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声如飞沙,风声如翻涛,三更天地闇,雪急风愈豪。
今年的第一场雪,总算是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夏雪儿只是闭了眼睛,并未真正睡着,两耳听着屋外沙沙作响的大雪,已然没了初见时那难以掩饰的兴奋,却也是泛起了波澜的。轻手轻脚的掀了身上盖着的锦缎绣花棉被,小心的跨过了塌下睡着的两人,赤脚走至窗边,毫无顾忌的伸手推开了窗子。
虽然才是两更天,可外头却已经染上了一片皎洁,在积雪的反射之下,瞧着已经和四更天没什么区别了。
&雪了。”
说话间,一件织锦镶白毛领披风轻柔的将她纤瘦的身躯包裹。翠竹或许是睡的轻,亦或许是还未入眠,夏雪儿刚下了榻,她便也跟着起身了。
&啊,下雪了。”
夏雪儿将窗柩当成了可以依靠的肩膀,有如苏祁一般。斜了身子靠于其上,眼睛却是紧盯着庭院中的那棵只剩了半截的树干,记不清曾有多少人建议她将它砍了,可她至今仍未动手。
&姐睡不着么?”
&是吧。”
翠竹凝视着自家小姐那宁静的面庞,在雪光的映射下,有些失血后的惨白。除了两只黑如翟石的眸子中像是蒙了一层纱幔般蒙着一层愁绪之外,看不出丝毫的不如意,真像是有那个闲情逸致靠在窗柩之上赏雪似得。
&瞧着快到三更天了,小姐还是早些歇着吧,就算是真的睡不着也得为了今日之约闭目养神一会儿子吧!”
是呀,小半年不见,她总不能带着两只熊猫眼以及一张憔悴的面容出现在苏祁面前吧!
想至此,夏雪儿听话的转了身,翠竹将窗户关严实了,侍奉着她睡下。
时间果真过得很快,闭了眼睛,也不只是何时睡着了的,只觉得才睡了不过一小会,便听闻屋外有走动声音,这才挣扎着挣了眼睛。冬梅和翠竹已经不见了身影,这踏脚旁的铺盖也不知何时已经收拾走了,屋里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时辰了,夏雪儿掀了被子起身,屋里已经换上了新燃的炭火,银霜炭宝蓝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很是暖和。
听见内室有响动声,在外间侍奉的丫头走至帘子旁探头查看,见确实是小姐起床了,于是转了出门,一面让人去通知梅兰竹菊四位姐姐,一面领人去打了洗漱的热水来,还有人去小厨房传膳了……听雨轩中算的是忙碌起来了。
外头雪还未停,却没了刚落雪时沙沙的响声,夏雪儿用了早膳后站在廊下,看庭院里几个二等丫鬟冒着风雪,堆了一个一人高的雪人,有鼻子有眼,像模像样的,很是可爱。
不禁笑了笑,也欲和她们一道去玩,可刚下了两级台阶,便听闻丫鬟传报,说是秦将军请见,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进来。”
夏雪儿上了台阶却并未进屋,而是在廊下站定了身子,任由香兰替她轻轻拂去发上、肩上落了的雪花,眼睛仍旧望着庭院中的几个小丫头,有些羡慕之色。都是爱雪之人,若不是,也就不会在这样的大雪天里玩的那样的高兴,全然不顾鹅毛大雪堆积在身上,也同这世界一般,银装素裹。
不一会儿,走廊上便传来了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剑鞘与盔甲摩擦所发出的咔咔声响,夏雪儿知道是秦将军来了,便也就依依不舍的移了目光,转了身面朝走廊站住了。
一身戎装的秦将军于五步之外朝夏雪儿抱拳行以一礼:“末将见过三小姐!”
夏雪儿屈身回以一礼,随后才问道:“将军冒雪前来,可是为了昨夜贼人闯入之事,莫不是已经有了结果了?”
昨夜秦将军将人带走时,说的是两日之后给她答复,现如今刚过了一晚便已经审出了结果,想必这一晚,他都没闲着。
&是此事,那贼人也不是什么硬骨头,末将稍用了些刑法,他也就将事情的原委全吐了!”
&夏雪儿微眯了眼睛,昨夜香兰断了他的手脚也不见他吐露干净,秦副将虽是战场上英勇杀敌之人,却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辈,怎地那人到他手上只是稍一用刑便招得干干净净?
抬了头,又见秦副将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倒像是在观察她会作何反应似得!于是收起了眼中的疑惑之色,轻轻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交予官府,按律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
&是自然”,秦副将点了头,随即又看向了身前之人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末将有个问题要问三小姐,不知三小姐此时可方便?”
&军请问。”
&可与定国公府的三少爷相识?”
&国公府的三少爷?”
秦副将此话一问出口,结合之前的打探的眼神,她便猜着几分了,却是装着歪着头冥思苦想的样子,半晌后才回答道:“是张宣少爷么?只去年在建安侯府见过一面,并不熟识。”
&夜香兰姑娘抓到的那人便是张宣,他声称与您相识,乃是来贺您生辰之喜,却不知何处得罪了三小姐,被香兰姑娘打断了手脚,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夏雪儿听后冷笑一声,贺寿?误会?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却也没有发火,而是盯着面前之人的双眼,一脸嘲讽的问道:“秦将军认为此话可信么?”
秦副将没有出声接话,而是大胆的迎上了她的目光,却见她眼神中一片坦荡无疑,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心中愈加疑惑,快速的把手中掌握的消息从头到尾理了一通,却依旧不得结果。半晌之后,终于是在夏雪儿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弯腰抱了拳,说道:“是末将鲁莽了,此事定当细查,必然还三小姐清白!”
他话音刚落,便有丫鬟前来禀报:“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夏雪儿点了头,吩咐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丫鬟走了之后,她才又看向了秦副将阿宁,说道:“将军辛苦,只是此事既然已经牵扯到了定国公府,那还是禀告大哥一声得好!”
秦副将此人为人正直,却脾气执拗得像头水牛,遇事不知变通。他既然能一早便来问了她这个问题,那必然是心中起了疑的,对于那贼人的话也是信了三分的,如此在查证的过程中便难免会落入贼人事先设好的圈套之中,于她也是不利!
此事还是得有个人盯着才好,可她将要出府三日,而父亲也不在京中,便只有交给大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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