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邵璿很快沉静下来的瞳眸里映出夏天的惴惴不安。\\www.yibigЕ.com\
“乖,有我在,别怕!”轻轻拍了拍那张微微慌乱的脸颊,秦邵璿朝她轻松的笑了笑,转身走向房门时,幽深的黑眸,瞬间满是层层叠叠的阴霾。
几乎是同时,里面和外面的人一起拧着门把手。
门被打开的瞬间,夏天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简直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胸腔里的心弦紧绷着,快要绷断了。视线被秦邵璿健硕身躯的阻挡,看不清来人,满眼都是他宽厚挺拔的背。
看着门外站着的夏正其和张蕾,秦邵璿眸光平静,微微点头,“夏董,张总!”
见到秦邵璿,张蕾丝毫不意外,只是心里就不平静了,她以为拐弯抹角将夏正其引来,见到的会是一对衣衫不整的狗男女,结果……
“你是……邵璿?!”夏正其的眉倏然跳了跳,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愕。
“是!”秦邵璿点头,身子依然堵在门口,他是在给夏天充足的时间整理凌乱的着装和情绪。
“呵,十年不见,竟然这般英挺不凡。”夏正其脸上的愕然已经转换成了欣赏。
张蕾不给秦邵璿拖延时间的机会,裹了裹身上的披肩,偏头朝里张望,“夏天呢?你在这儿,怎么不见她的人影。”希望能看见慌慌张张甚至是一丝不挂的死妮子。
“咦,邵璿,你怎么在这里?”夏正其的脑袋似乎慢了半拍,这时才反应到这个问题上来。
秦邵璿一张俊脸,隐隐有些僵直,迅速思考该如何回答才不把场面搞僵,而且又能让夏正其知道他跟夏天目前的关系。
张蕾裹了裹披肩,笑容依旧,只是笑里藏刀,她在等着看好戏。
“爸……”夏天清了清嗓子,平静地说道,“是我叫他来的。”
秦邵璿知道她已经把心情收拾好了,慢慢挪开身子。
“天天,你叫他来……”夏正其的脸上写着满满的不可思议,眼眸里透出的意味,很明显地叫做震惊。
“夏天,秦局是晋阳的叔叔,按说就是你曾经的叔公,也就是你前夫的叔叔,这晚上,你叫他来?孤男寡女,有些不好吧?”张蕾的笑容里有一丝凉薄,“再怎么说,也应该避避嫌。”
“看不出来,张总还挺关心夏天的?”秦邵璿冷冽的眸死死盯着她,嘴唇紧绷成一条线,手背上面的青筋暴起,透着他的隐忍。
“再怎么说,我也是她的继母,我可不想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张蕾歪歪头,笑得慈祥柔和,“老夏,你说呢?”
戳脊梁骨四个字被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夏天从来都知道张蕾的聪明,也知道她说话的刻薄与毒辣,像刀,听着那么清浅无力,却招招致命,朝着人最脆弱的地方捅下去,一瞬间就痛不可遏。
“张总,你也太自以为是了,请问,我夏天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的继母了?”夏天抬眸,美艳的小脸带着一丝妩媚的浅笑,这样的笑,有些惊心动魄的味道,成功看到张蕾的脸白了白,几乎被她刺激的有些气急败坏,脸上的笑容高深,“我的事和你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所以,请你不要在这里兴风作浪……”
“天天……”夏正其强忍半晌之后,打断夏天的话,“你太目无尊长了,张阿姨就是你的继母,这是雷打不变的事实!”
“是吗?”夏天小脸冰冷,却还挤出一丝笑容来,“夏董,请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的头上,我不接受,永远也不。”
夏董?!她竟然叫他夏董!夏正其再次气得够呛,女儿平时跟张蕾犯冲暗掐也就算了,可现在当着外人秦邵璿的面如此放肆,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情何以堪?
一片沉静……
秦邵璿似乎听见空气里有火花一闪,爆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夏董,夏天是刀子嘴豆腐心。”秦邵璿身姿挺拔,气场强势冷冽,眸光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怒火泛滥的夏正其,稳重地开口,“你是她的亲生父亲,犯不着跟她动气!”
“哟,秦局似乎很了解她?!”张蕾的笑意透着幽冷。
“那是!”秦邵璿深邃的眸冰冷刺骨,嗓音却依旧沉稳,“夏天的性格虽然不是那种口直心快的,但她绝不是那种口蜜腹剑之人。”
至于谁才是口蜜腹剑之人?秦邵璿冷眸里带着一丝冷厉的萧杀死盯着张蕾。
张蕾顿时汗毛一瑟,险些被那道冷冽到满是嗜血杀气的目光窒住了呼吸。
“夏天,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夏正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毕竟夏天和张蕾的水火不容属于家丑,家丑不可外扬,不是吗?
“秦邵璿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不好在这里说?”夏天看向他,干干脆脆说了一句,嗓音里透着平静,水眸宛若湖泊,清澈透明。
秦邵璿不动声色看了夏天一眼,俊脸上闪过一丝光,似乎知道夏天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夏正其一愣,随即干巴巴笑了笑,“也是,邵璿也不是外人,我和他,和邵然称兄道弟也这些年了。”
“哼!”张蕾肆意地冷笑了一声,“恐怕她所说的‘不是外人’不是这个意思,应该深有涵义吧?”
“对!还是张总你聪明!”夏天勾唇,冷笑,“这应该就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吧!”
张蕾压下心里怒火的沸腾,暗自冷笑,死妮子说的不错,她来这里是有目的的。接到张慕芳的电话时,正好和下午回国的夏正其在外面,她借口到公司来拿一份文件,就带着夏正其过来,后来又故意引导夏正其冲着这间亮着灯的办公室而来。
此刻,夏正其眸光一震,骤然觉得她们的话诡异无比,抬眼间,看见沙发上一件公安制服外套压在一件女式西装小外套上……
怎么看都觉得……
等等……
夏正其的眼皮跳了跳,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诡异至极的念头,把他自己都生生吓了一跳!
秦邵璿和夏天这两个人该不会……
瞪大苍老的眸看向夏天,却见她正在看自己,“爸,秦邵璿不是外人,他是我男朋友!”之前在员工面前都这样说了,在父亲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再说了,公司员工的议论纷纷和张蕾的居心叵测,她瞒得住吗?
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亲口告诉父亲!张蕾不是想看她的难以启齿了吗?夏天偏不遂她的愿。
夏天说完后,有些不敢去看夏正其越来越黑的脸,低下头来,所以她并没有看见,秦邵璿也正看着她,平日里精明锐利的眸子此刻像笼了一层波光琉璃,雾霭深处,似有两盏橘黄的灯,闪耀着灼灼的光芒……
女儿的一句话,宛若是给夏正其一记闷头棒!
老脸骤然涨红,拳心捏住,仔细想着秦家与夏家的关系,越想越气得发颤,半晌之后浑厚的嗓音憋出暗哑的两个字,“荒唐!”脸上青筋都暴了起来。
秦邵璿微微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却见夏天缓缓走到他身边,并睨了他一眼,只是一眼,他便明白夏天的意思,她让他什么也别说。
也是,一样的话,她说与他说对夏正其的冲击力不一样,再怎么说,夏天是他的亲生女儿,说再狠的话,夏正其也不会记恨于心。
“爸,秦邵璿未娶,而我又是自由之身,我和他交往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怎么就是荒唐?”她说的很平静,口气也带着探讨商量的意味,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伸手抓住秦邵璿的手臂,紧紧的。
夏正其挑眉,气得冒烟上火,“别忘了你的前夫是谁?”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很清楚!”夏天笑了笑,清冷的眼神迎向他。
节能灯下,秦邵璿越来越阴郁的脸,顿时笼着一层青色,浑身透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冷冽气场,被她抓着的手臂越来越紧,紧到他感觉到了一丝疼意。
张蕾似乎闻到空气里的火药味道,是不是只要她轻轻一擦火花,就会爆炸?!阴阴地勾了勾一边的唇角,死盯着夏天抓着秦邵璿的那条手臂,眉间满是居高临下的讽刺,“夏天,你既然清楚,为什么还要和前夫的叔叔在一起,这要传出去,你爸爸在外面怎么抬得起头来,别人也会说我们夏家家教不严。”
夏天忽然想笑,“十六年前,夏家就家教不严了,不然,你这个小三进得了夏家吗?”
“……”张蕾倏然就被噎住,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简直胡闹!”夏正其气得拍了办公桌。
秦邵璿伸出一只手罩在紧攥自己手臂上的小手上,稍稍用力,似乎在给她力量,勾了勾唇,“伯父息怒,是我追的夏天,我喜欢她!”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慢,气定神闲地将所有责任扛在自己的肩上,也将所有的矛头都拢向自己,你们想干什么想说什么都冲我来,我喜欢她,不管你们如何干涉阻拦,我都不会放弃。
点滴惊骇,在夏正其心里震撼地四散开来,抬眸,犀利的目光看向秦邵璿,勾起一抹难看的笑容,“我记得你以前是叫我‘夏大哥’,怎么,现在改口叫‘伯父’了?难道你不觉得别扭?”
说这话时,夏正其的脸冷了些许,却勉强维持着一丝浅笑,冷淡着脸看着他。
“没有血缘关系的称谓,改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根本没必要大惊小怪!”秦邵璿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大惊小怪?”夏正其听明白了秦邵璿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说他和夏天的交往很正常,是他夏正其大惊小怪了。
呵,果然不再是十年前板着脸不爱说话的那个小秦邵璿,如今这个似笑非笑的男人,看来真是锋芒毕露。
“现在你还是伯父,可能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做姥爷了。”见缝插针的张蕾,浮起一个讽刺而鄙夷的冷笑。
做姥爷?!不就是说……夏正其的脸色,霎时巨变!
他以为他们只是刚刚开始,一切还来得及,没想到……女儿竟然和她前夫的叔叔厮混在一起,这,这一瞬,夏正其瞪大了双眸,连眼角的皱纹都险些崩裂,仿佛听到了整个夏氏上空炸开巨响的声音,胸腔里的剧痛袭来,他瞬间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夏天怔了一秒,发现父亲捂着胸口,脸色铁青就要轰然倒下时,“爸……”
那一声凄凉,仿佛伴随着巨大的灾难,炸响在了办公室里。
秦邵璿在第一时间里抱住夏正其倒下的身躯,迅速将其仰卧在地面,然后将他头部转向一侧,接着进行胸外心脏按压。
尽管之前料到可能会这样,但真正面对这一幕时,张蕾倒吸一口凉气,倒退了一步,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她的尖叫上,“老夏……老夏……你怎么了……”
“夏天,打120!”有条不紊忙而不乱给夏正其进行急救的秦邵璿抬头看向手足无措的她。
“哦……”夏天小脸煞白,眼眶被泪水刺得发红,慌忙拿出手机,才发现没电。
“用我的手机打!”秦邵璿吩咐一声后,又低头去给夏正其做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
“老夏……老夏……你怎么了……你醒醒……”
“老夏……你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我和唯一该怎么办?”
张蕾的尖声大叫刺着夏天的耳膜,她只觉得眉心都是痛的,脑袋更是晕晕乎乎,找不着方向,“别哭了,我爸还没死。”
“……”张蕾骤然一愣,在哭泣中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大声训斥她,“你……你这个不孝女……”倏然伸手将蹲着的夏天狠狠一推,后者一屁股坐在地上,夏天狠狠瞪了她一眼,忍得快将自己的嘴咬出血来。
“死妮子,你还有理了,敢瞪我?!”张蕾尤不解气,盛怒着朝她举起巴掌,狠戾的掌风就要抽在夏天脸上!
一个大掌猛然抓住张蕾那只扬起的手臂,大力攥紧,秦邵璿冷冽的眸子此刻染上一丝猩红,嗓音冰冷得可以冻死人,“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废了你这只手。”
“你……你们……”手臂上的痛楚一阵一阵爆开,眼前仿佛杀伐决断的男人让张蕾第一次明白什么是害怕。
秦邵璿看向张蕾彻底灰白的脸色,嘴角渐渐弯起一丝薄冷的弧度,“不信,我们试试。”他依然在笑,却是笑的越来越高深,越来越诡异。
“……”张蕾倒吸一口气,募地看向毫无知觉的夏正其,狼哭鬼嚎起来,“老夏……你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我该怎么办……”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向别人证明她和夏正其的深厚感情,直到救护车来了,她还如戏里演的那样,抽抽搭搭哭个不停。
……
急救室的门,轰然关上。
红灯“哗!”得一声亮起,将整个长廊都映得满是肃杀。
张蕾在救护车上昏倒了,被医护人员送到病房去输液。
夏天静静的坐着,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手术室,双手放在腿上,纤细的手背雪白的皓腕上血管的脉络分明,因为打过点滴,手背上有青青紫紫的痕迹。
秦邵璿缓步走到她身边,安静的坐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尖尖的下巴上,抬手将她颊边的一缕头发轻轻拨在耳后,“饿不饿?想吃什么?”
厚实的大掌将她的双手轻轻握在手心,温柔的以指摩挲,替她暖着冰凉的手。
夏天咬唇,抬起溢满泪水的眸看他,哽咽着,“我想吃煎饼果子!”
秦邵璿静静听着她的话,深邃的眸子颤了颤,霎时,像是烈火燎原般把那一片沉静的荒原焚烧成灰。
其实煎饼果子是夏正其的最爱,她并不喜欢,此刻却如此一说,证明她心里装的脑子里想的都是生死未卜的父亲。
既然她开口了,秦邵璿没有理由拒绝,轻轻握了握她冰凉的手,“你等着,我给你去买。”
夏天反拉住他就要松开的手,忽然轻轻弯起苍白的嘴角,看着眼前似乎也疲惫了许久的男人,“别走,留下来陪我……”
苍白的小脸,透出一丝脆弱和害怕。
秦邵璿眼瞳一颤,“天天,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声音沙哑如雾,透着无处安放的疼惜。
夏天不安的心像蜿蜒的海岸,一波浪潮涌上来,轻轻拍打,又退下去,再涌上来,温热的眼泪流出,她把脸埋在他的手掌,不让他看到自己。
那无声的眼泪将他的手掌打湿,也把他的心灼痛。
两小时过去了,一个纤细的身影跑过去,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泪痕,“姐……爸……爸爸他怎么样……”
那颤抖中带着的极度不安,看得夏天一阵心酸,“威夷,爸爸,他昏倒了,正在抢救……”
“爸爸身体好好,怎么可能昏倒?……爸爸,你怎么了?……爸爸……”夏威夷爆发出一声哭喊,转身跑过去用手重重拍上紧闭的急救室大门,“爸爸,你怎么了?爸爸……我是威夷……爸爸……”
夏天的眼瞳缩了缩,走过去,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拉回来,反转着抱住她,“威夷……不要影响医生……听话,爸爸不会有事的……”
“你让我去看看他……你让我去看看他,姐……求求你,让我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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