么护么?!
酒过三巡,首先有人放了杯盏出气透气。
卿酒酒饶有兴味地欣赏完一支舞,收回目光时,却对上了另一道视线。
对方搁了筷子,端着一方温柔,一双含情眼虽然已经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却也是令人惊艳的丽色。
康素。
卿酒酒的亲娘。
她今年掌了卿家后宅的权,如今卿博怀对她愈发信赖。
就连宫宴这样重要的场合,也是带她出席。
可见夏兰若确实已经成了卿府的过去式。
只是这样的场合,即便是亲母女,也只能隔桌遥遥相望,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
却见康素饮尽了杯中酒,放下杯子后冲卿博怀小声说了句什么,而后起身也离开了大殿。
只是走前,她还是回眸看了卿酒酒一眼。
她想见我。
卿酒酒想着,去拿茶杯的手没看清,直接伸进了杯里,被烫的一个瑟缩。
“干什么?”季时宴立刻放了筷子,拿了另一道冷菜上的冰,给她捂了一下。
卿酒酒的手指头白皙瘦长,甲床很长,指尖圆润,不染丹蔻,是难得的素净漂亮。
此时那白皙被烫起了一道红。
虽不是滚烫的茶水,却也足够破皮。
卿酒酒蜷着手想要往回收,但是力道不敌季时宴,被他握得很紧。
她垂眸,觉得凤凰胆又开始害她了。
季时宴这个人,不发疯的时候对人好起来,只怕很少女人能招架得住。
他不愧是大周闻名的第一美男,纤长的睫长得比女人还精致。
那侧颜几乎找不到瑕疵,下颌线清晰的就像他的性格,冷厉而魅惑。
“呼——”就好像被烫到的是他自己的手,用冰降了温还不够,季时宴细心地放在自己唇边吹了两下。
“那茶不是很烫,你放开。”
卿秀秀恨得一双眼睛都要掉出来:“姐姐这苦肉计还真是用的炉火纯青,那茶就放在那,你也能一手伸进去。”
言下之意就是卿酒酒是故意的。
卿酒酒懒得跟她计较:“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季时宴那双眼睛立刻就变得防备:“到处跑什么?”
“....如厕,你也要跟着么?季时宴,你烦不烦?”
季时宴望了一眼大殿,发现人已经走的窸窸窣窣。
这个年宴开的久,没多少人能坐的住,有些酒量不佳的往外躲也是正常。
更何况卿酒酒方才喝了两碗汤。
他警告般攥了一下卿酒酒的手:“你老实一点,若是都如今天一样乖,本王不介意哄哄你,可若是不乖,你知道后果的!”
他说后果两个字,卿酒酒就感觉自己后腰一酸。
想了想,她还是坦言道:“我娘在外头,我想跟她说说话。”
如果是卿博怀想见她,卿酒酒定然是要偷偷摸摸的。
可是康素见她,就只是母女间说说体己话而已。
季时宴想来不会不同意。
季时宴一看,康素的位子果然空着。
又想起上次回门,那大夫人病恹恹的样子,卿酒酒还为此闹出动静给她换了大夫。
想来母女情深,也是有话要说。
他这才放了手:“去吧,不许太久,谢雨跟着你呢。”
言语间带着警告。
卿酒酒刚要起身,身上又莫名一重,一回眸已经多了一件大氅。
玄色的,季时宴的。
“不准脱下来,免得总有些男人往上凑。”
卿酒酒无声地叹了口气。
出了大殿,一阵冷风铺面。
欢庆殿本就是个专门办宫宴的地方,四处设置的也是些挺有感觉的观景台。
若是夏天,桥上往下望,小湖上有摇曳的灯船。
到了如今冬日,那小湖结了冰,红色宫灯映照上头,就是些绝美的灯景。
后边还有一片适合看桃花的桃树林。
不过桃花现在还没到开花时节,只有几朵洗漱地挂在枝头。
大部分人都在桥上,只有康素孑然一身,立在桃林的回廊里。
“谢雨。”
卿酒酒没急着走近,立在廊下,轻声叫了一句。
果然,谢雨的头就从檐下垂下来,神出鬼没的:“干嘛?”
“你知道皇宫里那些,受罚被打的人,都会运到哪里么?”
谢雨莫名其妙,但是他知道:“啊?”
“你替我去找一个人。”
谢雨这时候明白了:“你是说,下午慈安宫里那个被拖出去宫女?可是太后不是说不罚了么?”
不罚?
卿涟漪那种人,怎么可能放过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宫女。
何况她忌惮自己,就更不可能放过了。
只是希望还来得及。
到底是一条人命,死在这人吃人的皇宫,不值得。
“可是,主子要我跟着你的。”
卿酒酒一笑,朝康素的背影努了努嘴:“诺,我亲娘在这儿,你快去快回,我能出什么事儿?”
她说的倒也对。
而且谢雨知道,女人家要是聊起来,滔滔不绝的。
更何况卿酒酒跟那卿府的大夫人久未见面,定然更加多话要说了。
显然比起听她们女人聊天,还是去慈安宫冒险更为刺激。
“那....我去看看,你不要乱来,要是出事了主子打我屁股,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谢雨的轻功果然是大周难得,没一会儿就消失在皇宫的夜色中。
卿酒酒收回目光,抬步走向康素。
或许是听见脚步声,她缓缓回过头来。
卿酒酒长得不算很像康素,只是那双含情眼像了个十足十。
“娘。”卿酒酒握过她的手,刻意用曾经卿酒酒的性子,跟她撒了个娇:“许久不见你,女儿想您了。”
两人身量差了许多。
卿酒酒很高,以前胖着的时候或许看不出来,可如今人清瘦,就越发显得高挑。
康素仰头看她,伸手碰了碰她的脸:“脸上的疤,是彻底好了吗?”
上一次见的时候,卿酒酒还用假疤痕伪装自己。
现在这张脸上,别说疤痕,就连一道斑都见不着。
“是好了,”卿酒酒撒了个慌:“救我的人医术了得,帮我去了疤。”
“那身子呢?为何会瘦了这么多?”
卿酒酒顿了顿,目光一躲:“损耗太大,所以就瘦了。”
这话她没有说谎,当初根本没有刻意,可是卿酒酒的身体就如被戳破了气的气球。
被卿酒酒握住的手,逐渐感到一阵冰凉。
康素眼中,似乎有些光亮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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