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所生的长女的洗三礼办得极热闹,也不知是崔太太想要压过崔源他们这一房还是怎样,倒是请来了几个德高望重的夫人来添盆,这搅盆的,还是福阳公主,也是个四角俱全的人。
对于崔太太的心思,王元儿倒没放在心里,毕竟在她心里头,这是崔宏的第一个孩子,甭管心里多失望是个丫头,对外,自然都要高高兴兴体体面面的,更别说,有个不喜的儿子已经生了长孙,不把嫡长孙女的洗三办得热闹,又怎能找回场子呢?
这崔太太的作派,倒跟孩子一样,幼稚得很。
王元儿去了程氏的院里看望她,程氏生子的时候拖的时辰也算长的,这会脸色还白着,靠在床上由丫头伺候着喝汤。
“大嫂可好些儿了?”王元儿笑着上前,曲膝一礼,道:“前头热闹得很,我瞧着妍姐儿那小手小脚,蹬的极有力气,将来肯定也是个康健漂亮的姑娘呢!”
老太爷给程氏的长女起了名叫妍,单字,崔妍。
程氏推开丫头的手,接过帕子摁了摁嘴角,勉强地笑道:“再漂亮,也是个丫头。”
王元儿见她笑容牵强,还有掩不住的失望,便坐在了榻前的圆凳上,道:“大嫂这话可不对,先开花后结果,生个儿子固然是好,就是个丫头也不错,也是咱们崔家正儿八经的嫡亲大小姐呢。将来也更能帮你照顾着弟弟妹妹们,那才是小棉袄一个。”
程氏脸色稍霁,看向她微微鼓起的腹部,叹道:“娘却是失望得紧,到底还是你有福气。”
一举得男,这会又怀着一个,正式的三年抱两,这样的媳妇,谁家得了都是福气。
不像她,嫁的是个痴儿就算了,如今生了孩子,也是个姑娘,婆婆的脸色不知道多难看多失望,唉!
“大嫂也是福气人,姐儿就更不用说了,听说大伯一直守在她的摇篮边,有只小虫子飞过去都不成呢!”王元儿掩着嘴笑,道:“得了长辈们喜欢的孩子,就是大福气。”
程氏嘴角微微勾起,道:“你大伯,还是小孩心性,就当姐儿是新玩具了!”
“总也是他们父女亲香,将来感情也深。大嫂就好好的养着身子,月子坐好了,也好快些再给妍儿生个弟弟啊!”王元儿温婉地笑道。
程氏心中微动了下,半晌才红着脸点了点头。
王元儿陪着她说了一会子话,这才告辞出去。
程氏靠在床上想了许久,听着隔壁厢房传来崔宏逗孩子的声音,心里微热。
没错,坐好了月子,养好了,才能尽快的怀第二个。
……
也不知是过于失望还是办洗三的时候太操劳,崔妍的洗三礼一过,崔太太就病倒了。
崔太太这一病,程氏又在月子中,中馈一时又没了掌陀作主的人,眼看着中秋就要到了,可不能群龙无主。
所以,崔太太经了崔老爷和程氏的提议,在崔源两口子和老三家的来请安的时候,她不情不愿的让王元儿暂时接掌中馈。
崔源脸一沉,王元儿可是双身子,哪能操劳?
正欲说话,王元儿却是拉了拉他的手,笑吟吟地道:“回太太的话,我这会也怀着身子,只怕心有余力而不足,倒是三弟妹,我瞧着就是个能干的,要不这样,我和三弟妹一块掌着,诸事由三弟妹作主,我从旁协助?”
三房的三奶奶蒋氏听了连连摆手,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不行的,二嫂,你之前也管过中馈,你掌着吧。”
“弟妹也可怜我则个,我这胎,也就是堪堪才安稳着,又要照顾初哥,实在分不了太多的心思。”王元儿一脸痛苦地道。
蒋氏的一张圆脸皱了起来,十分惶恐的样子。
崔太太见此就黑了脸,冲着王元儿道:“你这胎都坐稳了,哪就不能操劳了?你大嫂怀着妍儿的时候,也帮着掌中馈,也不见她有你这般娇贵。”
王元儿也不恼,只垂着眉道:“大嫂出身大家,本事自然是比我大的,我到底没有受过正式的教导掌中馈,就怕哪里出了差池,惹的太太不快呢!”
“你!”崔太太一口气噎住。
别人家的媳妇都恨不得把中馈的大权揽在手里,偏这老二媳妇,避如蛇蝎,好像是要她的命一样,真真是气煞她也!
“既然老二家的这么说了,那就和老三家的一起管几天吧!”崔老爷听得不耐烦,挥了挥手,一锤定音。
“父亲,我我不行……”蒋氏支支吾吾的,有些不情不愿。
眼看她一脸的唯唯诺诺,崔太太看了更是恼火不已,王元儿她发作不得,这老三媳妇她立即就吼上了:“你不行,她不能,是不是要我这把老骨头拖着病身来掌,是不是要你大嫂坐在月子掌?啊?”
崔老爷也是一脸不快的看着蒋氏。
蒋氏吓得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道:“媳妇不敢,媳妇不敢,太太怎么说,媳妇怎么做就是。”话到最后,眼泪都落下来了。
崔太太见了是气得直翻白眼。
王元儿在心里叹了一声,这人善被人欺,果真没错。
在崔太太发了一通脾气之后,王元儿和蒋氏算是勉为其难的接了暂管中馈的苦差。
出了正院,王元儿就对蒋氏道:“我们就定辰时二刻在回事听管事的回事如何?”
蒋氏忙道:“我,我都听二嫂的。”
一副胆小懦弱的样子,难怪她院子里的姨娘的声音都比她大,到底是庶女出身,只怕在娘家里就被欺辱惯了的。
王元儿轻叹着道:“那就这样定了,明天开始吧。”
蒋氏连忙曲膝答应了。
王元儿回了院子,把钟嬷嬷叫了过来,将太太的意思说了,钟嬷嬷面上一喜。
这可是揽权的大好机会啊!
王元儿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淡淡地道:“嬷嬷也别欢喜过甚,太太这病也不过是操劳着累出来的,也就是旧疾,仔细休养着,指不定没几天就好了。还有大嫂也是,这月子总不会坐上几个月,我和三奶奶管这中馈,等她们一个好了,都是要交出来的。”
钟嬷嬷闻言便有些讪讪的,道:“是老奴想多了,大爷那样,就是想着这家将来总要……”
“嬷嬷。”王元儿厉声一喝,止住她的话。
钟嬷嬷脸色微白,噗通的跪在地上,颤道:“是老奴多嘴,老奴该死。”
王元儿看了她一眼,淡道:“起来吧。”
钟嬷嬷站了起来,垂手站立在一边。
“嬷嬷是这府里头的老人了,什么说得什么说不得嬷嬷心里应该有数才是。爷过去那些年怎么难,你也不是不知道的,太太的逆麟在哪你更应该清楚。”王元儿看着她,缓缓地道:“大伯是痴,可将来总有儿子的,长房长孙,这个家定然是交给长房的,二房没有争抢的道理。”
“嬷嬷也不必看着这些东西,二爷领着差事,若不出错,将来的前程也差不了去,这个家……终是会分的。”王元儿的声音低了下去:“老祖宗的东西,给不给都看长辈,不给,我们这些小年轻,难不成就不能自己赚着去?自己赚来的,才叫花得快活和自在。”
钟嬷嬷听得一怔,看向王元儿,很是意外,头一次心悦诚服的拜下去:“奶奶心宽,是老奴狭隘糊涂了。”
王元儿转了话题道:“嬷嬷是这府里的老人,我和蒋氏暂时管家,嬷嬷明儿个开始就随着我一道去回事厅听差吧,这管家的期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等太太好了和大嫂出了月子,稳稳当当的交过去就是了。”
“老奴听奶奶的。”钟嬷嬷连忙答应着。
王元儿嗯了一声,又道:“你那个小孙子,就是叫小宝的,如今也没正经领个差事吧?这回我在通州西集镇置了几个铺子,打算开个南北货铺子,你让他回头去找陈枢,跟着做个学徒,学着办事,他要是个聪明的,将来也少不了倚重他。”
钟嬷嬷闻言大喜,忙的跪在了地上,喜滋滋地道:“多谢奶奶抬举,老奴一定让他好好学,好好学。”
“下去吧,明天再过来伺候。”王元儿摆摆手。
钟嬷嬷鞠了一躬退了下去。
翌日,王元儿一早就伺候着崔源穿戴好上衙门,临走前,崔源沉着脸道:“这中馈你就看着办,事儿都让下人去处理就是,不要太操劳了,你这身子最重要,若是觉得累了就歇着,实在是担不了,回头我和父亲说帮你辞了这差事。”
“没事,我心里有数呢,也不过代掌着几日,从前也不是没帮着管过,我知道怎么行事呢,你就放心吧!”王元让踮着脚帮他整理了衣领道。
崔源嗯了一声,辞了她,这才去了衙门。
王元儿又慢条斯理的吃了早饭,和初哥读了一会三字经,辰时正,冬雪就说三奶奶过来了,邀着王元儿一道过去回事厅。
王元儿叹了一声,这蒋氏懦弱的性子,还真是……
眼看着时辰将到,她也不多做耽搁,整理了一下衣裳,带着钟嬷嬷和冬雪,就去了回事厅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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