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气象局,坐落在城市的西边,下面管控着七八个气象局站,负责监控当地气候条件、重大气象灾害和提供各类气象服务。
对于西北这样干旱少雨、沙尘肆虐的地区,气象部门更是与民生息息相关,显得尤为重要,更不要说还要为远在百里外的国家航天基地提供着强有力的气象保障,因此属于一个很重要的实权部门。
从甘泉中学到气象局,脚步测量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可徐冬梅却走了半个钟头,一路沉默、一路恍惚。
正如胡丽丽所说的,高中年代只剩下了一个短暂的尾巴。自己究竟是在梦幻中单恋,还是在矢志不渝中争渡,这是一个很大的问号。
而这个问号的答案,需要那个已经悄然扎进自己内心的人给出来。
徐冬梅是个感性的女孩,或者可以说是一只很容易被情感支配的蝴蝶,不惧风雨,只为在豆蔻年华的青春花海里翩翩起舞,留下人生最美的爱情痕迹。
这种感性,一旦被情感所束缚,就会如同狂风暴雨般的真挚猛烈,对周围的一切悍然不顾,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而程江河的回避,程江河的冷漠,让她这一团无处安放的青春烈火突然触碰到一堵冰冷的铁墙,其结果不是融化对方,就是被对方无情地浇灭。
在没有确定的答案之前,忧郁的迷茫,揪心的彷徨,齐齐在脑海里翻滚,甚是折磨人。
在默默沉思中回到家,父亲徐黄生正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到唯一的女儿归来,赶紧笑呵呵地站了起来,畅然地道:“哎呦,我们家宝贝女儿回来了,老婆子,开饭吧!”
作为气象局局长的徐黄生,年纪与程家安基本相仿,但从面容上看去,却要显得年轻许多。白净的面庞,隐隐生光,黑亮的发丝间难得见到一缕白发。宽阔的额头平平展展,没有程家安那般的沟壑纵横,只是在深邃有神的眼角淡淡地挂着些不起眼的鱼尾纹。一张国字脸显得端庄严肃,那是久居上位所自然形成的面相。
生活环境迥然不同,没有物质上的烦恼,没有生活上的压迫,更不必为儿女的前途劳力劳心。
心情舒畅,生活安逸,自然显得老当益壮、精神焕发。
看到女儿回来,徐黄生紧绷的脸庞赶紧换上了阳光灿烂的笑意,眉宇间甚至还带着一丝谄媚的色彩。对于这个夫妻俩钟爱的女儿,徐黄生视若掌上明珠,自小就对其百依百顺,无比怜惜,妥妥的是他身上千金不换的小棉袄。
“就好了,就好了!”
徐冬梅的母亲,带着慈爱的笑容整饬着饭桌。个头不高的她,一头浓密油亮的短发,典雅端庄,修长双眉间依稀有着女儿靓丽的气息,估计年轻时也是个美艳动人的人物,只是常年操持家庭内务,变得温和柔顺了许多。
察觉到徐冬梅有些郁郁寡欢,徐黄生皱了皱眉梢,与妻子对视了一眼,诧异地问道:“怎么了闺女,今天怎么满脸的不高兴啊,谁惹你了?”
徐冬梅袅袅地坐了下来,意兴阑珊地道:“爸,我没事!”
“呦,是不是学习累着了啊?”
徐母凑了上去,紧张地摸了摸女儿的额头,续而心疼地叹气道:“哎,这高三的学生就是太辛苦了,你瞧把孩子累得,脸皮子都耷拉下来了。”
徐黄生抿了抿嘴,底气十足地安慰道:“闺女啊,你别有那么大的压力,考不上大学就考不上呗,爸放在这呢,将来还能让你吃亏了啊。”
徐母在旁边赶紧接口道:“就是啊,你爸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呢,能照顾那帮亲戚进气象局,还能照顾不到自己亲闺女了?回头啊,你爸怎么都能给你弄个好前程的,别那么逼自己了。”
看着徐冬梅低垂着脑袋,一副神游物外的状态,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徐黄生抿了抿嘴,带着一丝埋怨道:“是啊,你非要去什么重点班,硬是让我托关系搞进去。那个里面都是些学习不要命的孩子,你哪能和他们比啊。听爸的,该咋样就咋样,能考上固然是好事,考不上也别发愁。”
在徐黄生看来,考大学其实并不重要,条条大路都能通罗马。
上了大学又能怎样,不一样出来要找工作?
地方上讲究是论资排辈,有门路的人家,学历也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张纸而已。人事升迁、岗位分配,那都是上层决定的事情,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就是不行。
岂能是区区一张薄薄的文凭能左右得了的。
再者说了,女儿么,关键是将来有个好工作、好归宿,这比在书海里苦熬打拼几十年要强的多。
自己有这个条件,有这个背景,怎么都不会让女儿遭这份罪的。随便安排条出路都是让普通人望尘莫及的,放在那里供女儿选,哪一条将来都是人上人。
徐母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安慰道:“听到了吧,你爸都给你打包票了,就别愁着脸了。看看,妈给你炒了这么多菜,好好补补吧。”
估计父母这些话也都是老生常谈的,此刻的徐冬梅压根没听进去半分,脑子里一直萦绕着程江河的身影。
看着眼前一桌丰盛的菜肴,突然眼睛一亮,精神焕发地说道:“妈,拿个饭盒帮我各样装点吧,我带到学校去吃!”
徐母愣了一下,错愕道:“带学校干什么,在家吃不好么?”
徐冬梅嘟了嘟粉唇,说道:“我现在不饿,晚上还有晚自习呢,万一到时候饿了,也可以拿出来吃啊。”
“这样啊,那我给你装点吧。”
说着徐母拿来饭盒,往里面装菜,徐黄生在边上不时地提醒着:“多装点荤的,咱闺女太瘦了,要多补补,呵呵!”
不用丈夫交待,饭盒里装满了女儿爱吃的菜,当然是肉类居多。徐冬梅麻利地塞进书包,喜滋滋地说道:“爸妈,你们自己吃吧,我先去学校了。”
徐黄生疑惑地制止道:“唉,你这刚进家门,现在去学校干嘛,早着呢!”
徐冬梅眨了眨星眸道:“没事,我先去学校温习一下功课。”
说完步履匆匆地离开家,看着女儿的背影,徐母很是纳闷嘟囔道:“这孩子啥时候这么用功了?”
“是啊!难道真下定决心考大学了?”徐黄生也是十分的不解,沉思了一番,悻悻道:“不过这也是个好事啊!”
徐母笑呵呵地回应道:“可不是么,呵呵!”
揣着饭盒,徐冬梅一路疾步而行。
饭盒“沉甸甸的”,与其说那是徐冬梅的一份情义、一种爱恋,倒不如说是一块敲门砖、探路石。
或许从中就能再次明白地传达给对方,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意。也能借此得到一个稍微明确点的回应,去解开心中的那个问号。
徐冬梅欣喜地回到教室,却发现程江河并不在内。诧异间下了楼,她似乎知道程江河最喜欢呆在什么地方,奔着目标径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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