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烧前,要先用供桌的馒头为亡灵把路买通,于是玉生和枣儿两口子,还有青青和萧月,一边扔馒头一边念叨着“天一个,地一个,东一个,西一个,南一个,北一个,小鬼一个,判官一个,牵马人一个……”
等把所有该得馒头的人都念了一遍,接着把剩下的馒头往围观的人身撒,之时众人开始抢馒头,据说,抢到了大人吃了能增寿,小孩吃了会胆子大起来。 .v d . m[匕匕]
村里老人说这是为了防止别的野鬼劫持捣乱,他们抢了馒头不会再为难亡灵了。
显然,这是无稽之谈,一个馒头而已,老太婆天天吃馒头,结果还不是没长寿吗?
之后将九连灯插在马车两旁,点火。
纸糊的东西特别容易烧,顿时火光冒了老高,原本寂静的夜,一下被照亮了,围观的人继续蹲在地大哭,哭声好不凄凉。
玉生被村长拉起,站在火光前不远的凳子,手冲西举着扁担,高声念道“娘,西南大路,天神难阻,处处使钱,三条大路走间,娘,西南大道……”
玉生这是在为老太婆指路,据说去冥界的路三条,而间那条最是好走。
其实玉生站在凳子喊了什么,她根本没听清楚,她只顾着哭了,当围观的人都哭了,你忍不住也跟着哭了,这情感不用伪装,不用掩藏,凄凄惨惨的哭声自然会触动你心灵深处。
“行了行了,哭一下行了!都起来回去了!”
正哭着,有人开始来劝,说是哭的太久了不好,而且回去的路也是不准哭的,据说是人们一哭,死者一听见家人哭喊叫她的声音,她难受留恋家人,便不能按时起程了。
青青自然不信这些,只顾一阵抽噎。
她转头看萧月,萧月也正睁着一双满是眼泪的大眼看着她,她连忙将萧月拉起,其实萧月才是最可怜的,玉生好歹是有了枣儿和明远,可是萧月有谁?哥嫂亲也不如爹娘亲,可她才十岁,便爹娘全无了!
她紧紧的拉着萧月,一直到回家,也没有再放开。
这一夜,晚辈们在东屋致祭,这是传说的夜祭。
天亮,又要烧火做饭,来宴请那些熬夜致祭的人,同样是十六碟十六碗,这顿饭一直吃到晌午,再招呼了昨天抬重的人,好好宴请了,这丧礼才算是真正的结束了。
折腾了这么几天,这几人早累的不行了,下午,干脆闭门在家里休息,一直到晚睡醒,几个坐在炕边缅怀,“眼看着要过年了,唉,要是能再多撑一些时间多好?”
青青看了玉生一眼,掉着泪将目光转开了。
顿时大家都不吭声了,剩下的是凄凄哀哀的抽噎声。
良久,枣儿含泪出声劝着玉生,大意是让他想开些,家里还有明远和萧月,以后的生活可全指望着他了,他若是伤心一句不振,那家里真的没办法过了。
“是,枣儿说的对,玉生,家里以后可全指望你了,姐将来也得指望着你呢!所以你一定要振作!咱不能太伤心了,咱们要把伤心化作力气,等过了头七,咱们好好经营作坊,等生意再好些,镇也不再找你麻烦时,咱去镇开铺子,萧家咱们这一支,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
青青也劝了起来,其实她这也是在劝自己,人走茶凉,不能因为老太婆走了,活着的人跟着消极了!
只有他们活的更好,老太婆在天之灵才会安息,只有他们活的更好,萧家一族才会放弃对他们的剥削!
这是自然的,若是大家都一蹶不振了,整天吃喝等死,那些叔伯看着只会暗暗高兴,接受这一摊子岂不是早晚的事?
几人把事情研究了一遍,目前的确是不适合一直沉浸在伤心的,“恩,我听姐的,我一定会振作的!”
我听姐的!这也是老太婆临终前的嘱托,以后,他谁都不信,他只信他姐的,也只听他姐的!
萧月闪着泪花,依偎在青青身边,沉声说道“姐,以后我该怎么办?”
“啥怎么办?”青青蹙眉,“你放心,姐是不会别人把你带走的!这样,你哥这边能忙的过来,也用不着你帮忙,等过了头七,你跟姐去村口住一段时间,当是散散心,不管是哥家还是姐家,都是你的家!”
萧月哭哭啼啼的点头应声,以前要照顾生病的娘,家里的确忙不开,现在娘没了,她顿时觉得空落落的,去姐家住些日子也好,女孩子家家的,心里有话还是跟自己亲姐最好说了。
一晚的悲伤直到隔天,一早推开门,刺骨的寒风呼呼的一下灌了进来,青青打了个寒颤,拉拢了下衣领,随街出门开始忙碌起来。
院子里扫过,厨房收拾整齐,又顺带着把剩菜热了,农村人是这样,这两天宴席吃不完的东西都是舍不得扔的,乱七八糟的都混在一个大盆里,吃的时候随腾一下,好赖能当顿饭了。
当然,剩菜太多时,也免不了会送人一些,村里人家是不介意那是吃剩的,反而会很欢喜的接受,毕竟,冬天菜少,青青做的又都是稀罕的菜式,都是平时大家连剩的也难求的菜。
忙活的差不多了,屋里萧月她们才醒,见青青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起来帮着收拾,不动则算,这一忙起来,倒真是把伤心的事给忘了。
收拾完吃早饭,这时也才刚巳时,碗刚刷完,听有人敲门,青青连忙应了一声,跑去开门,却见门外的竟然是七叔!
“七叔?外面冷,快进屋,有话进屋说。”
“恩。”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屋里的枣儿和玉生还要萧月也都跟七叔打了招呼,七叔坐下,这才说道“我今天来还真是有事要说,正好你们都在,那我也直说了。”
“说吧。”青青很是疑惑,不知道这七叔会有什么话要说,不过想来应该不是为难他们的事,要真是想为难,在钉寿钉时是为难孝子的时候,那时他争着钉寿钉,不是不想让他们为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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