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里和耳语畔 第一章

    “嘭——！”一声巨响撕破宁静的夜。

    救护车闻讯赶来，众人忙成一团。拼命向车窗里呐喊。

    “这里还有个孩子！快来帮个忙！”。

    然后，眼前就呈现出了永远的黑暗，身体飘向虚无的黑暗里，什么也听不见，唯独寂静之后从不明的方向会有光汇聚，然后扫射到这边，使身体在冰冷中稍稍变得温暖起来。扫射过来的光，使我紧闭的双眸里边，因光度而敏感的细胞深深刺痛我的眼皮，让我缓缓睁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慢慢离开这片区域，也不知道是怎样脱离出去的，唯一知道的是当我睁开双眼的时候，有两个人躺在我身上，一男一女，旁边全是血。两个人躺着的模样来看，应该在生前是想竭力保护我，但未能如愿，肢体从上到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特别是靠近眼部的地方，有一种被撕裂的感觉。余晖之下，倒在斜阳的血泊中，大概也没有人会这么早发现我吧，所以，这意味着我是快要死去了吗？

    大概是呈现的姿势太过于久了，手臂有些发麻，但也无力抬起来，即便是用了力气抬起来，身体也难以忍受被金属物体划出那么长的伤口带来的痛感。无力的将还未抬高的手又放了下去，视野开始模糊起来。而那个时候，这个男人便出现了，在赐予我名字之前，一直只是叫我“xing”，他也没有告诉过我，这个字音确切的应对应的是哪个字，也没有告诉过我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个字。

    话又说回来，那已双亡的人似乎还没有叫过我的名字呢，还是说，我失去了我拥有名字的那段记忆？不得而知，就这样。我与那个救我的男人生活在了一起，掐指一算，也算是有十一年了吧。

    那个男人虽不常回到这个家，也不怎么管我，但生活上的事他大概是放不下心的缘故吧，所以请了几个家政。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的真名叫什么，但每次都听见有个穿着黑衣服的男子与家政阿姨在门外的对话，而家政阿姨总是说：“yan先生他不在家。”之类的敷衍手法把那个男人给打发走。

    名字叫“星”是他后来在我的登记证明上书写的时候被我看见的，所以也只能相信他姓“袁”。再把他给我的名字连在一起，就成了“袁星”，也便是我的名字。而当我每次问起那个男人认识谁的时候，家政也只是说：“袁先生事业上的人。”而把我给打发掉。

    今天是我正式成为高中生的日子，所以家政阿姨也很早的把我叫起来，然后也被催促得早早的出了门。因为学校是初中高中连在一起的，初中时的成绩还算好，就直接被分配到了学校的高中部。所以碰到老同学也不算例外，见到了便打了声招呼。中午和同学吃饭的时候聊到最喜欢的话题的时候，有礼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但也伴随着不远处滚滚浓烟的升起。

    学校的平淡一天就算是这么过去，从江边看秋日余晖，火红的晚霞最惬意不过，大概是由于苍凉而令人触目生情的缘故吧，然而，命中注定会到发生的，还是会来，就像家乡的谚语说的：“你跑得了初一却跑不过十五。”也确实是这样。

    从转角那里拐进来，自己家楼下满是警戒线，警车，救护车，救火车将楼下包围得严严实实。“一辆载满油类的灌输车因为脚刹失灵撞向护栏，向道路旁刹过来，正创一辆轿车，并发生了大爆炸。虽然灌输车司机侥幸逃出，但小轿车司机却不幸遇难。据目击者称，当时这里不仅发生了爆炸事件，同时还有一处民房被烧焦，据民房内的居民向我们透露，起火的房间是x楼的x13号房，有一位女性人员由于当时火势过大，没能逃得出来，而房屋起火的原因正在调查之中。”不远处的记者是这样报道。

    还未回过神来，双脚便以麻木。缓缓迈出一只脚，颤颤巍巍的走过去，即使不想承认，但那也是事实。记忆里虽然记不清那个男人的模样到底是个什么样，但救我时的模样我当然记得，那张脸上有一条看起来怪吓人的十字刀疤——和那些救护人员抬出的人一样。但是抬头向上看，自己的家已烧成炭黑色，夕阳之下还伴随着青烟的徐徐升起。他大概是知道自己家里着火了，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的时候遭遇了劫难吧。

    就在这时，突然地，衍生出了有一股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在脑子里飞过，像是断层了般，更像碎片一般，相互碰撞，似乎是想要打破什么，那被束缚了太久的东西。慢慢的，那些我记不太清的记忆似泉水一般慢慢涌进来，似乎在听醒着我：这何其相似啊！与十一年前的劫难一样！然后，眼睛开始剧痛起来，就像十一年前那个追杀我的人一样，给予我在眼角的那一刀。视角在余晖中渐渐模糊，十一年前是那个男人救了我，而如今他却已经死了呀！我警醒着自己。

    疼痛中，两手紧抱住头脑，紧闭着双眸，不愿意去回想那些太过于伤感的记忆，然而那些记忆就像是我出车祸的那一日一样，那些记忆的碎片全部漂浮在那虚幻而无际的黑暗之中。不知从哪里来的光，使我睁开了双眼。而这一睁眼，却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东西。

    那些是什么？我不断的问自己。

    原先平整的地面似乎被什么像刀工，不，更像自然灾害那样，或者说是发生了什么战争之后的模样，被完完整整的掀翻。再硬着头皮慢慢站起来的时候还发现站在那边的警官的头颅有的被解剖开来，有的则是连同颈部一起被削斩，甚至还有的胸膛直接挫出了个大洞出来，不时还有红色的液体流出。然而接近那些警官的时候，还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似鬼魂，却拥有姿态，像蛇，像龙，姿态变幻无常，这东西看上去就像那3d或者4d的影像一样，但却活生生的在我的视野里活跃着，让我看着这些似鬼魂的东西慢慢啃噬那些警官的头颅。

    完全没有留意到的赤红色的空中，几只暗黑的乌鸦张开翅膀，“噗嗤”的飞起，几篇羽毛被作用力扇下，不远处，有一个穿着斗篷式衣服的男子，没有露出正脸，在黑色帽子的遮挡下，微微露出一小角。他在城市的大楼与大楼之间穿梭着。

    而另一方面，城市中央的贸易塔楼里，议员们逐渐走出会议室。只有一个人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红霞。背对着久了，他准备转身。微微张开了双眼。

    “这场对弈，是时候开始了。”

    在案发现场，做出如此模样，自然会引起某些人的怀疑。于是有一名警官慢慢向我靠近，并问我：“你怎么了？”。

    我惊愕的看着她，双手环抱住手肘，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警官的心脏，那些鬼魂一直在啃噬。还有她的下半身被有一条线直接切断。

    警察见我这样，也只好先让我呆在妥善安置在地方，到时候来录口供。当我往那车窗旁走时，窗户玻璃映照着我的双眼如同蓝色幻夜般的，这也大概是我的视角里的所有东西全部呈现出蓝色的原因吧。

    但,猛的一回想起来，刚刚那个警官不是看到我了吗？我明明是抬头看着她的啊，她应该也有发现我的瞳孔和别人的不太一样才对。是她知道了没有说，还是说是除我以外的人都看不见？

    “那个..警官..可以请你过来一下吗？”

    一个警卫先是想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走过来，问我：“什么事？”

    我先是一愣，然后答道：“我伯父住在那个烧焦的房间的右边那一户，我想知道她是否安然无恙。”我特意的抬高了头，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个警察的眼睛。

    那个警官先是看着我，然后迅速转身向旁边的同事，说了什么我不太清楚，但也无关紧要了，但至少我得到的验证是，除开我之外的人，没有人能看见我的眼睛是呈现冰蓝色的。于是赶紧的离开，防止会被怀疑到。

    当那个警官拿着报告过来的时候却发现我已经不在了，大概是想告诉我：“他们很好，安然无恙。”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旁边的那间房虽然表面上挂着门号，门把手那里却有蜘蛛网，显然是一个许久都没有人住的屋子。但可以断定有人以前肯定住过。楼层在x楼，又不配备电梯，老人住的房子顶多在一二楼，上了楼层话，老人的身体就不那么方便了。所以猜也猜得出，那里面大概是那种中年岁数的人居住的罢。

    但是，从案发地点走了一小段路，靠在江边的路上，我一个人在思考，今晚我将何去何从。然而，刚走一小段路，却突然的感觉整个人都在颤抖，像是要发生地震了一般。但，发生地震的话会有生灵提前感应，而这一次却什么都没有。那么，这就不是自然的地震咯，很有可能是人为的。那么人为地震的目的是？

    双脚快站不稳了，就像失去了地心引力一样，要飞出去了！我回头一看那转角那里，那土地真的就像我当时眼睛所看到的一样，完完整整的算是被掀开，我偶然看见了一个倒地的警官——被鬼魂啃噬头颅的那个，只看见他的首级被钢筋砸得远远的，而颈部以下的则重重的被压在了水泥钢筋之下。

    这算什么？我冷笑道，预见别人看不见的未来幻象？到头来我不还是被压在水泥的钢筋地上。然而我以为这就算是我的生命完结的时候,那从土地里钻出一条条似带子的白色东西，将覆盖我的水泥板子掀开，向天空汇聚，形成一个似风扇样的的东西。

    等等，我是这样想。既然家里被烧光了，也就是说家里没有了，就是意味着我无法回家，这是在阻断我可以庇护的地方；那么将袁先生死的意外死，这是意味着我的财力物力断掉，这是意味着要我将无处可逃。难道十一年前像追杀我的人和现在这个运用人力而制造地震的人是一个人？

    抬头望着那个像风扇样的东西逐渐远离地面，愈来愈远时才叹了一口气。

    我想不明白，既然要杀掉我，在十一年前就应该干净利落的杀掉我才对，为什么手下留情，而还了我一条生路？或者说，我的这个能力对它来讲有益，但竟然是有益的东西，谁会选择把我先杀了再说，这不是在竖独立旗帜吗？况且，这个能力也是刚刚才觉醒，那么他是事先就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吗？这怎么可能。

    一连串的疑问堆积着，令我苦不堪言。想想今晚住哪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学校的话，应该会收留吧，我是这样想。

    果然第二天学校就因为这件事而闹得沸沸扬扬。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因为，袁先生在上次回家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他说他在我的学校籍贯上做过更改。他是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吗？

    他为数不多的一次回家是在三个月前，中考刚刚结束的时候，他对我说过学校的注册名单上面已经有我的名字，注册人的名字已经做过更改，且在学校使用的户籍在毕业的时候已经转移到了别处，其次就是注册名单上的监护人也将袁氏更换成了别人，所以难得怀疑得到，要怀疑也是那些做深入调查的人。在之后就是寝室老师那边的事了，虽然昨晚过来的时候说是家里人出差去了，但这种谎言顶多也只瞒得过三四天。那么三四天之后的事又要怎么办？

    正当想得入迷的时候，旁边的花痴在那里说的东西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欸，你们知道大少爷今天会回来吗？”。

    “啊？！真的假的！他不是一直在国外吗？”

    “没错，但校长说他今天回，你要相信姐，姐的未来老公可是校长的儿子！”

    看着她那一脸得瑟的样子，我就真想对她说：“别做花痴梦了。”的准备。

    既然是贵公子的归国，那么学校绝对不会亏待他们，至于这种纷纷杂谈，也要等到这贵公子真正开始校园生活以后。我还正想着，却被一晴天霹雳的消息给打翻了。

    “贵公子要在我们班！”

    一大波人欢快得不得了，而我则陷入了深思，虽然我们这班什么人都有，有交钱进来的，有靠实力考上的，也有靠分班分到这里的，各色各样，总之有一点，那个小公子到这里来，我的安宁日子就绝对没有好过的。

    话又说回来，今天一早双眼看见这一群人的时候，虽然没有奇怪的鬼魂，但却有线条切断他们肢体的痕迹。刚一想到这，某个贵公子便说曹操曹操到，还时不时的打口哨，但就在他踏入门槛的一瞬，那双眼睛突然看见了一条似龙的鬼魂，招摇的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然后倚在那个贵公子的肩旁，尾巴则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当然，这种东西某些人是绝对察觉不了的，就像那些警察一样，在无缘无故之中，就被杀了的，人们也只会把它当成是突发事件罢了。

    又是平常的一天过去，总算是拖到了下午放学，学校也差不多要开始举办归国宴了，我们这群正好轮到今天打扫，又得拖，于是某些花痴显得非常的不耐烦。当然，贵公子毕竟是贵公子，待遇也不一样。

    落了满地的叶子在我们几个的忙活中算是告一段落，这些花痴看在我一点都不喜欢贵公子的份上直接把扔垃圾的任务交给了我。算了，我一向心肠好，勉强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当我把这一袋垃圾提到学校指定的位置时，我看见夕阳正好打在某个人身上。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穿过密密的灌木丛，我本来只是要把那袋东西给扔掉的，但看在他那发呆的表情时，干脆做了个搭讪者。

    “喂，再不回去，我们班有那么一群可是会等不及了的哦。”

    他偏头看我，我依旧看见那条似龙的鬼魂缠绕在他的脖子上。见他不理我，我本来想实话实说的，结果他的答复让我怔住了。

    “嗯，可能去不了了。”

    他的话听起来怪怪的，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受打击的事之后的那种伤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去不了..了？别个校长好不容易给你举办一场，你说你去不了了；众多女孩子花痴了快一天了，就为了看到你，你说你去不了了？你哪根筋搭错了啊！”我朝他吼道。

    “我..当然想去啊，但是..刚才有人告诉我，我如果去宴会的话，我可能今晚..会死在宴会上..”

    我露出差异的眼神，难道除开我之外，还有能够看见预测未来死亡的人？

    虽然也有怀疑，但不能说出去，要是说出去，我的身份就可能不保了。于是我假装镇定，然后斩钉截铁的对他说：“你想去就去呗，干嘛相信别人所说的，别人也许是吓唬你的也说不定，信别人不如信自己。”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走着走着，心里真的不是滋味，但得知这样的消息，要我怎么忍受？但，我却用同样的能力，欺骗了另外一个人。没错，只要是那些鬼魂缠身的人，今天注定会死亡，没有万一。刚刚那些话不过是给他的一个口头的安慰罢，到时候该看到的，大家还是会看到，这不是命运捉弄人，而是确确实实一定会发生的，我不知道自己是拥有了什么可以预测的能力，就像那时候我站在那里觉醒了这个力量后，看到的那些如鬼魂似的东西，也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是怎么死去的。

    愧疚感让我怎么也脱不了身。这算什么，我一直受到的追杀还少吗？你若能像我一样，拥有和我一样的命运，那么你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因为我可以感知死亡的降临。我可以借助双眼透视所有人未来的死亡。

    死亡，我离它总是最近的吧，没有之一。虽然每次都侥幸逃过一劫，但说不定下一次就是我的死亡之日，谁说得准？躺在寝室的床铺上，久久无法入眠，为什么，我刚才会说出那种话，我是哪根筋搭错了？

    一想到这里，眼角就开始疼痛。那个男人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个字，便先一步的离去了。别人的孩子都可以在自己成长的时候，在父母的一笔一划的带动之下，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为什么要给自己取这样个名字，而我却不能有这样的待遇，或者说如果我当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书写我的名字的话，我都根本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就因为我是收养的，所以不能有吗？

    好想去告诫他别乱来，真的，也许可以作为自己逃过一劫的忏悔也好。用手轻轻挡住视角，避免白炽灯的光线刺痛角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