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木惊仙 第16章 仙业

    天地悠悠，峡谷花开花落，陇头雁去雁回。

    此刻，一位英武的年轻男子，伫立在青山之巅一块巨石上，眺望着云海仙境，一阕《临江仙》寄情吟来：

    “滚滚烟霞青山聚，

    凭栏几度苍风。

    东君自是过匆匆，

    四年人非故，

    花是当时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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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来春残春又去，

    云舒云卷云空。

    人间如隔几万重，

    长天思鹤影，

    故国月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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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阵清风时而吹动他的长发和衣襟，惹起平生心绪，感慨莫名。他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只白猿，一只黑熊，一只黄鼠狼，一只红狐，白猿的肩上，还停着一只青鸟。

    年轻人自然便是宁无咎，几年光阴匆匆而过，此刻的他，已非弱冠少年，而是一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只可惜，身上的一件白色衣衫早已破烂不堪，且衣袖、裤脚具已不再合身，毕竟这几年，他身长又高出了一截，衣短裤短看起来颇为滑稽。然而，古铜色的肌肤，加之两眼精光迸射，浑身焕发出一阵罡烈的气息，让他此刻看起来不言而威，势如磐石。

    “四年时间即过，宁无咎我还好好地活着！”宁无咎一阵自言自语，“明日，便是第四年，我已经二十岁了！可我，只觉生命力如此旺盛蓬勃，任凭谁，此刻能来取我命？阎王小鬼？黑白无常？”吟哦至此，他右手一捏法诀，灵念一动，丹田内一阵暖流瞬时涌至手心，便听一阵“滋滋”异响，他的手心电芒闪现，“哗！”他一掌击出，好似横截气流，抽刀断水，就见一道青色电光“嗖”一声破碎虚空，呼啸而出，“嘭！”

    不远处，一块青石瞬间四分五裂，碎石穿空，四散零落！

    身后的伙伴们一阵叽里咕噜的鸣叫，纷纷避开。

    “哈哈！此刻谁能取我命？谁敢来取我命？！”宁无咎一阵长啸，却瞬时沉寂下来，“除了上天！但是，老天，你会让我见到明天的日出么？”

    此刻的宁无咎，即便已然掌握了开天辟地、呼风唤雨的法力，但对上苍的敬畏，对天地法度的瞻仰，让他还不得不向命数和命运屈服。

    毕竟，没有谁能和上天对抗。

    人生天地之间，便是天地子民，奉天道自然，遵地理伦常。是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宁无咎的修仙资质虽然算不上好，但也不算太差，这四年来，他从培壤第一重修为到了第五重，丹田归墟上，五层青壤精纯浑厚，灵念愈加收发随心。不过，到达第五重后，无论他再如何殷勤修为功法，都无法再行提升以冲击第六重。这让他极为不解。这四年来，他以“木丹术”已基本将这峡谷仙境的千年古林全部结丹取出，上千颗焕发绿芒、比棋子略大的墨绿色丹丸，乃是千年丹，还有几十颗暗青色、焕发紫芒的丹丸，乃是两千年丹。其中一大部分木丹的木灵已经被他吸纳，却也只是让他的丹田木灵更加精纯了一些，但于境界的提升没有丝毫裨益。这一度让他有些沮丧，莫非，自己的修仙之路，只能停留在培壤第五重、再也逾越不过这道门槛？

    不过，稍让他欣慰的是，培壤第五重将近培壤中期了，对修仙者来说，此时的寿元应该能达到一百五十岁了。只不过，他仍是不敢轻视天命，对于自己到底能不能活过二十岁，他仍旧心下茫然，即便此时的他，已经足够强大。

    宁无咎对自己迟迟难以提升至第六重感到沮丧，他自是不知，修仙之路，何其艰辛，可谓筚路蓝缕，每一步都如登天！他在短短四年内从培壤第一重修到第五重，已然是个奇迹，他又何尝知道，以他的修仙资质和灵根，假如在人世间，估计便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他都很难达到培壤第五重！那些一步一个脚印的修仙者，从凡人境界跨入培壤第一重，往往都要耗费数十年、甚至耗其终生！再从培壤第一重跨上第二重、第三重，那则要讲究机缘与造化了，且还要看人的资质与灵根，大多数修仙者，一辈子能进入个培壤第三重，已经是天大的洪福，因为到这一步，已经能活到一百二十岁到一百五十岁，寿元已是远远超过凡人。

    宁无咎在四年内修到这五重培壤，真可谓风云际会，机缘滔天。除了那一树白果直接让他从凡人体质升入培壤第一重，他的其他机缘和人世间的修仙者比起来，简直称得上奢侈：

    人在俗世间，必生杂念情思，且多会被尘杂俗事所耽扰，岂能一求如这崖谷仙境一般空灵静谧的修行之所？再则，俗世间，又岂能有如这崖谷仙境一般精气充裕、木灵弥荡的灵脉之地？宁无咎真可谓天缘幸甚，坠入此崖谷，却不知这崖谷仙境，乃是世间那些修士们梦寐以求的修仙之地，得此木灵充裕之地，加速自己的修炼进程，对自己修仙境界的提升乃是极有裨益！更何况，他有那树仙灵白果为他奠定了培壤根基，他的起点便高于了人世间的修仙者。

    关键是，在俗世间，天下木门弟子以及木道修仙之人，早已将绝大多数的上了百年的树木砍伐、取丹殆尽，修士们要想寻得一颗上了八百年的古树，简直有大海捞针之难。而这崖谷仙境，那片古树林里成千上万棵古树，具是一千年以上的树木！甚者还有两千年、三千多年的古树！宁无咎拥有了这数千颗千年以上的古树，千年木丹几乎取之不尽，真可谓奢侈至极，在人世间简直可以“富可敌城”了！有如此之多的千年以上木丹随时提供木灵后备，自然让他修为境界日进“千里”。综上所述，他能在这四年间就入得培壤第五重，再是正常不过。假使一位资质高、灵根好的修仙者有他如此机缘，估计四年时间早已到达第八重了！

    只不过这一切来龙去脉，归根溯源，他自是未尝知晓，一个未经修仙界熏染的弱冠少年，自然还不了解种种仙缘造化，他曾以为这修仙之路，便如木门世家的木匠弟子一般，从小进入师门，区区数年，就能从堂腿升入帮造，再从帮造进秀，再从进秀入流，然后再自入流登品，彼时便可出师成为大木匠！

    这四年中，除了培壤第三重的“木兽法”他还未尝完全掌握之外，御灵术，木丹术，障眼法，避水术，木遁术，均在前两年便渐渐习得，且随着自己木灵修为愈加充裕，这些法术更加精进。而修习木霞术、木灵罩以及木道虚空术，又是一年光景。木电术，青木火这两项培壤第五重才能习得的法术又花了他近一年时间才逐渐掌握。

    至于那“木兽法”，始终难以施展随心，在宁无咎看来，因为没有斧锯墨斗等工具，他以石块劈造出来的粗制滥造的木兽，毕竟难以凝聚灵力，因而他制造了多只木兽，木鹤，木虎，木牛，要么不能飞，要么不能跑，且按《青木经》言，培壤第五重修士已经可以驱使这些木兽进行攻击防卫，但他却从未成功过。不过，他也不强求，毕竟，修仙讲究的是机缘，自己现在还不能随心掌控“木兽法”，定然是自己的机缘和灵念还不够罢。

    四年中，峡谷仙境那些平凡树木年年开花结果，而青柱峰上那树白色灵果，被自己吃完八十只后，再未含蕾吐花，年复一年，只剩一树枝叶，伫立山巅。宁无咎时而上山再去缅怀一阵，以期某一日能再看到白果满树，可这终究再不可得。

    这一夜，宁无咎整夜打坐吐纳调息，不断地将《青木心法》培壤第六重口诀在脑海里翻腾，并以灵念调动木灵以期能将口诀心力尽快融入丹田，争取能在突破第五重、冲击第六重上有些作为，到了下半夜，他感觉实在无能为力，体内灵念，好似一叶轻舟，顿入万丈狂澜起伏的汪洋大海，实在无法驶越惊涛骇浪……他便轻声一叹，转而再将他所修习到的诸项青木法术咒语再行融会贯通，尤其是木兽法咒语。这卷青木法术，玄奥精深之处便在于，结成灵念后，就能将法术咒语自行融入木灵之中，彼时施展法术时，只要激发灵念，就能随心施法而无需念咒。

    这一夜他之所以不睡，是因为他怕一旦睡着，就再也不能醒来。

    因为，今天便正好是第四年。

    他正式迈过了二十岁！

    当朝阳第一缕金光照进木屋，盘坐在石床上的宁无咎睁开眼来，缓缓凝息收气。然后，灵念一激，丹田木灵瞬时遍附全身，就见他人影联翩，在时空中留下阵阵幻像，只在电光火石间，他的身影已在数丈之外！

    “感谢上天，留我不死！宁无咎今天便是二十岁零一天！”他站在巨石之上，面对茫茫空山，一阵狂啸。

    “上天既然还要容我活着，那宁无咎我就一定好好活下去，活个天长地久，活个与天不老！

    “只有曾经命系一线，在鬼门关前徘徊过的人，才能领悟生命的珍贵，活着的意义！从今天起，我只为自己活着，只为与天地同寿而活着！

    “谁都不能夺走我的命，谁都不能阻止我长生不老的仙业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